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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黑的小姑娘,那肤色堪可追赶黑肤了,不过倒是皓齿明眸,模样也算周正。她站得靠前一些,怕后面的姐妹没听到恩公的许诺,便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喊了出来。
只见别人都是一副苦苦凄楚的模样,她却直似游园一般兴奋开心。
赵欢心中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经过了那样一番劫难还能保持开朗,这个丫头的神经还真是大条。
在她的一声号召下,众女纷纷谢恩,起身入府。赵欢看着这些莺莺燕燕,穿花蝴蝶一般从自己眼前飞过,却大有一种被人讹上的不好感觉。
赵国的馆驿本就不大,一下子塞入一百多号人更加局促到了极点,赵欢先将她们聚拢在前院的空地,命收下亲卫清点人数。司马来眼光独具,这些女孩子环肥燕瘦,情态各异却都颇有一定姿色。
赵欢的这些亲卫天不怕地不怕,战阵冲杀死不旋踵,却哪里经受过这女儿香阵的考验?事事要争个高下的两名亲卫队长头一次互相谦让起来,最后大伙公推最夯最浑的黑肤出来,执行这项难得的美差。
“哪里冒出来的一头大黑熊哩!”又是那个黑黑的丫头指着黑肤奇道。
黑肤小眼一瞪:“啥?说俺黑,俺看你也不咋地,说你是头小黑熊你愿意不?”
黑肤果然不负夯人本色,一张嘴便就惹得众亲卫一阵大笑,众女之中也有许多掩口莞尔,一时悲绝的气氛大为缓解。
“你,你……”
这黑丫头跺脚气得无话,她本是无心地脱口而出,以熊比喻,只是惊诧于黑肤高壮的体魄,谁知却被他抓住语病,反过来揶揄自己的皮肤黑。
她刚想同黑肤斗嘴,衣袖却被人一拉。只见岚音站在自己身侧,对黑肤深躬一礼道:“黑将军,这位小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无心之语,还望将军不要存放心上。”
黑肤虽夯,却还是能分得清好孬话的,见人家主动道歉,便也挠挠头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开一玩笑。”
岚音嗔怪地看了黑丫头一眼,对众女道:“姐妹们,蒙恩公收留,咱们好容易才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今天进了公子的门儿,便要安安分分守好规矩。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模样,什么做派,以后若是谁再孟浪无状,不识大体,我岚音第一个便不答应。”
众女听了纷纷点头应是。
“姐姐,我……”那黑丫头自知犯错,低头惭愧地道,却见岚音动了真气,不理睬她,便也向着黑肤道歉道:“黑将军,小妹口无遮拦,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黑肤是顺毛驴,就喜欢听好听的,一听这话摸摸肚皮,咧开大嘴一笑,赵欢怕他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抢在头里道:“下不为例就好。”同时眼神落在岚音身上,赞许地点了点头。
清点工作继续进行,赵欢不欲久待,向着卫离、孙奕交代一番,向着后宅而去。
推开侧房房门,只见小灵毓仍然裹着被褥躺在榻上,不禁奇道:“咱们小小毓儿怎么还不起床?这会儿倒不担心别人笑话你了?”
“相公还说呢,你昨天把人家的衣服……弄得满地都是。今早一听说别的女人上丨门来寻,风风火火地就便去了,可怜的毓儿没衣服穿,又不好让别人去取,倒要怎么起呀?”小灵毓嘟起小嘴巴,慢条斯理地说道,本想学人家呷醋,说道一半却低垂着眼帘自己忍不住笑了,水汪汪的眸子一抬,哪里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尽是甜蜜。
赵欢见小丫头竟然无师自通了这闺房中的小小情趣,不禁心怀大畅,一掀被角便合衣钻了进去。吓得灵毓大惊失色:“啊~大白天的,相公不要闹了。”
赵欢哪管这些规矩,一番云雨自不必言,云收雨住抱着小丫头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来,灵毓儿本就心软,听了这些女孩子的悲惨遭遇不禁同情心大起,对赵欢的决定是百分之一百二的支持。
时近中午,灵毓催促赵欢安排众女用餐,赵欢则先给灵毓找来了一套衣裳,嘱道:“毓儿,今后你便是家里的女主人了,侍女的衣服不能再穿,只是一时半刻来不及购置新衣,你姑且委屈一下,相公明日就给咱们毓儿买好多新衣裳,好吗?”
灵毓却兀自穿上旧衣,娇憨地道:“这样才好,一下子换新衣裳,姐妹们定然笑话。”
气的赵欢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记:“臭丫头,与你家相公相好,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于你倒成了让人笑话的事了。”
灵毓儿哎呦一声捂住额头,揉道:“相公,人家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就是要罚!”
