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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说的并非虚言,陆丘明自五雷之巅渡劫失败后,幸存的这一丝残魂仅处练气初阶,魂力虽强悍犹如化神存在却处封印之中而不可为,实在与刚入门的小童并无二异,道行上甚至连那陆谦都自忖不如,又哪里是老者筑基后期魂力的对手。
陆丘明见老者手握一物时本是眉头一皱,要知道魂海乃是青冥之所,哪里能容纳任何一件随身法宝的存在。
他缓了缓形色,却学着低阶修士模样卑微的向老者拱了拱手道:“不知前辈在此...在此修为,晚辈这就离去可好?”
老者捋着胡须眯了眯眼睛,却并未搭话,身形陡然几晃,竟一息间再次击中躺于地上似已无了生息陆谦魂上,这才口中泛出几声干枯的冷笑:“老夫正需补品,尔却送上门来,实乃天意机缘如此。”
他说着,又在怀中取出此前之物握于手中,虚影便又似实了些许。
陆丘明眉头更紧,略一思量竟双膝跪地似是哀求的哭腔道:“晚辈实在不知前辈在此,如若能放过晚辈,晚辈愿献一宝以抵晚辈最后这丝元魂性命,更愿将来拜前辈为师,服侍左右终不离前辈半步。”
他的话虽一气呵成,谈吐间手却没闲着,不等老者反应,只听“咔嚓”一声骨响,陆丘明手上却已多出一物,隐隐泛着翠色淡光,其间还泛有血腥之味。
此物名唤“血狼牙”,异世中的陆丘明自幼修道,其父亦为精深修者,为保其子仙途太平,自幼儿出生时其父即忍着心中疼痛取出陆丘明锁骨一枚、并以灵宝“血狼牙”替代,此灵物无需灵力催动即可运用,仙称胎修灵宝,但平生仅可使用一次即失去灵性,故此除非命悬一刻而不可祭出。
此时的老贼于吉尤未反应,口中仍在厉色:“拜师?于吉沦落如此,就是被我那立誓服侍左右的徒弟所害,你还要...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你怎么也会魂存异宝?”
陆丘明神态如常的站了起来,由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问得有些晚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之物顿时红光大盛,将整个元魂空间照得通明、几近令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此物更是在他的口诀念力下猛地窜出,直射那老贼眉海,更一息间便钻入其中、糙老的皮肤上连个痕迹都未曾留下。
于吉肉眼虽没看见到底何物被对方祭出,但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烧灼感却尤为实在,瞬间大惊,掌上灵力陡增,可却沮丧的发现他越是聚气,脑海中的灼烧便越是强烈,这种感觉令他全身骇然却又无计可施,直至浑身瘫软蜷伏于地才虚弱的道:
“阁下...不,前辈究竟何人,竟...竟能携异宝进入元魂空间?”
“你问这个还有用吗?”陆丘明看都没看他半眼,手中催动灵力一掌祭出,伴随着于吉的惨叫,元魂残影的双腿便已被陆丘明齐齐削断,栽倒在了陆谦身侧,魂血喷涌连身边陆谦之躯都已被染得血红。
陆丘明此等老怪哪管对方死活、俯身手捏着于吉枯憋双腮问道:“这问题是我该问你的,你手中之物是怎么进的元魂空间?说得明白我不仅会放了你,还会给你找个合适的躯体容身,但如若骗我......”
那于吉现今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懊悔于自己的大意,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口中喃喃称是的同时忍着魂体残缺剧痛把事情说了个梗概。
原来这于吉数十年前在琅琊湖畔拜得仙师,虽为拜师却只得师徒名份而未得其真传,其师自号“南华”,临走时仅丢给他一本《太平清领书》自行领悟,自此便遁形而再不知所踪。
说起南华仙人的《太平经》倒绝非凡品,即便不去参透其间奥秘、仅凭书中内容也已包罗万象、门类庞杂,可谓南华一生数千年修为中的洞天之作。
可惜其自忖余年无多又飞升无望,间且早已厌烦了修仙界的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便将整部《太平经》分成三份、更找来三位机缘凡尘俗汉纳入门中,授书却不授业、传名而不传道,意在机缘、旨在天道选择。
首徒名唤“张角”,手捧以“法术”为主纲的《太平要术》扬长而去;
次徒便是这于吉,其修的医道《太平清领书》亦是此缘;
而小徒名曰“左慈”,他所学《太平遁甲术》更是了得,诸多符咒、身法隐匿其中。
其时的于吉仅为一届凡胎,虽得仙书助其修为略进,却根本无法参透书中奥秘,故此只能靠书页上的草草医术混迹凡间,不成想其仅凭对《太平清领书》的粗窥一貌竟也能扬名一方,世间素有于仙人之称。
可谁知甲子年风云突变,先是张角兄弟三仙依靠各自领悟的《太平要术》之力裹诱凡间百万流民显现仙力,后有汉中城张鲁略显灵通招揽凡人入教为伍,想那张角自拜南华为师后法力精进,早已突破元婴期顶峰、堪堪已摸至化神境界初期的存在,他想以一人之力独抗众修士也就罢了,可这张鲁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怎能也在凡间显圣,与各修仙大派争抢凡尘根苗?
