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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人嘴上说着要诸位皇子就藩,但是心里头想的也不完全一样:比如司马朗虽然也跟着喊着让皇子就藩,但是皇帝不让诸位皇子离去,这一点是让他暗暗窃喜的:他跟二皇子本就不太对付,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对他来说弊大于利。而一直想要拉拢容家的秦王则因为荣正直接拒绝了他的联姻要求,所以又找上了司马朗。所以这当口,对亲王的未来坏有野心的司马朗,是希望形势越乱越好的。
当然对于司马朗来说,他本来是不太喜欢秦王的。要说关系远近呢,他跟三皇子楚王甚至更近些——楚王的王妃是司马朗妻子高氏的侄女。当日联姻也是有着进一步发展的心思的……怎奈楚王是个变态,床上变态,日常生活中变态,三天两头打死个婢女,十天八天整死个侍妾,对王妃与其他女人的区别大概就是不会往死里家暴……小高氏过的苦不堪言,每每回家没少跟亲妈哭诉自己丈夫的新作死花样,高氏跟嫂子关系还不错,所以也听了一耳朵,回来跟丈夫一说,司马朗也就逐渐对楚王死了心:他虽然很想让自家的地位更进一步,但是跟个疯子合作明显不是好主意:没人能搞得清一个疯子想干嘛,而且楚王毕竟跟高氏家族联姻,并非跟司马家直接联姻。
司马朗对太子是真不感冒,太子生母贵妃刘氏出身的刘家虽然编了一堆的谱系想要证明他们跟陇东刘氏是一脉,但实际上谁不知道那就是拉郎配?刘家正经起家还没有三代呢,司马朗对这种暴发户向来是瞧不起的。
当然,这些理由都是扯淡,其实就是在二皇子身上使劲的人太多了,司马朗觉得抱这个大腿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司马朗已经做到了司空,位列三公当然没法更进一步的,除非篡位,可是到了这一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跟齐王的关系显然没有容正这个司徒更近,而大司马池平垂垂老矣在家养病多时,眼见着离死不远了,而显然大将军孟端会是大司马这个职位的接替者——作为皇帝的忠狗,孟家向来都是只听皇帝的话,虽然没有荣正跟新班太子这般亲近,但总还是比他司马朗更讨太子喜欢的:至少人家没有一个跟三皇子楚王沾亲带故的老婆……
其实即便如此,司马朗本来也没有必要站什么队的,世家大族轮流坐庄,家里的实力摆在那里,皇帝看你再不爽又能怎么样?想动我也得有这个实力!
可糟糕的是,司马一族现在陷入了青黄不接的窘境:司马朗五个儿子,当日他用心栽培,五个儿子里老大老二两个嫡子都十分的优秀,三个庶子里头也给培养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老四。
司马朗原本信心满满,想着自己啊那绝对是后继有人了,一个继承人俩备胎呢!这抗风险能力杠杠的啊!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嫡次子前年一场风寒丢了命,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长子则在年初骑马的时候摔断了腿,虽然腿骨接上了,可惜却成了瘸子,这年头哪里有瘸子位列三公的道理?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自己这样的位置了……至于那个最有出息的那个庶子老四,司马朗一想起来就觉得胃疼:两个嫡子接连出事儿以后,他的发妻高夫人直接找了个茬,把四儿子的亲妈给活活打死了!
