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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秉中自然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的,但他甚至没有办法决定,到底白芷的这个法子,可行不可行。
还是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方子,更别说做决定了。
他还在沉吟的时候,还是法印大师最会见机行事,瞅着牛相的心思似乎还在浮动中,忙抓紧时机清了清嗓子:“牛相大人,这次我前来,也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待我给小公子重新诊脉后,再行一试。如何?”
白芷本是收拾了接了诊金便要走的。
但是这个时候,白芷却深深感觉到法印对自己的侮辱。
人家在诊病的时候,你突然出现,插一杠子,说自己有更好的办法,怎么早不见你出来说什么好办法呢?
白芷反倒好笑起来,她倒真想看看,这个法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又能拿出什么药方来。
他的药方,方才牛夫人也给自己拿出来瞧过,无非就是一些败胃火的药,只不过药量控制地很是恰当。并没有什么大差错罢了。
白芷反身坐下,牛秉中也看出来了,这是法印来砸白芷的场子,好歹他是亲自去请的白芷,也就给了白芷一个脸,征求了白芷的意见。
白芷摆了摆手:“法印大师,我也想讨教讨教。”
法印处处被白芷压过一头,到底也是心头怀恨的。
牛蜚的病情,他已经研究多日,终于在一本古方之中,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是很早的一本药佛著作。怀着这样的心思,法印便举起了袖子,开了个方子出来。
方子呈到了众人的面前,白芷看的真切,药方是这么写的:“天花粉,党参,知母,阿胶,山药,黄精,首乌,黄连,地骨皮——”
只消看一眼,白芷就知道,这是个消渴的验方,还是治的下消症。她眼底没有笑容,反而浮现出一抹冷冽。她感到很诧异,这法印为了能够赢一回,可以说是毫无底线呐。
他是怎么来的自信,牛蜚是消渴症的呢?好在法印自己也有解释:“大禅寺有本药佛古籍记载,上面也有说道像是小公子这样的病症,也可能是消渴。”
消渴就是糖尿病,不过它的外延更加广一点儿。像牛蜚这样舌苔红腻,吃喝不倦,便多浊腻的,的确也是消渴的一种。
法印似乎还在说服着牛秉中:“那本药佛的古籍记载中,也有一例消渴症的病人,并没有消瘦下去,反而是越吃越胖,但是用了这消渴的药之后,虽说消渴症并没有好全,但是胃口减了。”
众所周知,但凡是患有消渴症的,都是十分消瘦的。
像牛蜚这样肥胖的消渴病人,可不多见。
白芷并不同意消渴症这样的诊断。
以她所见,牛蜚和消渴症并不能全都划上等号,他只是贪吃,并不常常觉得口渴,而且糖尿病人的尿,也该是含有很多糖分的。
她摇了摇头:“牛相大人,依我之见,这并不是消渴症。牛蜚如今所食都是肥腻之物,再让他进补黄精首乌,只怕气虚火旺,小孩子受不住,只怕是要流鼻血不止呢。”
她这样直白地说法印的法子不成,更是让法印沉不住气。
“你在胡说什么?”法印只差吹胡子瞪眼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这个至少还有个病症结论,你呢?你只让小公子嗑瓜子,你这种庸医,也敢来糊弄世人!”
这话还并没有说完,门口又传来冷冷的一声:“哪一条狗在满嘴喷粪?”
这话不可谓不粗俗,法印才想大骂两声,回头却见到正是想亲近不能的四贤王赵凤麟王爷。
赵凤麟此际正装裹着王爷的正袍,四爪龙鳞闪闪发光,是他前所未有的装束。
他仍旧是少年心性,意气风发,哪里愿意去穿那些沉闷的魏晋装束?
甚至连头发都好好地束了起来,塞进了帽子中,面庞在牛府的灯火掩映下,明灭之中,沉在了看不清的阴影之中。
但是从他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他的心情十分暴躁。
只要是个人,都最好别来惹他。
法印和牛秉中都看出了一点儿的区别。
从前四贤王心情不好,是笑着将你捏死,有如踩死一只蚂蚁,但是如今,却好像要暴怒着将这蚂蚁拍飞,踩扁,或许有兴趣的,还要将这蚂蚁的肚肠撤出来捏爆。
这区别,更加使得法印噤若寒蝉。
赵凤麟怎么来了?
白芷站在几个人身侧,眼光投向了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他全身包括脸庞都裹在了半明半灭的光影之中,只有一双眼睛,如点燃了的火花一般,带着怒气,环视四周。
他,很好……
心头掠过这项认知的时候,白芷感觉到自己心头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难道她之前一直在担心他不好吗?
是吧……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简直要压垮了自己,她甚至害怕赵凤麟还有什么后遗症。
这可是一桩手术!虽然自己用内力营造了整个的无菌环境,手速操作很快,到底还是让他失忆了。
她倒是遵循医家“医人不自医”的规则,但那也只是包括玲珑这样最最亲近的人,难道,她也把赵凤麟概括到了自己人里面么?
想不通。
于男女情史上,她一旦想不通,便要撂到一边去。但是此刻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目光竟然一直躲避着赵凤麟的眼神,她甚至不敢和他正面相对。
为什么?
赵凤麟抿了抿嘴,发现自己见到白芷,心里竟然是有些兴奋的。
他似乎天生就喜欢这个大夫。
反而是那个自称是自己未过门妻子的女人,感觉倒是平平的。
“这是我王府的医官,也凭你就能说些什么指手画脚么?”
