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三 别有洞天

烟酒妄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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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山城内,一轮红日自天边升起,掩去了昨夜的一场动荡。

    院子内,张溪云拖着疲惫的身躯,运转一缕劲气,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仅有床铺与木桌、木椅,亦可从中看出冬官正的性子。

    木桌之上,还放着茶壶,一旁的茶壶中还残留茶水,却已凉了许久。

    “看来冬官正失踪前,正在家中饮茶......”张溪云自语道,又转头望了望屋子四周,“屋内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看来冬官正失踪后他们并未进过这座屋子,甚至冬官正应是被人引出之后才失踪,并非有人进屋劫持......”

    屋子不大,一眼便能望清整座屋子内摆放的东西,却未见到想要的玉简。

    张溪云在屋内缓缓走动,尽可能地寻找着残留下的蛛丝马迹,却仍旧一无所获。

    “难道冬官正真是将玉简随身携带,抑或是冬官正根本没有以玉简记录案子的习惯......”他喃喃自语道。

    一缕阳光窜进了屋内,张溪云不由叹息一声,再无时间了,恐怕世家再过不久便会回来此地,他只有先行离开。

    张溪云低头望了望身上的衣裳,想了片刻后,又从乾坤袋中取出崭新的衣裳换上,否则他这一身染血破烂的衣物实则太惹眼。

    “看来是找不到线索了,还是先行离开,去城外避过风头。”

    他转身离开屋子,走回院中,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准备化虹而去。

    忽然,他瞥见院内的枯井,心头一动,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后朝那口枯井走去。

    “为何院内要凿一口井,还要强调是一口枯井......”

    他想起了离开帝京城前,颜九君让他来寻冬官正时,曾说过的话,一口枯井,一株梨树,晚上放一颗梨子,早上将梨子吃了。

    石桌上腐烂的梨子,足以说明冬官正失踪时该是夜晚,他放好了梨子,之后被人引得匆匆出门,便再未回来,所以那颗梨子一直放在石桌上,直到腐烂。

    而那口枯井......

    张溪云走到了那口枯井前,朝井下望去,这口枯井极深,底下一片漆黑,不知有着什么。

    他眸中闪过一抹迟疑,继而抬头望了望远方,最终下定了决心,竟纵身跳进了这口枯井之中!

    一阵坠落感袭来,足足下落了五、六息时间,张溪云方落至井底。

    井底竟比井口宽敞不少,甚至井壁之上竟悬挂着一盏油灯,井壁被凿开了一个洞口,刚好足够一人走入其中。

    张溪云瞳孔一缩,他果然猜对了,这井底别有洞天!

    他未点燃那盏油灯,怕引人注意,小心翼翼地往洞口走进去。

    约莫走了一里不到的距离后,张溪云走到了一处宽敞的平地之上,四周摆放着油灯,正中央有一方石桌,而后方竟还有一扇石门。

    张溪云吃惊地咂了咂嘴,他实在没想到冬官正竟然自己建起了一间处于井底的密室。

    他指间窜起一丝火苗,将身旁的油灯点亮,这间位于井底的密室终于亮了起来。

    张溪云朝四周望去,除却一方石桌外,此地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只是还有一扇如同嵌在了地底后方石壁之中的石门。

    而石桌上摆着的东西,却引起了张溪云的注意。

    那正是他一直想要寻找到的玉简,仅有一尺二寸左右大小,恐怕是被冬官正特意放在了此处。

    张溪云神色一喜,走到石桌旁,拿起了那枚玉简,轻轻捏碎。

    一道神识汇入了张溪云眉心,整篇墨字浮现,在他眼前轮转。

    这正是冬官正用来记录案宗的玉简,整篇文字都在讲述他到了池山城后发生的事。

    不过半晌,张溪云便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知晓的信息。

    “安监副突然将我调回中皇洲,命我前来池山城,他在言谈之中提及,怀疑池山城六大世家之中,已有几家成为了丹成天怒的傀儡,被禁丹控制,要我顶替池山城内一名李姓书生的身份,暗中查探此事,务必将牵涉了丹成天怒的世家查明。”

    “池山城并非一座普通的城池,似乎在中古的古史之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而此地的百姓竟都世代流传着一个关于周幽王的故事,但百姓对此讳莫如深,我多方打探,方才知晓,此地曾涉及不详,来源于周幽王点燃的烽火。”

    看到此处,张溪云心头一凛,冬官正所言的烽火,便是他昨夜见到的那团火焰吗?

