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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西域魔城。
东域主萧运洋星夜而来,他身披暗黑玄金纹斗篷,进了屋,将斗篷掀开,未语先笑,接过了宁钊递过来的一杯暖酒。
打从知道宁钰去了长思城,有意和魔尊联姻,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劝说宁钊打消这个念头,眼见宁钊有了松动,不管真假,他不得不来。若宁钊真和邢玉笙联合在一起,那他这场仗打得必不会轻松。
宁钊灌了一口酒,朗声笑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儿刚进了一批好酒!”
萧运洋手持折扇,轻轻敲打掌心,笑道:“宁兄,好酒可以等事成之后再好好品尝,好事就只有如今这一个时机了。”
若不是他和江雪影跟随秦飞琼之事有所暴露,他如今也犯不上狗急跳墙,非要如此大动干戈的和邢玉笙杠上。纵然魔尊之位对他充满了吸引力,但和邢玉笙正面开战确属下下之策。之所以说现在是个好时机,是因为宁钰传回了消息,认为邢玉笙如今的身体情况正如外界传言,衰败不堪,行将就木。
可惜的是,穆长亭日日贴身跟着他,萧运洋无法派人暗中下手。
宁钊放下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老萧,你还顾虑个啥?老子说站你这边就站你这边!这事吧,我也和我妹子通过气了,她先头的确是仰慕魔尊风采,可如今真见了人,心里就失望了,说不想嫁给一个病歪歪的人,成日担惊受怕的,我这才改了主意。”
宁钊疼惜胞妹,魔域无人不知,萧运洋笑了笑:“可据我所知,令妹如今尚在长思城,若是失望,为何不回来?”
宁钊叹息一声,道:“她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我劝她回来,她说她要留在长思城以作策应,她向来主意大,我都听她的!”
如何作策应,宁钰没具体说,但若只是传递消息未免可惜,萧运洋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宁钊依旧和邢玉笙结盟,开战之时,宁钊假意不敌,到了长思城下,诱使邢玉笙撤下结界,大开城门。
萧运洋带兵直入,江雪影殿后清除障碍,确保万无一失。
宁钊听罢,直夸他好计谋!两人一拍即合!
因而,这才有了萧运洋带兵在墨河突袭一事。
起初萧运洋对宁钊还未全然信任,故而定下计策之时,宁钊带的人数只是萧运洋兵力的三分之一,到了开战,宁钊果然且战且退,一路退了长思城外,喊邢玉笙撤下结界,救他们进去。
战鼓奏响,厮杀阵阵。
宁钊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汩汩而流,很快浸透了大半的衣衫,萧运洋见到演得如此逼真,果真没有全力抗击,这才信了大半。
他眼底透出疯狂而喜悦的光,只要能进去,魔尊之位迟早就是他的囊中物。
魔宫之内。
穆长亭抽出长生剑,想要出外应对,宁钰却一把拉住了他,摇头道:“穆掌门,您别去,今日是为魔尊通经续脉的紧要关头,您之前坚持由您来做这件事,我哥哥才愿意安心在外抗敌,现下您若离开,以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通经续脉。”
外头杀声震天,穆长亭皱眉道:“可是他们快要杀进来了!到时候中途被打断,岂不是更加危险?”
宁钰笑了笑,还未说话,邢玉笙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从容淡定:“他们攻不到这里,你大可放心。”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穆长亭疑惑道:“你要撤下结界,迎他进来,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你如何能这般肯定他攻不到这里?”
邢玉笙牵住他的手往里走:“我自有谋划,不管如何,哪怕丢了长思城,我也不愿你出面为我迎战。”
穆长亭心里隐隐猜到原因,却还是忍不住喃喃问道:“为何?生死之际,还需计较这么多?”
邢玉笙眸光温柔,伸手摸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低声道:“你为我留在魔域已是不易,若再为我迎战,勾结魔道之名只怕会坐实了,届时,仙道若再不能容你,你该如何自处?清心派又该如何自处?”
他说得字字在理,句句皆在为他考量。
穆长亭苦笑一声,道:“你难道是故意选在了今日,怂恿萧运洋出兵?”
邢玉笙面色沉静,没有否认。
宁钰往巨大的木桶内撒好了药材,绕出屏风,正色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结界撤去,城门大开!
城内的魔物一涌而出,两方势力在城门□□战,江雪影按照计划,为萧运洋杀出一条血路,让他带兵直冲入城内!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萧运洋一方群情振奋!欢贺声声!
