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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明明昨天下午才定下来的事情,今天居然就要开拍了。黎尧站在场地看着那群工作人员和那些设备,居然,全部都是为了他和老鼠的一个念头准备的,而且他还要扮演男二号,这让他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哎呀、哎呀...”老鼠的妈妈在场地里走来走去,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志聪真的是有出息了,手下有这么多人,哎呀...”
老鼠陪着他妈转悠,燕子抱着臂冷冷的站着,而这个团队的导演,也就是燕子所说的那个疯子女同学在和他说话。
这个女同学也确实是挺特别的,别的不说,就是那一身打扮就有问题,现在可是九月,天气热得很,但是她居然穿着一身呢大衣,那呢大衣的颜色要比军绿鲜亮一点,配着那个质感,看上去真是像极了抹茶。不仅是衣服非常的厚实,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殷红的围巾。
她:“薛晏,你来横店混了这么久,怎么没出什么成果啊?该不会是只顾着玩了吧?”
燕子:“你倒是有成果,借着你爸的人到处拍戏,拍回去那么烂的一坨再给你爸剪辑,出来的作品就说是自己的,居然也能有名气。这年头实力的定义已经被扭曲成这样了吗?”
她:“好啊你,你不就认为我全靠我爸吗?我告诉你,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这些、这些人,都是我自己的团队,我自己的!你能不能看见我的努力?”
燕子:“哦——说的好像这些人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搭理你似的。”
她气急败环:“薛晏!你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能肆意妄为,好心当做驴肝肺!”
燕子懒懒的补了一句:“还说驴肝没有味。”
她瞪了燕子一眼,一跺脚跑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有点大,老鼠的妈妈也注意到了,问道:“这是咋啦?”
老鼠:“没事没事,拌嘴来着。妈啊,我继续和你说,这个毛茸茸的玩意呢,叫......”
老人虽然不懂,但是还是听的很高兴,连连点头,脸上全是满足。
徐宽也很高兴,他还是第一次和正经剧组合作,拿着笔一直在和摄像讨论取景的事情。黎尧的手里拿着剧本,上面被荧光笔划出来的台词虽然已经背好了,但还没有一一的揣摩透,不过要完成今天的部分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场果然如燕子昨天说的那样,选的是篮球场的对手戏,因为是现代剧,服装也不需要太特别,就让两个人穿了一身普通制服,但是妆却是花了不久时间,黎尧被拉过去涂涂抹抹拍拍掸掸的弄了半天,结果睁开眼一看好像根本没化妆一样,凑近了才发现,那些脸上的小瑕疵都不见了,还打了修容粉,整张脸立体不少,而且眼角下撇,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无辜纯良。
燕子长的本来就像是偶像剧男主,一化妆,再加上清爽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让不少女性的工作人员都小声的讨论着。
那个穿的和抹茶一样的女同学刚刚还在生燕子的气,看见他这个打扮,也顿时气不起来了,但是面子上还是装作气呼呼的样子,红着脸检查各组的准备情况,示意老鼠喊开始。
老鼠看了他妈一眼,然后清清嗓子,挺起胸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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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中午,画面里的场景是一块看起来有点荒僻的篮球场,那金属球框的漆,都剥落了,面板上的玻璃也碎了,球框下面吊着几根脏兮兮的线,一看就废弃了很久。
篮球场旁边有一堵墙,缝隙间也是不断的冒着杂草,腌萝卜背靠着墙壁,屈起膝盖抱膝坐着,头埋的很低,单薄的肩头时偶尔耸动两下。
白枫双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坐下,离腌萝卜差不多有半米,不远不近。
他背靠着墙,耳朵里的声音,是昨天此时的语文课。
“...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就算并不是在上课,脑海里也能清楚的浮现出语文老师那个模样,瑟缩胆小的中年秃顶。
腌萝卜听见声响,稍微抬起头来张望了一眼。
是白枫,尽管泪眼朦胧,他还是认出来了。因为白枫也挺特别的,在班级里除了自己,要说还有谁一直独来独往的话,那么只有白枫。
他...干嘛要坐在这里?
