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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战国末年的绝世名将,山东六国的真正掘墓人——呃——如今年方六岁,刚刚开始换牙。换牙,周树人云: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赵欢蓦地也后槽牙一紧,眼睛突突跳了几下,穿越以来见到的历史名人吕不韦算第一个,这便算第二个了吧。
王翦不是秦国人?怎地又会出现在齐国呢?
实则也不难解释,战国是中国历史的一个大变革、大发展的时期,也是姓氏起源分流的重要阶段。当世诸侯纷争,战火频仍,华夏族虽向来安土重迁,氏族迁徙也是屡见不鲜。尤其良禽择木而栖,德才之士更换国别更实属寻常,各诸侯国虽然名之为国,但周朝八百年,大家名义上还有一个天下共主,国与国之间绝无后来那样高绝的心理壁垒。像是齐国的田氏其实就本是陈国公族,为了避祸逃至齐国,自陈完易姓为田,八代之后代替姜氏成为了齐国之主。
王氏源出姬姓、子姓,本来就是一个大族。王卷的这一支世居琅琊,却也与秦国的王龁一系沾着远亲,后来王翦怎么去了秦国就不得而知。只是他现在落到了我们的赵大公子的手里,还去的了秦国吗?如果秦国没了王翦……赵欢眼睛直勾勾的,笑得有点邪性。
太史小姐坐在他的对面,马车任是如何宽敞,两人的距离也相去不远,赵欢比她高着几分,低头出神,目光落处正在人家姑娘的酥丨胸上面。太史小姐被盯得心中发毛,皱眉清咳一声,赵欢这才省起自己有些失态,忙将眼光挪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啧了啧嘴掩饰住了尴尬。
“大哥哥,你的嘴怎么了,是牙痛了吗?”旁边的小脑袋道,“牙痛也不要去吸去舔,会长歪的。”
赵欢无语地道:“小小孩童,懂得还真不少。”
小王翦脑袋一翘:“都是爹爹教给我的。”
赵欢道:“你爹爹有没有教给你,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没有,”小王翦鬼灵精似的眼珠一转,“爹爹只教过,男人直直盯着女人看是不礼貌的。况且你们也没在讲话呀。”
童言无忌,赵欢的小心机偏被这无心之人说破,头上拉出三道长长黑线,阴恻恻道:“小孩子家懂这许多事情忒地不好,会不长个的。”
“啊?”孩子终是孩子,听到事关长个的大事,王翦的小嘴圆张像含了两颗鸡蛋,一时脸上显出难决的表情,最后狠狠点一点头道:“那么我什么都不要懂了,人家也要像大哥哥一样长这么高。”
太史小姐听道此处再忍不住,咕的一声轻笑,忙用手帕掩住,正襟危坐,却仍是唇角暗勾,双肩抖动不知。
赵欢的手一刮王翦脑袋,却把他头上的假发套带歪,露出了光溜溜的秃瓢:“你个小鬼头,真不知是不是故意气我。”
小王翦将发套重新戴上,却笨手笨脚给戴反了,黑发下忽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颇无辜道:“我要长个。”
这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门帘外太史小姐心腹的御手向车内道:“小姐,前面不远便是使馆闾了。”
太史小姐向赵欢道:“你们便在此处跳下车去,我不能稍作停留,现在便要入王宫去见姐姐。”时人男尊女卑,这回虽是她救了赵欢,辞别之时也是习惯性地福身为礼,深眸一抬,温婉动人。
赵欢合袖抵额:“相救之谊,没齿难忘,只是未曾知晓姑娘芳名,甚是遗憾。”
太史小姐柔声道:“你难道不知道,问一个女子的闺名,也是不礼貌的?”话是对赵欢所说,眼睛却低下看着王翦。赵欢也被她的目光一带,小王翦在二人注视中忙不迭点了点头。
赵欢失笑道:“小子鲁莽了,可话都已经出口,还请姑娘赐告,也好让某心中感恩之时有个念叨。况且我本就认为,女子之名与男人之名并无差别,凭什么男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出名姓,女儿家却偏要守字深闺?这本就是一种陋习,妇女可顶半边天,焉知女子之名不会流芳于后世?”
“妇女可顶半边天?”太史小姐深眸亮了一下,却是掩口轻笑,“子欢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妾身复姓太史,小字云央。如今告知了你,却只望你感不感恩的,都不要时常念叨。”
赵欢的脸皮可是出了名的厚,被人讽刺,却仍是一本正经作揖:“太史云央,赵某谨记。”
赵欢拉着小王翦告辞,太史云央略一俯身,摸了摸孩童的脑袋:“弟弟别怕,学习也会长个,只是别被某些登徒子教得坏了才好。”
王翦也不知真懂假懂,闪着雾煞煞一双眼睛,小大人似的学着作揖:“云央姐姐,翦儿谨记。”
二人下车,大手牵着小手沿着使馆闾的白石街道悠悠而行,不一刻便来到了赵国使团的馆驿之前,却见门前立着两辆马车,正在装载,几个仆役忙忙碌碌,却俱是神情萧索,像是没睡醒似的提不起干劲。
赵欢穿的是下人的衣裳,他拉着小王翦径自入门,竟也无人认出,也无人相拦。
赵国馆驿的外院,十来个军士懒洋洋地聚在一起,有的箕踞于地,有的背靠门廊,其中一个忿忿然道:“当初说的什么富贵相见,而今可好,咱们几个拼死卖命,说好的功劳呢?赏赐呢?啥也没有。”他两手一摊,继续道,“这还罢了,咱们死伤的那些兄弟竟是无人过问。吕先生在时,酒肉供应倒还好些,现在连吕先生也走了,真不知这命还卖个甚么意思。”
另一个手抚他的肩头叹气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天天叨叨叨的,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烦是不烦?如今公子都不见了,他许下的承诺自然都成了泡影,要怨呐只能怨咱们自己倒霉。”
前头说话的男子将肩头手一把甩开,一拳捶在廊柱上:“俺孙奕当初从军,那是为了沙场建功的,却不是来受这窝囊气的!”
抚他肩膀的那人被甩出了一个趔趄,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好生不知好歹,看我不教训你。”
“怕你?”孙奕怒目圆张,一场斗殴一触即发。
“吵什么吵!”远远的一个声音,众人见是长安君之前新提拔的队长卫离,皆侧身让出一条道路,只有正在气头上的两人互不相让。
“放开!”卫离下令道。
“队长,你让他先放开。”孙奕道。
“队长,你让他先道歉,他道歉我就放开。”另一人道。
卫离斥道:“堂堂男儿汉,效那斗气的童子,像什么样子,给我一起放开。”说着他一手抓住一人,两条猿臂一个叫劲,两人骤分,衣服都被对方撕破。
“哼,小小的一个队长,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孙奕对着卫离不屑道。
这时有人出来相劝:“队长,他就这臭脾气,你知道的。弟兄们也只是觉得,如今使团都要返回赵国了,为何要将我们这些人留下?”
“你我都走了,谁来护卫君上?”
孙奕嘁地一声:“君上?君上在何处?君上还回得来吗?”
“你!”
“怎样?”
卫离也是个火爆脾气,向着一片空地一指:“口斗无益,你我庭中决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