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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教谕看着那古怪的座位安排。
眉心微蹙,“将成年人和少年人编排在同一班级里,太过大胆,学习效果能好嘛,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
夏学正打断他。
“唉,许教谕何必上纲上线,这里你也看出来了,地处偏远、把要学习的人员安排在一起的,节省人员和教室,左右这些成年男子也不指望着参加科举,人家只想着写名字认识俩字足矣。”
何训导赞叹道:“什么样的条件,想出来什么样的办法,这对先生来说备课复杂、任务繁杂、教学时间上分配、和课堂突发状况的处理都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诸位同僚,你们的且看,那先生的课堂秩序如何的,每个学子都沉浸在课堂上,非常投入学习,论课堂组织上,我不如他。”
许教谕淡淡道:“一般般吧。”
夏学正轻笑,“乡野有遗贤。”
就连那些学子本来不以为然,目光都沉浸在那些很是引人注目的成年男子和妇人身上。
陆乘风轻笑,“一个农户和妇女,好好种地、喂鸡不成嘛,念书这不是耽误时间嘛?”
有人附和,“是啊,少年人读书虽然晚一些,到底还算年轻,若是拼命,还能缩短与社学同龄年轻人的差距,一个庄稼汉子,好好种地,种菜不成嘛?”
许教谕点头,“你们说得不错。”
夏学正呵斥道:“尔等还是读书人,有礼貌没有,你们是客人,进入村落,大放厥词,是谁教你们的如此狂傲?”
陈青山面色僵硬,陈贵在旁拉住他,“休要坏了村里的大计!收起你的愤怒,那东西最不值钱。
若真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想方设法从他们兜里掏出铜钱才是本事。”
陈贵面色冷凝。
人群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学子,低声道:“农户只要不耽搁农忙,也想认字读书有什么可笑的,子曰有教无类,难道夫子所说的话,诸位同窗也要质疑吗?”
此言一出,学子彻底闭嘴。
陈青山嘿嘿笑道:“看来,这些学子也并非都是那种高傲的少爷惹人厌恶。”
铛铛铛!
老宋头不忙的时候,偶尔客串一下打铃的工具人。
他拎着铜锣,敲敲打打。
不多时,学堂窜出来不少人。
陈贵笑着对夏学正解释道:“俺们村子最近要排练一场大戏,诸位远道而来的学子要不要看看,这也是为什么村子汉子和妇人一起和的孩子读书,因为下午他们还要排练大戏。”
夏学正惊奇,这个村子真的很不一般啊,闲暇活动真的很多啊,看看那些洋溢着笑脸的村民,直接颠覆他对以往那些面带菜色村民的印象。
陈青山眼神看向赵大有,悄咪咪说了一句。
赵大有皱眉,“青山,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坑。”
陈青山没好气道:“十文?”
“得罪人的活?”
“二十文,不同意,我找陈大水,周先生来教书还是陈闲建议的,现在那学子如此羞辱村民,陈大水估计一文钱都不要的,也要出头。”
“行!”
接着又找到自己儿子,也耳语一番。
“爹,我想吃糖。”
“行,事情办得漂亮,爹给你买。”
陆乘风一脸无语道:“村子有什么好看的大戏,耽误功夫,许先生,中午随便吃一顿,
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太热了。”
其余围绕他身边的舔狗,跺着脚,挠挠脖子,也点头道:“是啊先生,乡野村子你敢信,还是大白天和大太阳底下,这就被蚊子咬了一口,痒死了。”
说话间,那边一个汉子的声音沉闷,“看我干啥?”
瞪了一眼陆乘风身边的书童。
这家伙比较鸡贼,看了一圈,都是学子,脚下精致的靴子,腰间挂着精致的香囊和羊脂美玉,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但陈青山给的二十文他也想要,只能挑个书童捏。
书童无语:“大叔,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撞得好不好,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赵大有哼道:“你们刚才是不是议论俺们,俺们农户庄稼汉子就不能读书了嘛,难道读书只能是你们富家子弟才有的权利呢,普通小老百姓这不能干,那不能干,难道你是陛下,陛下还能发出旨意说俺们农户不能读书?”
书童迟疑半晌,看了看自家公子。
那些学子一脸尴尬。
陈贵看了看躲在身后的陈青山在偷笑哪里还不知道是这混账做的事。
索性装死人,闹吧,刚才说归说,他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看不起俺们,人家周先生多大的学问,也没有嫌弃俺们读书,你一个顶多秀才功名的年轻人难道比周先生的学问还大?
也悄悄藏在人群后。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惹人发笑。
陆乘风面带笑容,笑道:“大叔都是玩笑话,你别当真,我这里有几块碎银子,拿着喝瓶酒当我赔礼道歉了。”
赵大有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沉迷之下,刚才陈青山交代的东西忘了一干二净。
陈青山面皮一抽,这狗东西使出这招,赵大有哪里顶得住。
危。
有人推搡了赵大有一把。
差点把汉子推个狗吃屎。
汉子张嘴便想骂,突然看到少年人冷漠的眼神,心里一慌,娘的,拿了银子倒是容易,人家公子哥悄咪咪走了,我还在村子里住着,陈青山早晚要收拾自己。
只能硬着头皮道:“老汉需要的是尊重喝和道歉仙,这几天夫子教俺们认字的时候,刚好三字经里面有一句,俺送给你……人不学,不知义!
“俺们想知道些道理,不然那一天遇到如公子这般有学问、有功名的读书人,连讲理的话都会说不出来,才憋屈!”
赵青山的傻儿子,陈石头也笑眯眯道:“说得不错,还有一句,俺刚好背了下来,教不严,师之惰,却忘记了是什么意思,不如几位学问很高如大树一般高大的先生能给俺解释、解释?”
一蹦一跳离开。
陈青山佯装生气道:“兔砸子,你胡沁什么,先生教的东西,就是允许你说能随便拿来胡乱骂人用的吗?”
从路上捡起来一根树杈子,施展乱披风棍法,杀向少年。
偏偏每次好快要追到时候,陈青山又忽然没了力气。
如此这般,渐行渐远。
陆乘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看了看书童、看了看许教谕,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明摆着说他,实际上说许教谕。
夏学整沉吟半晌,看了看许教谕,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陈贵。
“好啊,这汉子和少年人给我们上了一课啊,我等都是读书人,不会连这点被别人指出错误的胸怀都没有吧。”
许教谕脸色冷凝,点头道:“一点小事,老夫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个屁!
乡野粗鄙之人也配教训老夫?
看了看陈贵,一个汉子有勇气蹦出来找茬,一个少年人又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反驳?
看了看陈贵,笑眯眯露出和善的笑,“青霞村真是与众不同,老夫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