这下可好了!司马朗说什么都不敢继续栽培四儿子了,自己可是有三个嫡子的,虽然一个死了,可是活着的还有俩呢,还有好几个嫡孙呢,真让四子得势了,日后自己死翘翘了,嫡子嫡孙日子岂不都要倒霉?高夫人这招釜底抽薪,把司马朗算是坑死,可明知道妻子坑他,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他是恨透了高氏在这件事上的阴狠的,可就算生气,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庶子而把一堆嫡子嫡孙放到危险的境地去。
所以憋屈归憋屈,司马朗只能把对四儿子的栽培转成压制,然后转而心无旁骛地认真培养大儿子的长子次子还有死去的二儿子的独生子,他已经五十四岁,而他的长孙才十三岁,虽然还有些司马家的旁系别枝在朝中任职,但并没有太特殊的,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在孙辈成长起来之前,司马一族在朝堂上会有相当一段时间的断档。
所以当皇长子秦王用让他的女儿司马朝云做太子妃这样的筹码来引诱他的时候,他动心了。
后族啊……只要操作的好,这是能够保证司马一族在朝堂上在屹立三十年的!
世家大族,对皇后的位置或许还有点期待,但是对太子妃这种未必能最终当上皇后的纠结存在,许多人都是不太感冒的:风险太大,投资失败的损失也往往十分惨重,更别说秦王嘴里的太子妃是绝对的期货:首先他得能当皇帝。所以诸如容正这种压根不需要冒险就能过的很爽的世家代言人就非常干脆拒绝了秦王的联姻请求。
如果是五年前的话,司马朗也不会对对这么个期货感兴趣,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在这个活到六十岁就算高寿的年纪,司马朗必须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了,比如自己死后,自家那堆老弱病残是不是能够不被政敌们秋后算账……
司马朗是疲惫的,他并不算喜欢秦王,然而一想到二皇子继位以后的事情,他就会胆战心惊:当日两个嫡子还好好的时候,他把四儿子送去了给二皇子做伴读,四子跟太子的关系,还真是非常不错,现在有自己把老四按到了冷衙门,可一旦自己死了,自己的嫡子嫡孙们很可能要面对咸鱼翻身的四儿子的报复。当然有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自己死前把四儿子捏死。可是就像他不忍心自己的嫡子嫡孙被四儿子揉搓一样,他又怎么忍心因为一个可能而先把一个还算喜欢的儿子弄死?
每每想到这个死结,司马朗强压下的对妻子的怨恨就会重新抬头:就为了自己生的孩子在家中的权威不受动摇,就全然不顾整个司马家的发展,实在可恨。当然司马朗也明白,自己换到妻子那个位置只怕也会这么做:宁可快到斩乱麻让自己不得不权衡两方的重量,宁可让他恨,也要保证自己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家里的绝对地位:高家与司马家联姻,可不是自家女儿给别人做嫁衣的。
秦王的橄榄枝递来的正是时候,让司马朗有了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秦王如果能当皇帝,而女儿则是太子妃,经营得好的话,自己的嫡孙们将在太子妃乃至日后的皇后的照拂下顺利成长:自己的长子虽然瘸了,可是政治上的见地并不差,教好孩子还是没问题的。熬过最艰难的十年,等孙儿们也陆续走上仕途,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所以,司马朗接下了大皇子的橄榄枝。
所以此时,他嘴上随着大流喊着请皇帝三思,心中想的却是:闹吧闹吧,越乱越好!老三老四都留下的话,只把老大赶走也说不过去!这日子可有的吵,越吵越好!越热闹,才越有空子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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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孟珍想的却没有这么复杂,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忠臣”也就是只忠于皇帝,他孟家手握军权,能够被皇帝信任的原因就是他家只听皇帝的话,皇帝说啥就是啥,他父亲如此,他也是如此……当然,这倒不是说他是皇帝养的一条狗,恰恰相反,对于从前朝就一直手握着强力军权的孟家来说,军权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地位了,管他谁做皇帝呢?反正没人敢动孟家。
所以皇帝让谁做太子对他来说区别真的不大,,对他来说就是皇子们都老实点别人麻烦,他虽然手握重兵,但用在对外打仗上没问题,用在宰皇子上头……咳咳,他真是没这个兴趣,好坏都会被皇帝记恨,何必呢?所以最好还是让老三老四赶紧滚去封地。
所以这会儿,孟珍见一群人讲了一堆礼法都没法说服皇帝,便站出来开始从道理上规劝了:“陛下,若留下楚王,豫王两位大王,只让秦王远行,秦王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国有国法,便是小户人家,孩子长大了分家,也万没有只把老大赶出去的道理啊!更何况国法摆在这里,两位皇子业已成人,哪里有一直住在开封的道理!”
