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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有何不妥吗?”
见黄裳翻看簿册竟是看的神游天外,孙璟不禁有些纳闷,在旁小声提醒道。
“没事,这簿册先留我这吧。”黄裳恍然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而后说道:“我还有些事,就不留师兄饮茶了。”
“堂里事务也不少,那我先回去了。”孙璟起身告辞。
黄裳将簿册一合,卷握于手中,而后匆匆的进了书房,将毛笔沾好墨之后立刻摊开簿册,开始在上面圈点勾画。
常春堂首座可以随意取用库房、药田之中的灵药,但必须做好记录,被人问起时,能说出每一种灵药的用到了何处,黄裳如今打算挪用库房之中的灵药上沧澜城换取灵兽,这绝对是不被允许的,只能隐秘操作,因此动作不能太大,尽量挑一些库存量较多,而且不常用到灵药,这样即便出现了短缺,也不容易被查出来,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填平账面上的窟窿。
冰灵花,库存三千珠,药田之中也有两千株也已经成熟,虽然这味灵药时常用到,但由余他炼制凝神丹火耗极低,账面上很容易做文章,自然不能放过,细思片刻之后,黄裳提笔在冰灵花的库存数额旁标了两个小字——两千。
而后又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灵药出来,数额不少,将近库存总量的三分之一了。
罗列好了清单,已经入夜。
黄裳吃了些灵兽血肉,未作休息,去到静室里,从天阙之中取出夫诸犄角,开始雕刻‘涡流阵’的阵基。
此去沧澜城,往返一趟至少要耽搁三个月,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将王忠炼制飞剑所需的寒漓精魄全部提取出来,一柄飞剑从炼制成型到祭炼通灵,需要不少时间,等回来之后再交付的话,所剩时日已是不多,恐怕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王忠与袁弘一战,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提炼精魄所需的寒漓灵液,黄裳前去寒霜岭拜会的当天,王忠便派杨素给他送来了。
四十几桶灵液,占据了小半个静室,黄裳拂袖一挥,收入天阙之中,腾出场地,这才开始布置涡流阵。
由于环境没有改变,也不用重新推算阵基的安放位置,倒剩下了许多功夫。
涡流阵布置好了之后,黄裳取出重明炉安放于阵法中心,而后往其中倒入了一桶寒漓灵液,开始全力催动大阵。
喧嚣的水流自虚空中汹涌而来,静室之中顿时被轰鸣声所充斥。
重明炉被水流推动着,恍如一团黑影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转起来……
※※※※※※※※※
白石峰,刑堂之中。
被黄裳一而再再而三触及逆鳞的陈渐青勃然大怒,狠狠一拳擂在了桌面上,茶盏震的叮当乱跳。
就算以往丹药供应再紧张的时候,常春堂都从来不敢苛刻刑堂弟子的丹药,轮到黄裳执掌刑堂大权,情形立刻改变,就连寒霜岭的外门弟子,每人都能够领取到一枚凝神丹,刑堂弟子却毛也没有一根,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陈渐青面色阴沉的滴得出来,他也没料到黄裳刚一上位,就敢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但发了半天的脾气,却拿黄裳没有任何办法。
宗门内的丹药配给方案俱由常春堂首座制定,黄裳如此做并不逾矩,只是有些不合情理,他若不满也只能抗议两句,但黄裳跟他结怨已深,显然不会因为他两句抗议便改变立场,而且他也拉不下这脸,想来想去,也只能忍气吞声。
“且容你再嚣张一时,等父亲与袁弘师叔返回宗门之后……”
陈渐青双眼微眯,心头暗自思量着,并顺手将倒在桌上的茶盏扶了起来,正欲唤过一旁的杂役弟子将桌上的茶叶渣滓清理一下,沈冰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喜色的道:“大师兄,商韶年师兄已是同意了,愿被调往常春堂。”
“把这清理干净!”陈渐青指了指桌面,与那杂役弟子说道,而后直接起身向沈冰问道:“他人在哪?”
