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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瀚海垫着枕头,悠闲地坐在洒满阳光的窗户旁,微蹙着眉头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目光里藏满了心事。
即便他还穿着一身病号服,那慵懒又朝气的模样却依旧美好得像是一幅细腻的画像。阳光穿过他身上的那层轻薄的布料,将他修长又紧实的身体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那几缕搭在眼前的发丝还有他那浓密又纤软的睫毛,在空调吹出来的微风里宛如蝉翼一般轻轻地颤动着,光芒底下,像是给那双深邃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薄纱。而在他的眼底里闪烁着的星星点点,就像是清晨海面上平静的波浪,在一片朦胧的晨雾里跃动着柔和的波光。
他看上去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阳光底下的他依旧熠熠生辉。然而这所有美好的幻景,都在秦瀚海把脸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全部粉碎。
只因为在他的另外半张脸上这时贴着一张狰狞的纱布,从耳朵覆盖到了鼻翼,从颧骨延伸到了嘴角,连头发也剃掉了大半,从那张纱布里面还能隐约地看到渗出来的血痕。
“曹哥你干嘛……”
罗西和小K顿时慌了神,赶忙扑过去将窗帘拉上。
可曹飞不但坚持抓着窗帘不肯放手,甚至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怎么?她们不是要真相?不是要答案吗!什么站姐,大粉,披着粉丝的衣服特妈的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一两句话就把底下的人骗得团团转!这些人真的知道自己是在帮忙还是会把他秦瀚海给毁了吗!”
罗西不可理喻地瞪了曹飞一眼,无奈地放开窗帘说,“曹哥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她们会这样做也并不全在意料之外吧?仅仅是这医院里我们能看到的地方都乱成这样了,接下来还会再发生点什么,我们更加是无法预料。也许现在我们必须得做个取舍,如果想要控制舆论,就只有告诉大家真相……”
“那也不行!”
曹飞黑着脸否决,指着秦瀚海脸上的纱布反问,“还说什么取舍,你不如说一个是早死一个是晚死好了。现在仅仅是一张照片就能搞出来这么多谣言,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社会影响?……要怪就去怪现在网络太发达,不光造谣不需要代价,也没几个人会去分辨真假。你这么高尚有责任心,要不我的位子让给你来坐好了?让你来做这个取舍?你是能负担得起他秦瀚海的未来?还是能养得起我们公司里的两百张嘴了?”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罗西刚想辩驳就被曹飞打住,他接着又说,“你觉得反正有纱布遮住,伤情随便我们描述,这件事根本没我说得这么严重对不对?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脑子会思考的。舆论为啥会可怕?还不是因为总是有人人云亦云混淆视听?连以前的人都知道三人成虎,更不要说现在动辄就是几百万的热搜,这些哪是我们能控制的东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偶像,是包装出来的商品,这种包装禁不起考验也禁不起怀疑……
一但商品失去了价值,就是废物!是回收报废的垃圾!在这个万事都讲求成本的行业里,没有人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重头再来!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偶像这条流水线上孵化,包装,自然也有成千上万的人被遗弃和淘汰!
这些年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们心里都清楚,失去的东西想要再拿回来哪是这么容易?……不说一天两天,甚至在这场风波过去之前我们都很难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只要等大众的新鲜劲过了一切都好说,绝不能看着一丁点损失就因小失大,就算死撑也得特妈给我死撑下去!”
听完曹飞的话,车内一片沉默。
罗西和小K都觉得曹飞把话说重了,考虑到秦瀚海还在场,他俩自然不敢应允,当然也不敢反驳。
可秦瀚海却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样,他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假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炸弹,把曹飞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彻底引爆了。
“放假,放假?放假!放什么假?还想着放假!你到底是想放假还是想下岗了?你特妈倒是晕倒得是时候,一个过劳和胃痉挛就能让人把你抬上救护车?你就算不着急自己的事业你也得为我们公司想想吧——”
说着曹飞突然压低声音,换了一副凶狠的语气,“你可别忘了,现在公司正是非常时期,钱不是捆在项目里,就是得拿去还贷,发完这个月的工资连一百万的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我们这群人好歹跟着你熬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在圈子里混出了名堂,你秦瀚海倒是名利双收梦想成真了,那我们呢?要是公司出了什么差错,难道你忍心让这些人再花十年的时间从头再来么?”