皇帝哼了一声:“国法国法,你们怎么不想想我这个做父亲的会惦记儿子?他们又没治理过封地,过去有什么用?还不如留下陪我几年。”
孟珍正色道:“陛下,正因为两位殿下未曾治理过封地,才更要让他们先去试试。如今陛下春秋正盛,两位殿下便是在治理封地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懂的,也还能问问陛下,有陛下做主心骨,便是有点什么不懂的,陛下也能赶紧教了去……可若是陛下一直就把两位殿下圈在身边,他们又哪里去学这些东西?”
孟珍说的隐晦,可是徐涯还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登时怒上心头:“你这是说万一我死了,他们什么都不会又没人教,要被老二修理么?”
孟珍忙道:“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徐涯打断道:“这几日你们在我耳朵边嗡嗡个不停,不就是想说老三老四留在开封,老二会不开心么?我还活着呢!等我快死了再赶人走不迟!”他说着拂袖而去,竟是连理都不理这一干重臣了。
几个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朝外头走去,离开了外书房,到了空旷的甬路上,各自聚成小团体,往宫外走去。
孟珍移步到容正跟前:“容司徒怎么看?”
容正笑笑,低声道:“能怎么看,老了,便把他当做个分家都分不清楚的村汉看,就不觉得稀罕了。”
孟珍皱眉道:“话虽如此,可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回事儿。若是楚王跟豫王都留下的话,秦王便是原本心里没疙瘩,也要生出疙瘩来。”
容正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罢了,改日你让你家大郎当差的时候跟丽妃娘娘念叨念叨……陛下其实最舍不得的只是豫王罢了!你说呢?”
孟珍点头道:“好主意!只是楚王殿下怕是要不高兴。”
容正嗤笑了一声:“大将军会在乎这个?”
孟珍道:“大司徒不在乎,怎地不让尊夫人与贵妃娘娘讲?”
容正道:“有何不可?只是你要如何谢我?”
孟珍哈哈一笑:“我倒是有个女儿没出嫁,只是你家又没儿子配她!”
容正也笑了:“还真是可惜了,我家夫人当日是看上你家二郎的,可惜我家二娘配不上,三娘当时年纪又太小……”
孟珍哈哈一笑:“是啊,可惜可惜,但凡我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好儿子,定是要跟你家求娶三娘的。”
孟珍与容正聊天的时候,几乎像是没有孟端这个儿子一般,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若是孟珍拿自己的这个庶子与容三娘相提并论,那才是对对方的不礼貌。
当然不管如何不把孟端当回事儿,孟珍毕竟不能把孟端丢在晋王府不管了:晋王虽然看似脾气好,可谁不知道他宝贝儿子宝贝的发疯?这要不是眼见着时日无多恐怕还不舍得带儿子到开封露脸呢!
孟珍其实是不怕晋王的,可是……为个庶子得罪晋王实在划不来!皇帝爱面子,就算他跟晋王闹什么龌龊,也会在表面上维护晋王的:当然这个想的有点远,总归一句话:他不在乎孟端如何,但是也不能忍受这么个混小子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孟珍想到很好,带上礼物去拜见晋王,然后感谢他照顾自家儿子几天,然后就领儿子回家。
然而他的计划从跟晋王见面起就被搅和的乱了套。
“你要你儿子?我还想问你要我的儿子呢!”晋王怒满脸怒色,指着孟珍的鼻子骂道:“孟珍,你养的什么儿子,占便宜占到我儿子头上,闹的我儿子现在死心塌地地非要跟他过一辈子,这会儿你跑来跟我要儿子?做得什么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