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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漾接下来日日张罗阮岳的一日三餐,汤水进补。身为天华楼的五大花魁之一,虽然样貌并不十分出众,才艺也不过逢场作戏,对吹拉弹唱没那么大兴致,但察言观色,深通人心的本事,她最厉害。
当初那些朝廷大员们谁升迁,谁被排挤,谁喜欢妖娆丰满的,谁喜欢清秀内敛的,谁不想花大银子但还要硬撑场面,谁不过就是借个风月场结交商贾官员,或请个客,谁最好这口,银子全甩在风月场也不心疼。更不用提各人的口味饮食,偏好性情。
阮岳这样的男子从前在青楼极少见,起初不知从何下手,后来旁敲侧击打听将军身世过往,得知只在家乡有一妻一妾,纳妾还是多年后妻子体弱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自律勤俭,不喜奢华。玉漾立刻洗去粉黛,粗布衣衫,一头乌发在脑后挽两个丫鬟髻,远看到像个乡野丫头,只是眼睛不再清澈,言谈举止透着稳健世故。
有些烙印一旦上身,怕是再也洗不掉了。不过身经百战的阮岳是看不出的玉漾的这些道道的,越发信任倚重她,因着玉漾在青楼学习琴棋书画,舞文弄墨,写了一手好字,可以代阮岳写书信,誊抄军令。
阮岳的读书先生也曾出身落魄官宦人家,毕竟或多或少有些倨傲自负,时不时还要大放阙词,阮岳有时也懒得理他们这帮穷酸,有事问问他们的看法,听不听由他,无事召他们过来念念书,写写信,讲讲学问。
不过自从玉漾来到身边,虽然她学问不如那些学究,但不过是听些道理,难不成他阮岳还要考科举,类似代读文书,写军令,玉漾都来得。曾经在青楼中,日日见的听的都是达官贵人谈论时事,揣摩君心。因此比那群夸夸其谈,隔岸观火的学究通透高明,对官场琐事,坊间八卦,了如指掌。阮岳对京城的见闻琐事兴趣浓厚。因此即便不敷药送汤,玉漾也常呆在阮岳帐中。自然时常忽略了照顾公主。
公主近日都泡在柠檬水里,酸妒交加,又不好发作,一日玉漾来到帐中,公主假寐,侍女们劝玉漾立于床前,等公主醒来。否则又错过换药了。过了半个时辰,公主缓缓醒来,道,不知玉漾姑娘站了这么久,听说你是大忙人呢。
玉漾心知公主不满,定是嫌近日陪伴的少了,把部分换药的事宜交给侍女去做,怪自己敷衍。忙道,“确实怪奴婢近日疏忽,公主恢复迅速,已无大碍,阮将军那边恢复缓慢,且伤了筋骨,奴婢实在担不起这个重任,又没有帮手,医官大人学富五车,确并不擅长这些活计,奴婢只能多尽些心力又怕出差错,误了将军康复,对公主少了陪伴,罪该万死。
公主斜眼瞄了她一眼,同为女子,玉漾这些楚楚可怜的花招在她眼前十分讨人厌弃,想来她在将军跟前也是这么说话的,狐媚子。公主道:我的伤势也不容怠慢,你今后照样一日三次为我敷药,若是伤势恢复的不好,一样要怪罪于你。
玉漾忙道:”公主伤势已渐好,如频频换药并不利于伤口愈合。公主微笑道,“那不换药的时候就为我做汤水吧。”玉漾无语,连忙领命,自去厨房打理公主的膳食。
此后公主频频召唤玉漾伺候,玉漾不敢不应,赶不及给阮岳换药,料理汤水饭菜。于是向将军小心提过两次公主那边差事多也不好服侍,阮岳却道,以公主为先。她娇生惯养,长途跋涉的来到西山,更不容易。玉漾无奈,只好尽心尽力的完成自己给自己找的差事。
公主每日都详细询问阮岳的伤势,起居,嘱咐拿出自己的人参,燕窝给将军进补。玉漾何等聪明,对男女心事最是精通。公主对阮岳如此上心,提起将军时的神采都不同。想来也是清理之中,阮氏兄弟站在一起,瞎子才会选阮惠,更何况公主。