    “我在城中待的愈久,便对这座城愈发感到疑惑,池山城中藏着诸多隐秘,但池山城离帝京不远,为何龙庭却少管此地之事?”

    “我将院内枯井打通,建一方密室,方便自身行事,可井底打通之后,我竟在其中发现了一扇石门,多次尝试,依旧未能开启石门,此事须尽快禀明安监副。”

    张溪云神情一滞,朝后方望去,那扇石门并非出自冬官正之手,而是本来就存在此地的?

    他先前一直以为那扇石门后依旧是一间密室,或许是冬官正存放重要证据之地。

    “池山城六大世家之中,周、齐、晋三家似被丹成天怒渗透,宋、楚两家常与这三家作对,却不知其是否知晓丹成天怒之事,抑或只是丹成天怒内斗,而吴家则异常安分,传言是吴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儿不成器,因此吴家常被其余世家嘲笑,连与楚家的联姻都被搁置,吴家更因此少理城中之事。”

    “池山城主臣刑,此人有枭雄之资,臣家执掌池山城多年,看似辉煌,实则与几大世家明争暗斗,六大世家似乎都在窥伺城主之位。”

    “臣家不对劲,当年的镇哀将军臣子安身份恐怕惊人,我已有所猜测,但高祖为何会选择臣家世袭城主之位?“

    “臣刑定有天大谋划!”

    “此案还牵涉了更大的隐秘!并非表明所看的那般简单!”

    “安监副曾言及要派人前来助我,但我已等不及了,我要亲自去这七家查探!”

    “丹成天怒想要烽火!那群疯子想要用烽火炼丹!”

    看完了冬官正留下的所有信息之后,张溪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宗案子似乎牵涉了极大隐秘,冬官正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中,又再提及了烽火,那究竟是什么?

    恐怕冬官正在玉简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甚至来不及告知安监副与新院,便已遭遇了不测。

    “冬官正他......究竟查到了什么?”张溪云望着眼前悬浮的墨字,喃喃开口,“究竟又是哪家对冬官正出手,是他在最后曾多次提及的臣家,还是世家联手......?”

    他一时间心绪难平,问题接踵而至,昨夜将他唤作辛伍的女声,池山城内七家各自的谋划,被多次提及的烽火与丹成天怒,还有井底的这扇石门。

    张溪云眼中呈现一片茫然,心想自己也就区区一名凡尘修士,却老是接触到这些自己根本无力参与的隐秘,若他是一枚棋子,那幕后的执棋人是想将他彻底从棋盘上提去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更在此刻深入骨髓。

    直至过去了半晌后,他目光方恢复了清明,心道既然非要他碰上这些事,那他就将这一盘盘棋局通通破开,大不了就是死而已,好像谁没死过一样?

    自梦回中古之后,他的心性逐渐有了变化,如今心态也开始转变,渐渐变得不畏生死,直面他眼前的一切,不愿死却也不畏死,方能在这方世界活下去。

    心态开始转变后,张溪云也开始思索起了整件事,反正如今世家必然已重回了院内,他倒是不如安心在井底待上几日,避过风头,想必那些世家查探过后,必然以为他要么如同昨夜那些人一般,因那团火焰而消失了,要么便是逃离了池山城,总之再过几日后,恐怕他们便不会再过多监视这座院子。

    张溪云盘膝而坐,既为了理清思绪,亦为了养伤。

    ......