法印面对赵凤麟也是熄了气焰的,但是他忍不住就回了嘴:“王爷,您看,我们只不过是在……”
但是赵凤麟是带着火起来的,他天性里是冲动的。否则也不会对白芷一见钟情,他哪里管什么法印大师不大师。
既然这个地盘如今是他最大,他自然能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谁能奈何他?
他哈哈冷笑两声:“谁允许你说话的?七杀九灭,给我将他舌头剪了,省得他能议论我的女医。”
不错,白芷便是他的女医,他从醒来就见到她,可不是合该属于自己么?
牛相也想不到,一个秘密的诊治,竟然惹得这么多人物济济一堂来了。
他想要前去求个饶,毕竟这是他的府邸。
可是他一只脚往前一跨的时候,赵凤麟更是火起:“谁也别要求情,不过是一个和尚,真以为他就能治病问药了?不过是一根舌头,本王不会要了他的命!”
七杀九灭本就是他最得力的侍卫,虽然人小,武功却高强,一把想要压住法印。
但是这法印到底是九灭小和尚的熟人,九灭的动作毕竟没有小道士快。
法印没想到赵凤麟竟然这样来真的。他不是素来不问世事的么……
就算是问世事,也没有血腥到这个程度吧?
上次那个田御医,也不过是投河而已,如今他竟要拔舌?
到底还是个大师,法印心理素质较为过硬,他就是真的不信,为了几句口舌之争,还能把自己的舌头拔去不成?
法印硬着骨头,没有动作,他到底也是武僧出身,两个小毛头上来制服的时候,还是反抗了几下的。
七杀是个最实诚的人,他右手的一把刀已经握住了,法印轻易就被制服住了,接着就是反手一剪,舌头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滚了下来。
血流如注之后,便是法印如猪一般的叫声。
牛秉中也是呆了:“这,贤王如此行事……清流……”
赵凤麟没理他,径直拉住了白芷的手,走向了门外。
赵凤麟怒火还是没有克制住:“该死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吗?”
这句话是跟白芷说的。
白芷也没想到,赵凤麟出手竟然这样快狠准。
赵凤麟是骑马来的。
自从没了记忆,他不喜欢做那种奢侈的马车,而是更喜欢当风踏马,少年人心性一些。
他本就是拉着白芷的手臂,稍稍一个用力一提,白芷立刻被送到了马上,被轻轻安置在他的胸怀之中。
她甚至能闻到赵凤麟一股沐浴过后的香气。
这人很是讲究,衣物上都熏着龙涎香,沐浴之后也带着衣物的香味。
若是从前,无论赵凤麟如何勉强自己,白芷都会觉得无所谓,无所求。
可是如今,情况似乎变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背部都被赵凤麟炽热的胸膛熨帖着,似乎格外地敏感起来,更加感觉到,赵凤麟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脆弱的脖颈边上,跟他的体魄相比,自己着实是纤弱地可怜了。
她的头正好靠在了赵凤麟的肩膀下面的胸腔处,耳边甚至能够听到赵凤麟血液奔流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白芷封闭了自己对于男人的感官,那么此时此刻,她却是出奇的敏感,听觉嗅觉和触觉,全面接收着身后男人的特征。
身体怎么了,她根本就不知道。
事实上,这所有的变化,都是从白芷给赵凤麟动完手术之后,才有的。
她的素手被赵凤麟包裹着。
“怎么?”赵凤麟抖了抖马缰,注意到白芷并没有斗篷,索性便将自己的披风裹住了白芷。
这么看来,这位女医还真是娇小,自己的斗篷的一半就能轻松遮住她了。
赵凤麟很满意,自己的胸膛和她十分契合,而且他很喜欢她的触感,和气息。
并不十分浓烈。
“该死,你能不能不要乱动?”
他嘶哑的声音又在烈烈寒风中响起了。
白芷瞬间僵住了,她不过是坐不惯马匹,想要坐得离赵凤麟远点儿罢了,这么动了几下,却感觉到赵凤麟的身子明显地紧绷了起来。
赵凤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被唤醒了,就这么骑在马上很是难受。
就连白芷也尴尬起来,脸上一阵热气腾腾。
她连忙扯些别的:“这样,好吗?”
她当然指的是法印的事情。
虽然她心里也早就有一套方案,如果赵凤麟不出现,她必定也是要挫挫法印的锐气的。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割掉法印舌头的这样血腥之事。
白芷是当真做不出。
赵凤麟怒哼一气:“就那样的蠢材,落到你这样满心慈悲的大夫手里,还能做什么?打一个巴掌,日后还是要蹬鼻子上脸。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就得我这样一下子把他给治趴下了,才有用。”
白芷沉默了。
赵凤麟从前做了这些事之后,从不跟她解释原因。
她就讨厌他插手自己的事情。
如今他没有了记忆,好像整个人都直白了一点。
比较鲜明好懂,白芷松了口气,这样说开来,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不过她原以为能够用别的话题缓解尴尬的,很明显并没有成功,否则,贴着她腰臀的那个,难道还能是棍子不成?
她感觉到热气扑腾上了自己的耳朵,她不着痕迹地想要继续挪动一下位置。
“别动了,该死的你!”
赵凤麟一把按住了她,使劲将她箍紧在怀中,力气大的可怕。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几天前还只是躺在她手术刀下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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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来昨天晚上要发的,但是排版不对,被审核编辑打回来了,那就算是今天加更的第一更好了。对不起,我丢上去审核也不知道,以为能够发出来的,就自己去睡了。没想到没审核通过,让大家等了(*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