小K见势不对,赶忙凑上来劝说,“好了好了曹哥,别生气了。这意外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况且已经算幸运的了……多亏我们离得远才都是皮外伤而已,不像那死的两个灯光组的一条命最多赔个百来万……往好了想我们这不都还是平安无事吗……”
曹飞瞪了小K一眼,反手就朝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还有脸说!爆炸的时候你站得那么近也不想着护一下!你是什么事儿没有那他呢!那两条人命能比得上我们公司这一上午的损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K无辜地捂着脑袋缩到一旁。罗西也盯着曹飞一言不发,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失望。
曹飞看见他俩这副神情,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懊恼地消沉下来。
可谁知就是这份短暂的寂静,却刚好衬得某个一直飘散在车厢里似有似无地的音乐声变得有些突兀。
几人一同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却只看见秦瀚海那张淡定的脸。见他依旧像没事人一样,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任何的反应,嘴里好像在默念着什么,手指还在屏幕上快速地划动着,点击着。
小K实在是觉得好奇,小心地把脸凑过去看,这才看见屏幕上的内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让秦瀚海坐在这里抛却凡尘,进入忘我之地的东西,竟然是一款花里胡哨的益智游戏。
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坐着两个保镖,长的都是严肃的模样,这时他俩转过头来,跟大家说了声“到了。”
曹飞透过挡风玻璃往窗外看,发现面包车已经钻出了拥挤的人群,抵达了医院的大门,纵使他们的话题还没得出个结论,这会儿也不得已收敛了几分。
排在他们前面的车不多,只有两三辆。等前车一辆一辆开出去,栏杆抬起又落下,保镖补了几脚油门把车子挪到了收费亭外,打开车窗,那潮湿又燥热的空气瞬间便卷着窗外各式各样的噪声涌了进来。
收费亭里是一个年轻警卫,他从保镖手里接过停车卡和钞票,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之后毕恭毕敬地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把零钱递进了窗内。
“您好,收您一百,找您九十,票请拿好。”
保镖正想接过,却不料窗外的警卫一个失手,将整把零钱全部散落,掉到了保镖腿上,脚边,还有车内几处缝隙里。
俩保镖瞪了他一眼,警卫赶忙道歉,“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就准备把身体探进车内帮忙,但立刻遭到了保镖的阻拦。
“算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可就是这短暂的对视,保镖却意外在那名警卫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警卫看上去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又或者是在朝车里打量着什么。但不等保镖仔细琢磨,这名警卫竟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手探进了车内,迅速并精准地摁下了窗边的开锁按钮。
俩保镖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但一切为时已晚,几乎就在门锁打开的瞬间,后座的车门也一并被人从外面蛮横地拉开。
紧接着一个高亢刺耳的女人声音在门边响起,“医生怎么说?”,还没等车内几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带着墨镜妆发干练的中年女人就从外面钻进了车里,坐到了车上。
曹飞几人无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连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一时也不知所措。
只有秦瀚海还算淡定,他依旧像置身事外一样玩着手机,甚至连头也没有抬过一次,仅在他游戏里的关卡失败的时候不易察觉地叹了声气。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只是这女人的声音对他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
在这世界上,能让他在半秒之内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并且反胃难受得就像是有人把他的天灵盖掀开往里面填了一整桶从菜市场的地上扫出来的烂菜然后再用一整个夏天都没洗过已经长出蘑菇和青苔连老鼠见了都绕着走的袜子塞进他的鼻孔最后用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发酵又黏又腻蛆蝇横生一滴下去百里之内无人生还的盐腌鲱鱼灌进他的嘴巴的人……
只有那独独一个。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车门重新合上。女人不紧不慢地摘下墨镜,露出她保养得宜的面容还有描画精致的眉眼,往车内扫视了一圈。当曹飞几人看见女人的眼睛,这才终于从慌张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但紧接着,却又在他们的心里燃起一股不受支配的恐惧。
“谁啊这是……”小K还云里雾里的,冲罗西低声问道,罗西立刻冲他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别说话……”
“……哦……”
“……这是宸星娱乐的总经理……萧怀萍……”
“……嗯?”
