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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后的左浅望着如同天神一样出现的傅宸泽,他救了她,她对他的感激又多了很多。可是脑海里划过鼓风楼前那一幕,她的身子依然止不住轻微的颤抖——
“傅宸泽,你的手机借我……”
低头看着左浅,傅宸泽瞳孔微缩,她刚刚才面临着差一点被人强·暴的险境,得救后的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傅宸泽虽然极度不愿意看到她对安慕这样的深爱,可是,他依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左浅按下安慕的号码,拨过去却被告知,对方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
那一刻左浅慌了,她从傅宸泽怀中挣脱出来,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她冲进浴室将门关上,用最快的速度将傅宸泽脱给她的衬衫穿好,然后走出浴室叫上傅宸泽,“你能不能送我去鼓风楼?眭”
傅宸泽已经从赵晋祥的衣柜里随便找了一件衣裳穿上,看着左浅脸上依然挂着泪的模样,他心底对安慕的恨又多了一分。
她刚刚面临被强·暴时明明是那样的痛不欲生,可是得救后,她却将自己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只有那个叫做安慕的男人!
他凭什么能够得到她如此深沉的爱情占!
“傅宸泽,谢谢你救我!”
左浅盯着傅宸泽看了几眼,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她转身朝门外跑去,叮叮咚咚的下了楼。傅宸泽不愿意送她去,没关系,这儿还能够打车,她可以拦一辆车去鼓风楼。
不管怎样,她得去看看安慕,万一左铭昊撞了安慕之后没有送他去医院,现在他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盯着左浅下楼的背影,傅宸泽瞳孔紧缩,快步跟了上去——
门口,左浅正在焦急的等车,傅宸泽一言不发的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坐在了驾驶座上。他侧眸横过身子推开了副驾座的车门,淡淡一眼看向左浅。她惊喜的上前来,感恩戴德的上了车,她一遍又一遍的跟他道谢,他始终抿着唇,一个字都不回答。
快到鼓风楼前时,傅宸泽忽然侧眸,“浅儿,我的号码是多少?”
左浅一心系在安慕身上,傅宸泽的突然问话让她一惊,随即回过神来望着他,在他幽深的眼神中,她沉默着低下头。
他的号码,她存在了手机上,可是她并不记得是多少……
傅宸泽将左浅沉默的样子收入瞳孔,他已经了然。
她不记得他的号码,可是刚刚她拿过他的手机,却飞快的按下了安慕的手机号,原来,她竟然将安慕的一切记得那么清楚,就连号码都一个字不漏——
傅宸泽一踩油门将速度提升到最大,他阴沉着脸盯着前方,那阴翳的眼神让左浅不由害怕。
鼓风楼前,一滩叫人惊惧的鲜血进入视线,左浅震惊的下车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安慕的身影。正在她急得不知所措时,傅宸泽来到了她面前——
他说,其实在来这儿的路上他就已经找人联系了医院,查询安慕的住院情况,刚刚医院的人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一位因车祸当场死亡的年轻男士在医院的太平间,那位男士身上的证件上写着安慕……
从鼓风楼到医院太平间,左浅一直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
她不想相信太平间那个人是安慕,可是,她被左铭昊的人带离鼓风楼前,分明看见了左铭昊丧心病狂的撞了安慕——
直到推开太平间的门,看着那具直挺挺躺在停尸间的尸体,她才有些回过神。
那白布下面,真的是她最爱的安慕么?
脚像灌了铅一样,她缓缓走到尸体旁边,伸手想揭开白布,可是颤抖的手久久无法将白布揭开,她害怕下面躺着的那个人,真的是安慕。傅宸泽看不下去了,他直接走上前一把掀开白布,让那具被车轮碾压得脸都变了形的尸体曝光在左浅面前——
她的眼睛对上尸体那连脑浆都迸出来的头,对上那张已经碾成碎肉辨认不了面貌的容颜,她的身体跟失去了重心一样,顿时瘫倒在地!
