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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人声鼎沸的陶陶居里,黎捕头带着两个捕快,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眼见吃人的鬼来了,小厮连忙在抹布上擦了擦手,急匆匆的迎了过去。
满脸的恭维谄媚,却还是莫名的挨了一个巴掌。
于是他立刻懂事的往后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吆喝着:“黎捕头光临,最好的菜直接上一桌哟。”
陈仁蹲在街边的角落阴影里,安安静静的嚼着嘴里的甘蔗,等到视线里的那桌捕快已经喝到酒过三巡,他才吐掉嘴里的甘蔗往陶陶居走去。
没有任何的停留,陈仁直接走过了捕快们那一桌,在他们旁边的另外一桌坐了下来。
这一桌本来是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正在独自饮酒,看情况酒劲上了头,还想吟诗两首,却冷不丁见一个男人坐在了自己面前。
他摆出一个书生独有的架势,吸了一口正气在胸间,才要开口喝骂。
可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了男人放在桌上的柴刀,于是乎,他心口的正气一泄,立刻干脆的闭上了嘴。
陈仁满脸笑意的看了书生一眼,自顾自的抓起一根鸡腿就开啃,就着酒水吞了一大口鸡肉下去,才开口神秘的说道,
“王兄,你知道嘛,银春巷那个纸扎老头儿,什么?他你都不认识?你家没死过人?”
书生一脸的懵,自己什么时候姓王了?你家才死人了。
不等书生回应,陈仁接着又压低了语气:“我刚才从那儿过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指挥好几个纸人在院子里打架!”
黎四海这个捕头虽然是花钱买的,可一身实力也不差,耳力自然也好使。
正抿着小酒的他,恍惚间听到了一个纸人打架,常年办案的思维就已经运转了起来。
这时,陈仁又把脑袋往书生面前伸了伸,把声音刻意的压到了最低:“我给你讲啊,那些纸人个个都舞刀弄枪的,有的还耍得动大板斧!”
“对,就是这么大的板斧。”说话间陈仁还比了个夸张的动作。
绕是那个年轻人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被黎四海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板斧两个字后,他猛的站起来就往酒楼外走去。
那三家被灭门的人家里,有好几个就是被板斧一劈为二,而剑城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很少有人会用这种凶猛的兵器。
再加上被灭门的都是丧家,丧家必定就会用到纸扎人,黎四海觉得自己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捉了这纸扎老头儿,捕快位置就总算保住了。
至于纸扎老头儿那些纸扎人,黎四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这个捕头虽然来路不正,可要说打架搏杀,那可是实打实的八品武修。
目送捕快们远去,陈仁才一口喝光了酒壶里的清酒,抬腿往门外走去。
发懵的书生张了张口,想要骂娘,胸口里泄掉的正气却是再也聚不起来。
最后嘴里念叨着一些有辱斯文之类的,老老实实付账走人。
小厮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呢,这一桌捕快大爷还又吃了白食。
最后他只得恶狠狠的冲着街角吐了一口口水,同时心里暗暗想着,下次这些捕快再来,怎么也得在汤里下点佐料。
至于是膝盖上的,还是咯吱窝的,就得看造化了,哪儿多抠哪儿。
要论对贫民区的熟悉程度,在这片儿土生土长的陈仁,肯定要比那几个捕快清楚得多。
顺着小巷东扭西拐,他很快就来到了老木匠家附近的一栋二层木屋,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去,能很清晰的看见老木匠家的小院。
老木匠早就收到了陈仁的消息,此刻已经离开了家,正躲在这二层小楼里起坛施法。
而这栋二层小楼的主人,一家三口从中午就被陈仁打晕了塞进床底。
不同于初见那天的面色苍白,今天的老木匠整个人都黑了几个度,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他额头的几根青筋已经变成了黑筋。
“准备得怎么样了?”虽然看老头儿架势很足,可面对的是一个捕头两个捕快,陈仁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木匠淡定的笑了笑:“你就放心吧,这段日子里,灭了三家满门,找到合适的魂魄一共十八个,够用了。”
前几天从北城第一家人开始办丧的时候,老木匠按照陈仁‘在北城搞事情’的吩咐。
操控着纸人就把那家苦主,直接给灭了一个满门。
他本就有伤在身,这样强行施法的后果就是,陈仁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可在看到陈仁来了后,他又好像回光返照了一样,抱着陈仁的大腿,让陈仁赶紧给他‘传功’。
陈仁知道老木匠这个状态,应该是上次自己给他治伤的时候,那团阴气能量入了阳身,阴阳相冲之下,才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他还是继续对着老木匠使用了治愈,他并不在乎老木匠的死活,也不在乎老木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老木匠在油尽灯枯前,能完成自己安排他的事情就行。
等到陈仁示意开始,老木匠才抱过一只公鸡,割开公鸡鸡冠,将鸡冠上的鲜血洒在地上早已铺好的剪纸小人身上。
“纸人造法天浩浩,地浩浩,弟子架起纸人造,一造阴魂动,二造鬼神体,三造秦琼长鞭尉迟斧,四造纸人天师下凡尘,急急如律令,起!”
随着老木匠的一声大喝,手里的公鸡被他掷了出去,公鸡扑扇了一下翅膀,稳稳的立在了一斗装满玉米粒的斗子里。
随着公鸡一声长鸣,地上的十多个剪纸小人也全都立了起来。
眼见法术已成,陈仁抬手又给老木匠打了一记治愈,阴气能量入体,老木匠低头阴笑:“就是这种味道!”
从第二次给老木匠治愈开始,老木匠好像就迷恋上了这种精纯的阴气。
哪怕每次吸纳阴气过后,他的脸色就会青黑得可怕,他依然十分痴迷,生怕陈仁不再给他“传功”。
透过这栋二层小楼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见在老木匠的破败院子里,十八个纸人起来活动了一圈,又排着队进小屋里藏了起来。
没让陈仁等太久,那三个捕快就已经摸到了老木匠的院子外,分配了一个捕快去往后门,为首的捕快一脚就踹飞了院子的大门。
黎四海生怕那个老木匠跑掉,抽刀在手就往房间里直奔而去。
就在他身形刚到房门口的时候,一把缠满阴气的纸质关刀,劈开了房门直往他头上罩来。
黎四海也不愧是八品的武修,气息一提,整个身子一侧,让开关刀的同时,竟是不退反近,手中刀光乍泄,门后的纸人连门带人被劈成了两半。
一击得手,黎四海抬腿在纸人刀尖上借了个力,一个后空翻回到了院子里。
以他的实力本可一鼓作气杀进房间,但刚才匆忙间,他瞟了一眼房内。
只见房内好似纸人聚会一般,小二十号纸人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在房间里严阵以待。
“为我护法!”
深吸一口气,黎四海一甩官袍下摆,在小院里扎出了一个沉稳的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