自己经常在这节体育课的时候来到这里,跑完步就偷偷溜走,学校是去年刚扩建了的,有了宽阔的新操场之后很少在有人来到这边的旧地方。
听说还要被拆掉,再建一幢艺术楼。
总觉得这里,和他也一样,都没什么用,都是被人抛弃了的,都...不起眼,并且最终要消失。
其实消失了也没什么害怕的,只是一想到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没有人会为自己难过,就要感到伤心。
就像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每次去探病还是会哭,还是无法接受妈妈就要不在的事实。
妈妈经常说,病死比起别的死亡,已经很好了,至少她有漫长的时间和他告别。
但是一点也不好,每次想到都要不争气的掉眼泪。只要一想到再也没有人,偷偷把生姜剁碎了藏在菜里、每天提醒他洗脸刷牙、不厌其烦的搭配要出门的衣服最终招来他的嘲讽...就会很难受。
腌萝卜一个不小心,抽泣出了声音。
他瞄着白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很平静。
“那个...我...呜!”
开了一个头之后就再也收不住,他哭着断断续续的说起自己的事来,很散很碎,想到哪就说到哪。
在简短的时候他也会去看白枫的反应,让他安心的是,白枫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就像是并不是让人反感的怜悯,只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腌萝卜觉得自己又要哭了,胡乱的抹着眼睛。
“你,对,就是你,来翻译一下这个句子!”
白枫听见那个老师的声音正冲着自己,难道那节课问到自己了?
因为听力的缺陷,他很会观察环境,根据他人的行动,他人的表情,他人的反应,居然也能伪装到现在。
看着同桌的举动翻开书页,被人搭话就礼貌的微笑和点头,老师的嘴型只要不是“白枫”那么和自己就没有关系。只要稍微花点心思,日常是很好应付过去的。
所以,老师是在叫自己?
还没等他疑惑完,就又听见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前面的一个家伙站了起来,嗫嚅着,支支吾吾。
晾了一会,老师只好让他坐下,白枫听见周围有人小声的笑着,说着“腌萝卜”、“窝囊废”一类的话。
啊...这么说来,自己的前面好像确实坐着一个人,平平淡淡的气质、平平淡淡的长相、平平淡淡的缩瑟感,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是他的外号“腌萝卜”。
就算是从老师那里也很少听见他叫什么名字,大家知道的,只是“腌萝卜”这个称呼而已。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家伙每天中午的便当,全部都是腌萝卜就饭,没有变过。
说起来,因为是前后桌的关系,他倒是经常给自己拾笔。
印象仅此而已。
白枫睁开眼睛,就看见旁边刚刚埋着头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脸,用手背不断的抹着眼角,校服的袖口,脏兮兮,黑了一片。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正好有听见关于这家伙的事情,白枫肯定都不会想起来这是他的同班同学。
又不是少女的梨花带雨,男生哭起来的样子挺丑的,白枫心里有点厌烦,他本来以为旁边的人是在睡觉,没想到是在哭,这说明明天同一时间他听到的将是令人厌烦的哭声。
腌萝卜看起来哭了很久,而且很压抑,咬着下唇,整个人蜷缩着抖的厉害。
真是的。白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扔给他,希望他早点停下,然后继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靠在墙上看着前面的废弃操场。
阳光已经由手边移到了腿上,从暗处去看明处,景色就像是完美聚焦了的照片。
日光明亮,那些被修剪过的灌木边沿阴影投射在下层的叶面上,堆叠着,看上去就像是画出来的反差,就算是隔的很远,也能感受到修草时特有的,那种近乎西瓜味的清爽感。
篮球架的阴影被折叠在水泥地上,条条框框。杂草疯长。
腌萝卜手忙脚乱的接过了那包纸,没敢用,只是将它放到一边,再次将头,埋进臂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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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之后,老鼠留着继续带他妈参观一些幕后工作,黎尧带着抹茶妹子去找央鸣商谈。
抹茶本来也希望燕子一起过来,但燕子表现的就像他的角色一样冷淡,一点也不领情。
在拍摄的时候,老鼠一点也没和黎尧客气,结结实实的训了他十几次,这倒不是为了在他妈妈面前表现,黎尧毕竟没什么经验,好在一天下来,进步很大,以后的戏应该会顺利很多。
抹茶穿着呢子裹着围巾,还是红配绿,路上不断的有人朝她看,黎尧走了一会,也忍不住问:
“那个,你为什么穿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