在此机缘下,更有华夏屈指可数的几位元婴后期大修如董卓、袁术诸流,竟勾结北匈、熊洞、西羌等各外族修仙名门,拉结凡人以固其仙业,顿时间华夏大汉版图烽烟四起,各修仙大派无数修士也未能避过此次风波而陨落葬骨,凡间黎民更是哀鸿一片。
自古以来,天、地、人三界便互相依附,天神不扰地界修士,而世间修士也少有与黎民互起纷争,不仅如此,各修真门派每数年还会在民间挑选灵根优异的青苗送入道观潜修,培养数年后再登堂入室重为己用。
此乃大道轮回,地界诸多修者苦修千年万年,不也在期盼那份修得大成、化羽天界的机缘吗?
而作为张角的师弟,于吉脑子清醒得很,虽得张角数次征召利诱,但他清楚自身斤两最终决定两不相帮,随即便遁入吴地以求自保,途中只靠行医以安身立命,此举尚能助先师弘扬道法,还能至少赚些活命的本钱,尤其是当遇到修仙门派的重伤者时,些许灵石酬劳亦能助其仙途涨进。
常理而言,哪个修真门派不是希望自己身边能多几位像于吉这样的医者修士,江东门主、堪称大汉数百年修为速度不出其右的孙伯符初时闻言于吉抵吴亦是喜出望外,心叹其父孙坚在天庇佑才能有如此门派机缘,可几经招揽后却得知,这于吉到了江东居然在凡间名声大盛,甚至诸多凡间子弟竟愿追随其仙踪而四处行医以拯救苍生。
就这样,这位世间凡人口尊的“于仙人”,在一个黑风之夜竟遭四名元婴中期修士围攻,身死前仅努力存活下一丝筑基后期残魂苟全于此。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左右不得其所之时,偶然间他的残魂得遇陆家少年陆谦,观此子修为尚浅且灵根不佳,但一身浅铜皮囊却天生的结实有力,当下心中盘起了夺舍歹念,苦于对方修为太浅,夺舍后仍需苦练才能恢复筑基修为,贪念之下遂以巧语诱之,更舍去自身不少魂力助少年转瞬间提升一阶修为,这才侥幸容于陆谦魂海之内。
可惜,千算万算的老贼于吉,他精心安排了两年有余的夺舍之路,竟转瞬为他人做了嫁衣,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走,自己还落得残魂落魄的下场。
“就这些?”陆丘明冰冷的问出三个字。
于吉手捂创口忍着疼痛哀怨道:“前辈、前辈,前因后果都在这了,求...求前辈饶在下一命啊前辈。”
陆丘明全然不理他不停淌出的魂液和苦苦哀求的苦声,厉色道:“你还是没说出怀中到底何物,怎的能带入这元魂之地!”
于吉闻言枯躯似被雷击般一震,转瞬合目、面色惨然,良久他才略微整了整衣襟、又抚了抚满是血渍的苍发,似是心存慷慨赴死的神情、双目隐有泪痕道:“那是南华先师赐予老夫的归魂之物,现早已容为魂魄一脉,前辈若夺了去,老夫之魂便也自此荡然无存。”
他顿了顿又道:“哎,也罢也罢,命数如此、如若命妄于此老朽亦不怨你,可恨此书中贱人毁我灵根、可恨那孙策小儿灭我仙身,枉我一生道法机缘!恨难平、恨难平啊......”
他说得煞是凄厉,骂到恨处双眼险爆于框外,双腮随之急速黑陷,团团魂血似夹杂着簇簇暗斑、肆意流向身侧的陆谦,自己却咳嗽两声竟就此死了过去,
陆丘明却并未注意到魂血有异,只闻听于吉所说“此书中贱人”微微顿眉若有所思,继而再望向地上似已无声无息的于吉,嘴角处鲜有的露出些许诡笑,只是一瞬手中灵力微聚,“啪”的声响,于吉襟中一物便被他吸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