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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可以去孟家了,徐绍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已经快半个与没见到孟端了,这么长的时间,孟端一直在忙父亲的丧事,一定瘦了吧?一定很不开心吧?一定……也想我了吧?
徐绍的脑子里刷刷刷地跟过弹屏似的,兴奋程度过高,以至于晚上连觉都没睡稳,早上天蒙蒙亮就爬起床来,穿着短衣出去跑了一圈儿,由于皇宫的马场有点远所以没去骑马,跑步不过瘾,还在院子里做了俯卧撑打了拳,只把跟在他身边的新护卫雷了个半死,忍不住偷偷问牛平:“牛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好武的?”
牛平正走神呢,闻言想都没想就顺嘴答道:“好武倒也未必,喜欢壮男是真的!”
那护卫顿时囧了,轻声咳嗽一声,牛平看他一脸纠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你这般丑,殿下才看不上,我比你英俊多了,你看太子瞧我一眼了么?”
徐绍没好气地扭过头来:“你小点声,我都听见了!”
牛平普通跪倒:“殿下恕罪,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徐绍抓狂道:“牛平!从现在起给我闭嘴,再不闭嘴我打发你去喂猪!而且你跟英俊这俩字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最后我是喜欢壮一点的身材,要不然我干嘛天天练肌肉,我喜欢自己壮可不是喜欢壮男!”
牛平吞吞口水,到底把“可孟三郎难道不是壮男”这句话吞了回去。
几个护卫才调到徐绍跟前没几天,前些天跟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昨天牛平马健这俩徐绍身边的老人被调进宫听差,他们才算有机会打听太子的喜好,也逐渐不那么紧张了:并非他们胆子小,而是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真不是开玩笑的!徐绍虽然不是皇帝,但是这个皇帝的独子地位稳固,徐翰对他的宠爱简直能刺瞎人的眼睛。这种情况下哪里敢不小心翼翼?
可几天相处下来,几个护卫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几个太子该怎么形容呢?很自律,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喂),为人谦逊有礼,不喜奢华,日常也会询问他们一些事情,多集中在开封的民生上头……总的来说,这位太子的表现目前来看堪称典范,比起前面那位伪帝的几个儿子简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可人就怕处的太熟悉了,处多了就会发现:这位太子靠谱归靠谱,但也蛮……不着调的。
徐绍当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腹诽,他训完牛平就把这事放在一边,问牛平:“胡将军出发也有十一二天了,现在应该已经到朔州了吧?”
牛平点点头:“两千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六七天也就到了…要是一路换马只会更快,不过又不是去送什么紧急军情,应该不会这么赶,不过就算这样子,十天也足够了,搞不好现在已经往回赶了。”
徐绍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快?父皇让胡将军回去,是为了让他把康儿他们安排的更妥帖些,可总不至于比母妃——哦,比敏妃母先出发的,总要等一起走。”
牛平瓮声瓮气地说:“这些规矩真麻烦,其实让胡将军一并把圣旨给颁布了多好?还要分两批人!”、
徐绍笑了起来:“毕竟不合规矩嘛!”他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越发的不安,晋王专门让胡硕回去这件事儿,他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只是开心,可是越想心里头越打鼓:别人听个热闹,大概是觉得徐翰爱屋及乌对徐绍的独生子太爱护,乃至连昔日的晋王妃都信不过,一定要让再派一个人负责这孩子的安全……
可徐绍不会想的这么简单:晋王妃是知道康儿是真正的徐绍唯一的儿子的,当然,这一点比起她知道徐绍是西贝货相比,是次之又次的事情!她真的能够接受独子不能成为太子而让一个西贝货登上太子之位的现实么?她真的不会认为徐翰让徐绍做太子只是为了最终让真正的徐绍的孩子继承大宝?如果她这么想了,在愤怒之下会不会干出釜底抽薪的事情——比如,伤及康儿?
徐绍是知道徐翰对康儿的期待的:就像他给这孩子起的名字一样,他对于这最真爱的长子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唯一的期待就是:能够健康的长大。帝位什么的,徐翰压根没想给这个孩子,但是这一点,晋王妃不知道。
徐绍想起晋王妃,哦不,应该说曾经的晋王妃,今后的敏妃……心中不禁暗暗叹息,曾几何时,晋王妃对他是那么的充满了善意:她把她的后半生,以及她儿子的安全自由,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然而时过境迁,比起她日后可能把自己视同仇寇这一点,曾经的渐行渐远已经不算什么值得悲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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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晋王府:
格根塔娜坐在桌子旁边,她的眼圈是红的,脸色是青白色的,而表情则称得上是狰狞的!她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发出了一阵笑声,那笑声越来愈大,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敏妃!敏妃!!我做了他十年的王妃,到头来却成了他后宫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妃子!我的阿纹,从正经的嫡子,变成庶出,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虎毒不食子,他竟然对自己的儿子狠心到这个份上!”