    亦在这一日,池山城震荡,诅咒再现,是何等大事,消息必然会被传出,但六大世家与臣家竟做出了同样选择,将此事强压下去,平息在城中。

    城内百姓不可妄论此事,更不可四处传扬,甚至还未至傍晚,便已传来消息,臣刑借口城内有百姓染了疫疾,向龙庭上书,闭城二十日以避免疫疾传出,待城内百姓痊愈后,方开城门,甚至连驿站都因此而需关门谢客,直至开城。

    而自高祖册封城主后,即便池山城离帝京不远,但不知为何,龙庭却也少有管辖此地,不日后便准了此请。

    也幸而在这之后的两夜都未发生诅咒之事,城中百姓才稍微安下心来,故此诅咒再现之事,也因池山城七家联手,被暂时压下,消息并未外传。

    帝京城中,颜九君知晓了此事之后,联想到了前些日子冬官正命灯熄灭之事,心中顿时大感不安。

    秦以衫命灯熄灭后,颜九君即刻便将消息传至了身在西贺洲的安陆平处,望安陆平能将此事解决,但之后却一直未有消息传回。

    她并不知晓,此时安陆平也正在办一宗极重要的案子,甚至连秦以衫命灯熄灭之事都还未知晓,唯有安义一人在干着急,却也只能等着安陆平回来后方能告知。

    如今帝京城中,除了颜九君与南老之外,新院再无他人,而其余官员皆在五洲各地,一时之间颜九君即便想派人前往池山城都无法做到,唯一令她心安的便是张溪云的命灯完好,并未熄灭。

    而当池山城闭城之事传来后,她终于再按耐不住,安陆平一直未有消息传回,她唯有去见南老,甚至求见陛下,亲自前往池山城。

    ......

    三日过后。

    枯坐井底密室的张溪云睁开了眼,轻吐一口浊气。

    “已过去三日了,伤势也算是痊愈。”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言道:“不知如今外面如何了?诅咒之事可还有再发生?”

    “池山城诅咒之事非同小可,定然会惊动龙庭,说不得已有龙庭官员准备前来池山城。”他兀自想道。

    如今世上,消息传递极为方便,若是身处两洲,可用速度极快的灵兽传讯,灵兽却是不同妖族,亦不同海妖,亲近人族,且不可化形,虽然实力低微,但却各有长处,例如钦天监的白羽雕,穿梭两洲只需几日时间。

    而若同在一洲,各方城池都会设有一座传讯法阵,多由城主府看守,只要传讯法阵两侧皆有玉简存在,便能将其中一枚玉简中记载的信息与留存的神识化作一道特殊的灵元,通过法阵而纳入相隔甚远的另一枚玉简之中。

    故此张溪云方会觉得龙庭必然极快便会知晓此事,但他却未想到此事竟被池山城的六大世家强压了下来,连龙庭都尚未知晓。

    他伸了伸懒腰,已打算离开井底,临走前,他走到了那扇石门前,运转劲气,尝试将其开启,但几息过去后,石门依旧是严丝合缝的状态。

    “果然此门并非蛮力可以开启,连冬官正都未能将其打开,我再尝试也不过徒劳,还是先行离去,待龙庭官员入城后再说。”

    他转身离开,将油灯熄灭,通过那凿开的洞又返回到了井底之下。

    此时已是正午,张溪云心中稍感一松,若是白天,想必那些人也会太过引人注意,一直守在此地。

    他轻轻纵身而起,踏空而行,从井底回到了那座院子内。

    院子内多了些脚印,院内的那座屋子敞开着门,想必他们的确回来过,但此时已无人留在此地。

    “看来我猜对了......”张溪云心道,“即便他们仍有疑惑,亦不会一直派人守着了,大概每隔不久方会派人前来一次罢。”

    他却是不知晓,池山城的七家这些日子里为了将诅咒之事强压下去,只派人过来了一次,便将人手全数用在了安抚城内百姓之上,况且在他们看来,张溪云要么因为诅咒而死,要么逃出了池山城,他们守着这座院子毫无用处。

    张溪云化作一道虹光,瞬间窜出了这座院子,落在了院外一条偏僻的小道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