可正是在这样的时候,萧运洋的神情却忽然戒备起来,不对,为何只有他们的声音,长思城里街道辽阔,空无一人。
他不追,宁钊自然也不逃了,带兵站在他对面,扛着大刀,傲然而立。
萧运洋猛地回头去看城门,原本该大开的城门,此时却紧闭着!
江雪影被完全隔绝在城门外,而结界又重新撑起了起来!
高阶魔物们幻化成原始的形态,从房顶上一个又一个露出脸来,他们手持淬了剧毒的弓箭,成凌空合围之势,将萧运洋的人马围困在一圈之地。
饶是萧运洋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咬牙恨道:“你跟着邢玉笙有什么好处!自他当了魔尊,一味想要跟仙道交好,我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宁钊甩了甩他的大刀,笑道:“老萧,人各有志,我这个粗人只想过个安定日子。你嘛,今日栽在了魔尊手里,也算死得其所,麻利点,别反抗了。”
萧运洋阴恻一笑:“你以为这些虾兵蟹将能耐我何?!”
他一心寄托江雪影的援军能尽快进来,大喝一声,指挥手下奋力冲杀!
漫天箭雨,追命而来。
蛇瘿猛地从空中俯冲而下,进了人群,血盆大口一叼,瞬间将几个魔物吞进了嘴里。那巨蟒一般的身形,速度又极快,一般的魔物哪里是它的对手。
只见它匍匐上前,尾巴一扫,所掠之境,房屋坍塌,尘埃飞舞,而被它尾巴扫中的魔物亦被甩得飞出老远,跌成肉糜!
眼前这一幕太过骇人,魔物们皆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四下逃开,呜哇鬼叫,任萧运洋怎么指挥都听不进去。
宁钊吐了口唾沫,举起大刀就朝萧运洋砍去,哈哈笑道:“老萧!吃我一招!”
而城门外,江雪影独木难支,她本以为邢玉笙没出现,对付这些小喽啰根本不在话下,哪知城门骤然关阖之后,形势瞬间逆转!
她手下中的一部分人忽然倒戈相向,毫无征兆地刀尖一转,往身旁战友的腹部狠狠捅下!江雪影又惊又怒,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大悟,邢玉笙不知何时竟然安插了他的人在她域中!
多少年了,什么时候的事,对此她一无所知!
就在她情绪不稳之时,莫离一跃而出,近身和江雪影缠斗!
只见邢玉笙的魔剑凌空为他助阵,而莫离则双目赤红,不惧不退,下手的速度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残影,这和他平日里呆傻憨厚的性子反差极大,就连将江雪影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也就是在这样的战场上,他才更像一个真正的高阶魔物!
一剑一魔,相互帮衬,江雪影独自应对显得很是吃力,而在她周围,鲜血遍布,尸横遍野,逐渐让她感觉到大势已去,心里一片死灰。
她神情恍惚,骤然被莫离一掌打中心口,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还未来得及站起来,魔剑倏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生于黑夜,如今亦死于黑夜。
目光所及,是山边一抹即将破晓的曙光,她微微抬起手,似乎将要拽住一点光芒,最后却只能微微睁大眼睛,颓然间力气尽失,手重重落在地下。
比起萧运洋的结局,江雪影反倒算是幸运的。
他先是被宁钊重创,紧接着因耗费太多体力,躲避不及连连被毒箭射中,最后死于万箭穿心,活生生被钉成了筛靶子。
大战之后,满目苍凉,积甲如山。
俘虏们被一一押解到地牢,等待审判,而成功捍卫了长思城一方家园的魔物们却欢喜雀跃,大声高呼,在战火的硝烟弥散之后尽情拥抱。
有宁氏兄妹坐阵,邢玉笙放手一搏,把一切都算准了,丝毫没有浪费他多年来布下的棋子。之所以会选择在江雪影身边安插他的人,主要还是因为相比萧运洋这个笑面狐狸,江雪影要好对付得多。
若他们没有反叛之心,想来邢玉笙并不会动他们。魔域势力的各方平衡,一直是他所追求的结果,而萧运洋和江雪影在这方面一向表现得谨慎而顺从,起码在表面上,他们做得很好,否则魔域也不会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若邢玉笙真想杀他们,早在他上位之际,就该把江雪影除去,毕竟当初坠魔,她也是出了一番力的。留着她,一方面是为了平衡局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的引出幕后之人。如今秦飞琼身死,他们按耐不住,以为邢玉笙身衰体弱,就能有可趁之机,难免失去了往日的谨慎。
宁钊在人群的欢呼声站了许久,微微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悲伤。
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为萧运洋阖上瞪得大大的眼睛。
药香味随着热气的蒸腾飘散在空气中,穆长亭和邢玉笙面对面坐在木桶内,赤膊相对,手掌相抵,邢玉笙头顶、后背皆是银针密布。
穆长亭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为他引气。
奇经八脉如此之多,他需要一条条为他打通,跟着才能将自己的心头血引过去,让本该枯竭的心脉重新活过来。
这对穆长亭来说,不算太难,只是需要专心。
风险高的地方,在于邢玉笙的变数,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在通经续脉的过程中,邢玉笙会不会因为身体的剧痛,而心神波荡。一旦他心神不稳,魂息与他相连的穆长亭,就极有可能也受到影响,继而坠入幻境,走火入魔。
眼下,穆长亭已为他打通了最后一条经脉,邢玉笙一直极力忍耐着,再痛也从未哼过一声,光这份坚韧的心性就足以让宁钰佩服。
变故是发生在穆长亭准备为他引血之时,邢玉笙的身体极力排斥,忽然就想撤回两人相抵的手掌,穆长亭猛地睁开眼,强硬地抵住他。
灵力与魔气相撞,震得房间里的摆设也咣咣作响。
汗水不断沿着脸颊滴落,穆长亭脸色青白,薄唇紧抿,嘴边缓缓溢出一丝血迹。
宁钰急得不行,在身旁喊道:“穆掌门,坚持住!”