诺敏跪在地上,她很想去劝劝格根塔娜,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明白,其实格根塔娜最愤怒的并非是她仅仅被封了一个妃子又或者徐纹从嫡出变成了庶子……而是那个假冒的晋王世子竟然被封为太子。
其实诺敏也有些想不通的:从理智上来讲,她是真心不认为自己的小主人是一个合适做太子甚至皇帝的人;然而从感情上来讲。她能够理解格根塔娜的愤怒:自己的丈夫,将自己从妻降为妾,宁可让一个假货做太子,也不肯让亲生儿子做太子,这是何等的不近人情?
格根塔娜吼完了,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喃喃道:“我真蠢,我真蠢!姓胡的突然跑回来,点了名要带贺年那几个人出去办事儿的时候,我就该多想想的,哪里就那么巧,带出去的正好全都是当初出去找世子的!早知道,早知道!!”她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诺敏:“你说,我要是聪明一点,把贺年或者其他的人藏起来那么一两个,是不是就有机会——”
诺敏冷静地打断了格根塔娜:“没机会的,王妃,您没机会的。就算有一百个人作证说太子是假的,只要陛下说是真的,天下人就只会认为那一百个人在说谎。您想想看,谁会信呢?谁会相信着世界上会有人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您保住多少人都没用。”
“是啊,没人会相信会有明知道儿子是假货却还非要他当太子的皇帝的!可是徐翰他就是做了!长生天啊,那个小子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山精水怪?难道是狐狸精不成?竟能把陛下哄的把他当亲儿子,连太子都让他做!”她说到这里,无助地拽住诺敏的衣袖:“诺敏,诺敏,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让我的儿子冲一个冒牌货下跪?叫他陛下?明明他才是假的,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要向他俯首称臣!”
“如果陛下这次没有回开封的话,如果陛下没有抓住机会的话,二郎何止要向太子俯首称臣呢?”话说到这个地步,眼见着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晋王妃,觉得实在不能够再顺着她的情绪安慰她了:“王妃,您想想看,您过去对二郎的期待是什么?只要他能够平安长大,日后有机会脱离这个牢笼,您就很满足了不是么?而现在,二郎不止脱离了这个牢笼,还成为一位大王,是一个自由的大王啊!他被封为鲁王,我听说过,鲁地是个十分富庶的地方,风调雨顺田地肥沃,而且极少有水旱灾害……按照本朝的规矩,日后,您是可以跟着二郎离开开封的,不用被关在皇宫里,可以到鲁地做一个尊贵的王太后!多好,多自由!”
“难道会有会到草原上自由么!”格根塔娜近乎于崩溃地叫道:“谁稀罕做什么鲁王太妃?难道比晋王太妃尊贵多少?这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做晋王太妃,您只能靠大郎来奉养,并不能让二郎在膝下陪伴;可是做鲁王太妃,您不用跟二郎分离啊!”
“他做皇帝我照样不用母子分离!”格根塔娜的眼睛已经红了:“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假货能做皇帝,而我的儿子却只能做一个鲁王!”
格根塔娜在跟诺敏说话的时候,是把所有的侍女都赶出去了的,所以偌大的偏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然而在她这句话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们却听到哗啦的一声,格根塔娜脸色大变,猛地扭过头去冲门外吼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门帘轻轻一动,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亲王衮服的徐纹走了进来,他手里的袍角有些污迹,看起来像是茶汤溅上去的痕迹。
格根塔娜只觉得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她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勉强挤出一句话:“阿纹,你不是说去朔州城里玩了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徐纹轻声慢语地说:“本是想去朔州好好逛逛的,可是看来看去,也就那回事儿,跟我去年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他们都说开封是天底下最大的城市,就是每天都出去玩,一年都逛不完呢!有那么好的地方等着我去,我干嘛要浪费时间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呢?”
格根塔娜强笑道:“是啊,大热的天,那么个小小的朔州真没什么值得专门逛的,等咱们去了开封,可以好好玩!”
徐纹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又一想难得出次门,就在朔州城里买了那里最出名的酸梅茶汤,让人用兵镇了一路拎回来,想着拿给母妃尝个鲜呢。又想着咱们母子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便把那身亲王的衮服拿出来穿上,也让您看了开心开心,谁知道端了酸梅茶汤过来,走到门口了却一时失手,摔在了地上。”
格根塔娜忙道:“无妨,无妨,不就是杯酸梅汤么,喝不喝没关系,知道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徐纹笑了起来:“母妃真的很开心么?”
格根塔娜脸上一僵,但还是强撑着道:“我自然是开心的!”
徐纹叹了口气:“您开心的话,何不也让儿子开心一下,跟我解释解释,您刚才所说的太子是假货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