这个人怎么会是安慕,他不可能是安慕!
可是这身高,这体型,分明就是安慕的样子,不会错的……
她捂着嘴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泪水从指缝间逸出,她缓缓用手指去触摸尸体的肌肤,那么冰凉刺骨,在无声的向她宣告,他已经死去多时……
静默良久,停尸间忽然传出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傅宸泽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哭声,他的心被她揪紧,也被安慕的存在深深威胁。安慕死了,她能够哭得如此悲恸,倘若安慕活着出现在她面前,这辈子他傅宸泽岂不是连靠近她都没有资格了?
闭上眼睛听着里面的哭声,她哭得越悲恸,他越发坚定了让安慕消失的决心。
半个小时之后,左浅晕厥在停尸间里。
傅宸泽将左浅从停尸间抱出来,立刻让人将“安慕”的尸体送往了火化场。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他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私自处理安慕的尸体,最多会被人谴责而已,可是如果任由这具尸体躺在太平间,警察赶来之后,这具尸体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
安楷瑞和安夏闻讯赶来医院时,院方告诉他们,尸体已经送往火化场火化了,而家属签字那一栏,赫然是左浅的名字。安楷瑞心痛欲绝的找到了左浅,而在安楷瑞来之前,傅宸泽已经将他私自把安慕火化的事告诉了左浅——
“傅宸泽你凭什么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警方的人还没来,叔叔和小夏也没有见到安慕最后一眼,你怎么能就这样将他送去火化!”
左浅痛哭着揪住傅宸泽的袖子,那时候她哪里知道,警方之所以几个小时都没有赶到医院调查安慕死亡的事,其实是傅宸泽嘱咐了医院的人,让他们不要报警,等尸体处理之后再报警。因此,一直到四个小时过去,安慕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抔尘土,警方的人才匆匆赶来……
“凭什么?”傅宸泽用愤怒隐藏了自己的私心,他无比愤怒的咆哮着,“因为你是我养了八年的人,可结果你竟然跟那个小子好了,将我拒于千里之外,我不甘心!呵,他活着的时候我争不过他,现在他死了,我亲自送他去火化,这一次我终于赢了他!!”
他用嫉妒和愤怒做借口,轻易的蒙骗了左浅。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从他怒不可遏的眼神里,她真的以为,他只是恨安慕、嫉妒安慕,这才怒气冲冲的私自找人火化了安慕……
所以当安楷瑞和安夏来这儿的时候,她将安慕火化的事一肩扛了下来——
“叔叔,对不起……是我签字让人带走了安慕,我知道我不应该私自做主,让你们没能见到安慕最后一眼,可是他走的时候那张脸太惨不忍睹,我怕您见到之后会更难过……”
左浅跪在安楷瑞面前,为了不连累傅宸泽,她将所有的事情自己扛着。
安楷瑞最初的确恨左浅的自作主张,可是当医生将拍摄下来的安慕死状的照片拿给他看时,他原谅了左浅。因为照片上安慕的头已经严重变形,那样恐怖的遗容,作为父亲,他的确不愿意见到……
他安慰自己,既然安慕已经火化了,那就让安慕以曾经干干净净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保存下来——
……
半个月之后,傅宸泽用私人直升飞机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送出了D市,带到新加坡,然后将那个男人交给他最好的朋友照顾。
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就是安慕——
“你记住了,安慕已经死在半个月前,从今以后你不许再以安慕的名字出现——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出现的后果是什么,我既然可以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替你去死,我也可以动一动手指就送你父亲和你妹妹陪你一块儿死。”
傅宸泽冷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安慕,他的腿残了,医生说最少需要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复原。
安慕盯着傅宸泽,眼睛里只有无尽的恨意——
“你在恨我?呵,那就记住你对我的恨,早一点站起来,早一点让自己强大起来——等你有能力跟我对抗,那个时候你再将你今天的恨,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傅宸泽低头看了一眼安慕的腿,冷淡一笑,“不过你也要记住,我虽然抢走了你的女人,但是我跟她认识在先,是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她,我现在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应得到的。还有,如果那天不是我救了你,现在你恐怕连躺在这儿治疗的机会都没有——大男人恩怨分明,想恨我,你得先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然后咱们再好好的一决高低——”
傅宸泽离开了朋友家,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的给朋友打电话询问安慕的恢复情况。
朋友说,也许是恨意支撑着安慕振作,他每天都在做复健,即使摔得满身是淤青,他也咬牙坚持着努力让自己行走……
终于,八个月之后安慕彻底恢复,而就在他恢复的第三天,他从傅宸泽的朋友家消失了,从那天以后,傅宸泽再也没有关于安慕的任何消息。
傅宸泽找人严密监视着安楷瑞,幸好安慕离开之后并没有回D市。
一年之后,一个神秘人开始慢慢的给安楷瑞汇款,虽然数额不多,但每个月都有,从不间断——
傅宸泽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神秘的汇款人,绝对是销声匿迹的安慕!