“啊?我已经知道错了。”灵毓委屈的道。
“就罚你……”赵欢假装听不见似的,贴着灵毓的小耳朵将那羞人的惩罚道出,骇得小丫头捂住发烫的小脸落荒而逃。
逗小毓儿真乃人生之大乐也!赵欢满心满足,来到前院卫离来报,众女子已清点完毕,不多不少一百零八个人。
赵欢心道好嘛,这哪是什么女子,分明是一百单八条要命的好汉啊。远的不说,吃饭怎么安排?怎么住宿?怎么洗浴?怎么上厕所?众所周知,女人上厕所那是极慢极麻烦的!
然而赵欢也心知,事到如今绝计不能丢下这些苦命的女孩们不管,他不禁凝眸陷入了沉思:看来要好好地计划一番了。
首先是空间问题,东跨院住着公孙伏英,这几日小老儿躲进小楼成一统,这种事还是不要去惊动他;西跨院的徐风倒是可以挤一挤,反正他对这些女子毫无威胁……
赵欢正在想着,忽然见到几个仆役来回搬进十几口大箱子,还有衣物被褥和各种杂物,最后进来两名的亲卫还搀着一个牙齿落光的老太太,一问才知这是徐家的老太君,徐风他娘。
他娘的,赵欢不禁又是一头黑线,我只是让徐风接过家人暂避风头,这怎么好似将整个家都搬过来了?看这架势,也是要赖上不走了。
苍天啊!
……
……
临淄,齐国相府。
宽敞豪绰的正厅之上,太史华居中而坐,下手两侧是他的狐朋狗友和一众门客,美婢佐酒,点缀其间。
他的老爹太史高常常眠宿在别院螭园之中,而太史敫老爷子别看对儿女极其严厉,却对这个孙儿溺爱到了极点。太史高不在府中之时,公子华俨然一家之主,无人敢去拂逆他的意思,这也养成了他骄横跋扈的性格。
在临淄城的纨绔恶少中间,他向来是头一号的,哪里受过这次的屈辱?
那个公子欢处处压他一头不说,连徐风那个贱人也要反了天去。他早知道徐风有个年过六旬的老娘,翌日便差人去抓她过来。徐风是个孝子,有他老娘在手,谅他不敢不从,到时候可要好好地消遣消遣他。
谁知派出去的人竟扑了个空,一打听方知公子欢的人一大早便将徐风的老娘给接走了,不仅人接走了,竟连所有财物也一并搬走,连一个可以砸碎泄气的陶罐也没给留下。
真是欺人太甚!
太史华聚集好友、门客共商报复大计,你一言我一语,却终无一个中肯可行之法。
这时府外来了一人求见,却是李园。
太史华放他入厅堂,同样是面对李园,他却全然没了签华阁中的客气热忱,神色倨傲道:“李园,你不去围着田换月屁股后头打转,瞎胡乱跑什么?”
堂上众人哄然而笑,李园神色自若,等笑声落下才道:“我来,是来解公子之愁的。”
“哦?我何愁之有啊?”
李园道:“听闻人言太史大少有仇必报,快意恩仇,没曾想也是个欺软怕硬属乌龟的。”说着转身便走。
“站住!”太史华吼道,“你是说你有方法帮我出气?”
“当然。”李园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李先生不妨讲出来听听。”
李园转身,定着眸子看向太史华,一字一顿道:“杀入赵府。”
众人顿起一片不屑之声,太史华道:“我还当是什么高妙计策,你可知那赵欢手下有十六名强手,加上仆役配合,将那赵国馆驿守的铁桶一般。杀?怎么杀?”
“我却听说,赵欢近日便要搬入质子府去,”李园幽幽说道,“他的手下更是花了不少金钱贿赂礼官,分到了一间颇大的宅院。一是地大,二是新迁,其时防务必然不牢。”
太史华听得大喜,连拍桌案:“好好好!我到那时便可派人潜入宰了赵欢!”
“哈哈,谋杀质子,公子想要挑发齐赵大战吗?”李园笑道。
太史华的表情一愕:“那依你说,咋办?不宰了这小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然不然,杀他,他不过是痛的一下,须让他痛不欲生才更解恨。”李园说道。
“如何方法?”
“请允许我为公子引见一个人。”李园说道,拍了三下手掌,便自门外走进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
李园向她点了点头,她的神情说不出落寞还是兴奋,开口道:“赵欢最在乎的,是他身边的一个丫头,名字叫做灵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