“……就是海哥他妈……”
“……啊?”
萧怀萍单从看上去就是个不易接近的人,头发盘在脑后,发髻梳得很紧,上吊的眼尾尽显凌厉。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颜色,微微抿起的薄唇画得很淡,再加上戴的首饰都很简洁,那目空一切的样子恍惚间就像是秦瀚海的翻版,可又比秦瀚海多出了一份世故和威严。笔挺的腰身,舒展的肩膀,微微抬高的下巴,全都透露着一份不可一世的逼人气场,那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傲慢模样。
小K小心地把窗帘拨开一个缝隙往车外打量,看见车子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三四个萧怀萍的手下,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拉开窗帘刚好正对着别人硕大的胸肌,吓得他赶紧又将窗帘放下。
“走啊,还等什么。”
萧怀萍稀松平常地说,曹飞却愣住了。一时间在他的喉咙里卡住了太多的话,可却又憋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用来概括和表达。直到他听见后面的车辆催促的声音,才终于为难地冲保镖点了点头说,“没事,开车。”
保镖踩下油门,面包车缓缓启动,曹飞往车后的挡风玻璃看,看见萧怀萍的手下分别坐上了另外两辆车,也跟在他们车后开出了医院大门。
看见医院内那乌泱泱一片的人群逐渐远离,直至消失在了视野之外,曹飞这才擦掉脑门上的汗珠,对萧怀萍挤出一个满是褶子的笑脸,“哎,萍姐,我电话里都说没事了,这怎么还让姐你跑一趟呢……”
萧怀萍明显不吃他这套,只抬了下手就让曹飞自觉噤声,“别说这些没用的,检查报告拿来我自己看。之前连哪家医院都不肯告诉我不就是逼我亲自找过来?电话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低声下气的?”
曹飞的笑脸僵住,尴尬地看了看旁边两徒弟,心虚地说,“姐,这真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只是有点着凉和过劳了,再加上当时被爆炸刺激到了才会晕倒被抬上救护车的……没有其它的原因……”
“是吗?”萧怀萍不屑一笑,反问曹飞,“那你们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跑出医院?宁愿拿钱撤热搜都不愿意出面澄清网上的谣言?五点三十三出的事,六点十二送到医院,四个小时的时间里联系了急诊科,神经内科,骨科,烧伤外科,皮肤外科,整形外科的医生会诊,手术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全是在病房里呆着……
而在这失联的几小时内,舆论走向开始失控,合作商纷纷解约,粉丝也闹得不可开交。你们能试的方法都试遍了,甚至连你们公司才招进去的那两个小演员也肯狠下心自曝丑闻转移视线,可惜还是没用……
直到十分钟前你们这辆小破车开进医院,在停车场逗留五分钟之后又开了出来,换了司机,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这车的租赁合同上竟然写的是你们公司员工的名字,司机通过人脸识别也显示是你们聘用的保镖……”
曹飞越听的脸色越差,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萧怀萍不屑地说,“这种事情还需要人告诉我?都什么年代了?监控,GPS,人脸信息和身份信息,这些几乎没人管理的数据早像公共资源一样唾手可得的了,不至于这么惊讶吧?……还不懂吗?这就叫做科技——现今唯一能让人相信和忌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