心下明白为何公主这么厌弃自己,又派出如此多差事了。想通之后心底发凉,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钟情阮岳,指婚的确是阮惠,虽然是小儿女心思,寻常女子该嫁还嫁,不会声张,公主决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阮惠,到时不知要闹出何等风波。
不得不盘算着出路,小心翼翼。通常清晨公主未醒便在帐外恭候,服侍其起身洗漱殷勤周到,为其费尽心思梳头打扮,虽是驻扎在山林荒野,也给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富贵华美。因为意中人也在营中,公主自然乐意每日花枝招展的转悠,偶遇阮岳时驻足聊上两句。
服侍公主吃过早饭后,一干人等到山林漫步之际,跑去阮岳账中,服侍他换药喝汤,代写政令,读读书,讲讲朝中见闻,大臣的宅邸家事。
约莫到了午饭时间,给阮岳盛汤夹菜,殷殷叮咛,这个是特意做得,补血补气,那个是京城百姓常吃野菜,清新爽口,阮岳不能用右手,玉漾便把肉蛋水果切成块,米饭端在将军跟前。最后若自己也只是匆匆吃上一口,便告退去服侍公主。
连阮岳看得也不忍,道,我也有近身侍卫,公主那边事务繁忙,不必每日过来了。玉漾忙道:“不打紧,我是忙惯苦惯的人,闲下来反倒心慌。能服侍将军是三生有幸,千万莫赶我走,说完一串眼泪流便挂在了脸上。
阮岳忙道,莫哭,我未赶你走,看你两边忙碌实在辛苦。你若做的来,那当然是好的,若有所需,尽管开口。玉漾忙扶着阮岳躺好,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麻被单,又收拾好案上的笔墨纸砚,刚要默默退下。
阮岳轻声道”公主也是,带着一众侍女厨子侍卫,还嫌人少。要多少人伺候才够。“心里自然也不想离开玉漾,冷眼看了些时日,自认她身世可怜,吃得苦,耐得烦,又温柔简朴,渐渐开始生出怜惜之意,
玉漾忙道,公主也是不得已,本就是金枝玉叶,被天下最好的衣食珍宝供奉,如今荒郊野外,事事都不顺她的意,再说阮惠将军在西山城。女儿家总是要和意中人近些才好,否则难免胡思乱想,心绪不宁。
阮岳点点头:”公主在这也不方便,她并未伤到腿脚,安排几个稳妥的军士抬轿,先回西山吧,我还有十天半月才能走动,也不能拖着公主在这里这么久。“
玉漾得意欢喜,心中有了个主意,用采摘的香檬熏了熏屋子,见阮岳睡熟了悄悄退出帐篷。下午公主回来,心情畅快,近日收获颇丰,猎到野山羊,野鹿各一只,野兔若干,玉漾忙忙迎上去,公主丢在地上,叫玉漾吩咐厨房做烤鹿肉,鱼汤和野鸡炒野菌。
玉漾打起十二分精神,叫来厨房的人前来清理收拾,天色已晚,催着准备晚饭。一个敦实的少年跑来道姐姐先歇着吧,这些粗活我们来做,快着呢。玉漾坐在旁边的一只小板凳上,喝了两口药茶,:“还是阿青疼姐姐。近日的猎物多,主子们吃不下,咱们伺候他们睡下,晚上也烤野鸡野兔吃。
一旁帮厨的军士们欢呼雀跃,纷纷道:不止阿青疼姐姐,我见姐姐忙前忙后也心疼的紧。“玉漾调笑道:你们各个油嘴滑舌,给阿青提鞋都不配。”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兵反驳道:谁给阿青提鞋,臭的要死,我们只想给姐姐提鞋,说着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玉漾眼里含笑,谁要你提鞋,你也配,我的汤呢,快给我端上来。”玉漾交好厨房的兵士,每日单单给她炖汤滋补。
她日日在阮岳跟前,小兵们自然不敢怠慢。玉漾又出手大方,言谈举止妩媚撩人,厨房的小兵自然争先恐后献殷勤。唯有阿青,从来不开玩笑,默默做事。他是公主带来的人,因不善言辞,也不是军士,常常受排挤。玉漾便替他说话,给他撑腰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