她的声音时近时远,像贴在耳边,又像响在天边,穆长亭意识昏沉之时,在模糊之中看到她急急忙忙凑过来的脸。
穆长亭猛地睁开眼,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分明就是长思城内的魔宫,说陌生,是因为此时宫内空无一人,地上荒草遍地。
穆长亭皱眉走进去,在宫内绕了一圈,直到看到在院子中喝闷酒的邢玉笙,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一处幻境。
因为邢玉笙怀里坐了一个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具尸身。
穆长亭走过去,邢玉笙喝酒的手微微一顿,懒懒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穆长亭将他的杯子拿开,邢玉笙有些生气,眸光里满满是汹涌的怒气:“你是何人?胆子倒是很大,谁准你动本座的东西?”
穆长亭见他一副好似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皱了皱眉,道:“我是穆长亭,你不认识我了?”
邢玉笙喃喃念了一声他的名字,忽然低低笑起来。
“……可笑,你是穆长亭,他又是谁?”
他将头埋进尸身的脖颈,闭上眼睛之时,眼角滑过一行泪水:“小师弟之死还不够么,你还要让我眼睁睁地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邢玉笙忽然睁眼握住他的肩膀,恨不得将人摇醒:“穆长亭!你不是恨我么!起来啊!让我死在你的剑下!罪该万死的人应该是我!”
穆长亭怔了怔,仔细去看尸身的装着和胸前未愈的伤口,这难道是他刚死之时?
他这些话就像最尖锐的钢针,刺得穆长亭鲜血淋漓。他慢慢走到邢玉笙面前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望入他的眼睛,低声道:“你看看周围,看看我,这里只是回忆,不是现实,我早被你用还魂之术救醒了,你不记得了么?”
“还魂术……”邢玉笙眼睫微微一颤。
穆长亭笑起来,用力握紧他的手:“你的心魔是我也好,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也罢,不要害怕它,不要活在过去,至少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永生永世。”
最后一句话落地,幻境中的一切忽然开始分崩离析,桌子消失了,尸身消失了,整个长思城也渐渐消失于天地之间。
邢玉笙眸光里仿佛盛满了漫天的星辰,亮得耀眼,他骤然将穆长亭拉到怀里,深深吻了上去,温柔而缱绻。
神识猛地归位,穆长亭睁开眼睛,飞快地将心头血逼进了邢玉笙的身体里。
邢玉笙身体一颤,这下竟慢慢接受了,不再排斥。
这一回通经续脉虽然成功了,但两人都在床上昏迷了近大半个月才醒过来。
明栎的信件一封接一封的传来,等到穆长亭安抚好了邢玉笙,火急火燎地赶回清心派之时,执戒长老脸都气黑了,拉着他在房间里长谈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明栎去找穆长亭时,发现他瘫软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栎高兴地叫道:“师尊!长老跟您谈了些什么?”
穆长亭长叹一口气:“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你帮他写信过来催我,他会跟我说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明栎递过去一颗新鲜的苹果,穆长亭接过来,嘎巴嘎巴咬得欢快。
明栎笑道:“谁叫师尊偷偷摸摸去了师叔那里,就乐不思蜀了?”
穆长亭瞪他一眼:“为师是有正事干的,前阵子魔域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们身为仙道第一派,总不能不闻不问吧?你自己想想,若换个人上位,仙魔两道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么?”