*
新加坡。
一阵急促的铃声划破傍晚时分的静谧,正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傅宸泽侧眸看着书桌上的手机,神情中有些不耐烦。当他拿起手机那一刻,他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左浅!
按下接听键,他刚刚的烦躁一扫而光,温柔的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宝贝儿,终于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左浅看着桌上的一串数字,她瞳孔微缩,抱歉的对傅宸泽说:“对不起,我今天……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傅宸泽刚刚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他耸耸肩,他就知道左浅要是没事的话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挑眉敛去不爽的情绪,他的嗓音依然温柔,“说吧,什么事?”
左浅将纸张拿起来,深深地陷入沙发里,低声说:“我这两天总被人跟踪,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今天我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车主是谁?”
“跟踪?”
傅宸泽蹙眉,略显惊诧。好好的,左浅怎么会被人跟踪?既然有人跟踪左浅,这件事即使左浅不求他帮忙,他也管定了!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跟踪他傅宸泽的女人!
“车牌号告诉我,我立刻让人去查——”
“谢谢你。”
左浅将车牌号告诉了傅宸泽,傅宸泽麻利的结束了通话,立刻动用关系去调查这辆车的车主是谁。对方告诉他,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就可以查到车主。
傅宸泽打电话过来告诉了左浅这个消息,让她耐心等一等。
“傅宸泽,你最近在忙什么事?”左浅将手里的相册放在了一旁,有些担心的问傅宸泽,“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傅宸泽瞳孔微缩,看着桌上一大堆报表,这些报表统统向他展示了一个事实,公司的业绩在逐日下降,都是因为薄未央那个贱人,她勾·搭了珣石集团那个老东西,最近各种打压傅氏集团,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再想不出解救的办法,傅氏集团极有可能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收购了——
“我能遇到什么麻烦?浅儿你要相信,任何麻烦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傅宸泽勾唇笑着,他一直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决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她面前,他得保持一万年不变的状态。
“真的吗?”左浅有些不相信,迟疑了一下,她缓缓说:“你以前最讨厌待在书房里,为什么最近每次打电话你都在书房?傅宸泽,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么困难?”
傅宸泽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每次都在书房?”
左浅勾唇温柔的一笑,“书房门口有一只虎皮小鹦鹉你忘了么?每一次打电话它都会自己搁那儿瞎兴奋,一直闹腾。你听,还有它扑扇翅膀的声音——”
傅宸泽听后侧眸望着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关着,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果然,嫩黄色的虎皮小鹦鹉独自在那儿瞎兴奋,时不时嚷嚷一句,“浅儿,阿泽,来电话了!”