“就在外边。”沈冰欠身回答到。
“让他进来吧。”陈渐青挥手吩咐下去。
沈冰勾着腰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未过片刻,便领着一个外观有些惊悚的男子走进了厅里,整个左脸都被烫伤过,嘴角咧着,左眼就像一个窟窿似得,没有眼睑和睫毛,只剩一层新生的肉皮绷在眼眶上,可见当初烧的有多严重。
那人进来之后,只与陈渐青欠了欠身。
“坐吧。”陈渐青未与商韶年端任何架子,吩咐杂役弟子上茶。
商韶年与他一样,都是玄阴宗真传弟子,虽权势无法与他相比,却也算一个颇具传奇的人物,此人乃极其罕见的阳火之体,修炼火行道术有着巨大优势,因此被召入宗门时,被安排在了青焰峰,跟随王象坤修行,若无意外的话,将来应在炼器一道上大有建树,可惜王象坤那疯子不待见他,有一次疯病发作,直接一记地肺火煞打在他脸上,差点收了他小命。
后来这商韶年便离开了青焰峰,一直在寒霜岭修行。
或许因为那场变故,这商韶年的脾气自那之后变得有些古怪,不太好打交道。
陈渐青让沈冰前去与他谈了好几次,才将其说服。
他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没有人比商韶年更适合这个角色,他精于火行道术,而且境界不低,已有通神后期的修为,让他剽窃黄裳炼丹秘术,应该最容易得逞,而且这人脾气古怪的很,想必也能给黄裳添不少的堵。
商韶年坐定之后,便接过杂役弟子递过来的茶盏,没有任何客气,仰头一口饮尽。
那寸许高的白瓷茶盏在他生满老茧的虎口中握着,显得异常袖珍,一杯茶水连渴都没解到,于是又将杯子递了过去。
那杂役弟子没想到他如此豪饮,一杯茶转眼就没了,目光还在四处张望,因此没注意到他这动作。
商韶年杯子伸了半天,不见续水,登时皱了皱眉,微微侧过身,见那杂役弟子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二话不说,反手一拳打了过去,正中心窝,剧烈的疼痛直接让那杂役弟子发出一阵像是要断气的哀嚎声,而后身体如虾子一样蜷缩,蹲下。
“你!”
那杂役弟子惊怒交加,没想到有人敢在刑堂之中充当恶客,满脸怨毒的抬起头来,看到的却只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溃烂的伤疤掩盖住了一切,唯有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脸上的愤怒登时消退,只剩下慌乱和痛苦。
陈渐青竟然没有动怒,反倒笑了,这商韶年果然如传言所说,脾气古怪至极。
“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商师兄倒茶?”陈渐青冲蹲在地上的杂役弟子呵斥道。
“是!是!”杂役弟子忍痛站起,忙不迭的应道。
他此刻心里异常不解,平日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的陈渐青,今日脾气怎么好了?
但终究谨守本分,没去多问,小心翼翼的给商韶年将茶水续上。
陈渐青挥了挥手,让那杂役弟子把茶壶阁下先退出去,而后说道:“商师兄如此深明大义,再下甚感欣慰。”
“不用与我说这些废话。”商韶年自斟自饮,陈渐青一句话间,他便连饮四杯,而后放下茶盏,直截了当的说道:“沈冰与我说,只要我能将黄裳炼丹的秘诀弄到手里,将来你便支持我我做常春堂的首座,这是你的意思吧?”
“是。”陈渐青笑容一滞,而后点了点头。
“这就行。”商韶年言简意赅的回答道,而后将茶壶里最后那一点茶水倒了出来,一口饮尽,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商师兄,且慢!”陈渐青还未与他详细磋商行事方案,便见商韶年打算走人,不由着急起来,黄裳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曾旷、刘洵已是两个血淋淋的例证,他若还提不起认真对待之心,那他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了,那就是‘猪脑子’,赶忙提醒道商韶年:“黄裳这贼子诡计多端,危险的很,你去常春堂之后务必小心,跟他同处一屋檐下……”
他话还没说完,商韶年便抬起手来,将他给打断了。
“他再危险有王象坤那疯子危险?我从他手里都捡回一条命,这黄裳又能将我怎么样?”
陈渐青无言以对,论危险,黄裳确实不及王象坤那疯子,青焰峰原本有弟子数十余人,自从王象坤疯了之后,一年一年的差不多都死干净了,商韶年能从那变化无常的疯子手里逃得性命,可见其有些手段,他想了想,也不再提这茬。
而后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封信来,交予商韶年,说道:“这是我让沈云清师叔写的推荐信,你持此物去常春堂,黄裳也没资格逐你出去!”说道这,他突然笑了笑,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轻蔑,接着道:“说到底他只是代理首座而已。”
商韶年看都没看那封推荐信,直接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道:“有没有推荐信,他黄裳他都没胆逐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