他说得头头是道,明栎也不说破,笑着应是。
穆长亭埋头处理推挤如山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提及到在人间一处小镇处看见过疑是付息烽和另一个清心派小弟子的身影,来信前来求证,问及清心派不是对外扬言,付掌门已然身死了么?
穆长亭只回了一句话:“贵派掌门眼花,人有相似而已。”
他处理完一封又一封,见明栎无所事事地坐在他房里,忍不住拿了咬剩半颗的苹果扔他:“臭小子,之前教你也教得差不多了,你也该帮衬着处理一下这些派中事务了,反正迟早你也要学会自个儿应对。”他佯装沉思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过来,这些就交给你看啦!”
明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是掌门才能看的信件!”
“你师尊我这么灵活变通,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死守规矩的徒弟?”穆长亭循循善诱,笑得眉眼弯弯,“你不知道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这个位置迟早也是传给你的,执戒长老也很赞同,何不从现在开始就熟悉掌门之事呢?”
明栎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笑道:“师尊,您又想偷跑出派吧?如今您虽然是个代掌门,但是我听说,执戒长老一直想劝你再登掌门之位。”他站起来,向穆长亭拱手行了一礼,“徒儿修为低微,尚不堪大任,还望师尊再辛苦几年?”
派中如今其实没有什么大事了,又有执戒长老看顾,穆长亭放心的很。
他们不愿他离开,自然也是希望他再多教导明栎几年。
穆长亭提笔回信,自言自语地低喃道:“就怕你师叔不愿意吶……”
如此平平静静过了七日,穆长亭白天除了处理派中庶务,还要抽空给邢玉笙写信,不过大部分都是些无聊的话,比如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莫离又干了什么蠢事啦?邢玉笙信如其人,寡言少语,回得十分简短,但奇怪的是,他回信的速度总是很快,就像特意等在那里。
有一回,他们甚至在一天之内凭借着术法,往来传信了三四次。
邢玉笙太粘人,这是穆长亭最甜蜜的烦恼。
明栎偷偷观察他的师尊,见他傻笑、偷笑、恍惚的笑,一天不下数十次,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有了心上人就会变成这样么?
有一日夜里,明栎遇到一个较为复杂的剑阵,不是很明白,特意过来请教。
穆长亭跟他讲解了半天,见他紧皱着眉头,听得有些艰难,便道:“走吧,带你去藏书阁看看,这个剑阵糅合了各家之长,要吃透这个剑阵的用法,就需要了解各家的起源和绝技。”
到了藏书阁,他们各自分开找书。
穆长亭举着烛灯,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重的书来,可他拿得太急,书有些不稳,眼看要掉落在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替他接住了。
穆长亭愣了愣,抬头看他,先是笑了,然后压低声音道:“你胆子真大!小心被人发现你夜闯清心派,编排你个什么罪名,喊了弟子们来捉你!”
邢玉笙眸光柔和,低声道:“哦?那穆掌门打算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穆长亭笑起来:“夜闯清心派,偷盗藏书阁,还不够你吃一壶?”
邢玉笙也微微笑起来:“我以为……应该是掳盗他们掌门才是……”他上前一步,穆长亭下意识后退,正好抵靠在书架上,视线胶合,邢玉笙低头来吻他。
这是一个极为温情的吻,初时藏着深深的思念,渐至情动,便如疾风骤雨一般吻得又深又缠绵。
穆长亭闭上眼睛,抱紧了眼前的人,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明栎模模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往穆长亭的光源处走近,叫道:“师尊,您在和谁说话?是在叫我么?”
邢玉笙“呼”地吹灭了穆长亭手中的灯,藏书阁内忽然狂风大起。
明栎微微皱眉,快步走过来,藏书阁里寂静无声,空中似乎还残留着冷梅香气。
月霜满地,那本厚重的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翻动。
夜空之中,两道身影迎着皎月御剑而飞。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红衣如火,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白衣那人眉眼弯弯,笑着说:“掳走清心派掌门可是重罪。”
红衣那人眉目清冷,望过来的目光却极为温柔:“什么重罪,自当领受。”
白衣那人笑道:“罚你做一辈子好吃的给我吃!什么烧鸡啊美酒啊统统都要!”
红衣那人不假思索,颔首道:“好。”
一双浅色金瞳中倒影着他心中执念了一生的人,荡漾着宠溺的笑意。纵然他的心魔再深重又如何?他的执念终是得到成全,何其有幸。
过去甜也好,苦也罢,能够这样在红尘俗世中相遇、相知、相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