抬手轻轻抚摸着小鹦鹉的羽毛,傅宸泽温柔笑了。
这只鹦鹉的妈妈是左浅买回来的,后来鹦鹉妈妈生了小鹦鹉,鹦鹉妈妈却病死了,从那以后左浅就格外的宝贝这只小鹦鹉,教它说话,为它梳理羽毛,处得特别好。后来这只鹦鹉似乎跟左浅心有灵犀了一样,只要听到左浅的声音,它就会格外兴奋,得瞎折腾几个小时才能安分下来。
想起以前左浅还是个小女孩儿时在傅家的每一个画面,傅宸泽的心就止不住柔软。他温柔一笑,对小鹦鹉唤了一声“浅儿”,小鹦鹉的眼珠盯着他滴溜溜转,然后又兴奋的扑扇着翅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浅儿,浅儿,浅儿……”
左浅抿唇微笑,忽然好想念那只小虎皮。她被傅宸泽勾起了玩心,于是也像以前一样逗小鹦鹉,对着手机轻轻叫了一声,“阿泽——”
小鹦鹉歪着脑袋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安静了几秒之后它更加兴奋的在架子上跳来跳去,尖嘴一直叫着,“阿泽,阿泽,阿泽……阿泽,浅儿,阿泽……”
傅宸泽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许多年以前,他的浅儿还是个小丫头,那时候他抱着那个小丫头一起逗鹦鹉玩儿,她教鹦鹉叫“阿泽”,他教鹦鹉叫“浅儿”,听着鹦鹉笨笨的学舌,看着她笑得明媚的脸庞,他的胳膊将她圈在怀中,那几乎是他一天下来最快乐的时光。
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傅宸泽的眼温柔得眯成一条缝,看着虎皮鹦鹉闹腾的样子,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温暖的阳光,轻声对左浅说,“浅儿,再叫我一声——”
“……”左浅手指微颤,听着手机那头傅宸泽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定勾起了他的回忆。
“浅儿,叫我阿泽——”傅宸泽温柔的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你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了……自从你认识了安慕,你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我——”
左浅微微眯起眼,似乎想起了曾经和他一起的那些日子,其实她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些感情属于亲人之间的情感,并非是情侣。听着手机那头的静默,她安静良久,终于轻声唤他,“阿泽。”
“浅儿,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大方,如果我不让你去D市念书,如果你没有认识安慕,你会不会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傅宸泽嗓音黯哑,他的深情,他积压已久的情愫,都随着问话一起涌入喉头,“一起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左浅沉默了,她盯着晚霞似火的天空,新加坡的晚霞,似乎比这儿更美——
“会。”
傅宸泽安静的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个字眼,那个字似乎随着他的血液渐渐融合,他的心多少有了些慰藉。他就知道,如果没有安慕,他一定会成为浅儿的丈夫,唯一的丈夫——
“如果没有安慕,如果你在毕业之后却照样遇见了顾南城,你会选择他,还是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傅宸泽的手指无形中揪住了自己的衣摆。他明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他明知道会听到怎样的结果,可是他不甘心,他总想去问一问,亲口听她说出口他才认命——
左浅望着瑰丽的晚霞,慢慢收回目光,重新扫了一遍这栋房子,许久以后,她勾唇莞尔一笑,“顾南城。”
如果没有安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爱上顾南城。
没有任何羁绊,没有任何牵挂,单纯而快乐的爱上顾南城,结婚生子,举案齐眉——
闭上眼睛,她淡淡的一笑,即使有安慕的存在,她不是照样爱上了顾南城么?
从五年前离开顾南城之后她就已经清楚了,她爱上了那个宠了她一年的男人,只是安慕的死让她的心被冰封,她即使深爱顾南城也不能够跟他在一起,她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后来当她得知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夭折了,当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再怀孕,她便彻底的收起了对顾南城的感情,她告诉自己,她不配,跟他在一起,她只会玷污了他……
手机那头,傅宸泽心痛的闭上眼睛,他一直喜欢她的坦诚,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恨极了她的坦诚。为什么她就连骗骗他都不可以,竟然这么直接的说,在他和顾南城之间,她一定会选择顾南城……
良久以后,傅宸泽违心的微笑着,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安慕没死,你会跟他在一起,还是留在顾南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