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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糜是苗族人,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苗族人还是汉族人,反正他是他阿爸捡回来的。
在阿糜的记忆里,似乎只有阿爸繁忙的身影,他一个人出门耕作,换取粮食,会带阿糜喜欢的东西回来。
别的苗家小孩都会跟着他们的阿妈一起去河边洗衣服,而阿糜只有自己一个人背着自己和阿爸的脏衣服孤零零地走到河边。
还小的阿糜问过阿爸:“阿爸,阿妈在哪里啊。”
阿爸饱经沧桑的脸上拉扯出一个勉强算是和善的微笑,说道“阿妈变成星星啦。”
“星星?”
阿糜的阿爸抱起小小的阿糜,让他靠在竹窗旁边,指着天空中不断闪烁地繁星,说道:“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的,等你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回到天上去做星星啦。”
阿糜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问道:“那我以后也可以做一颗闪亮的星星吗。”
“当然可以。”
后来阿糜再长大了一点,他发现阿爸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样,小时候看上去是这样,现在的长相似乎也没变过,那挺直的背从来没有弯下去一分一毫。
“阿爸,你好像不会老啊。”
“嘘,这是我们的秘密。”
苗家的孩子,生活在深山之中,随处可见的毒蛇毒草,经常会威胁到人的姓名,但阿糜的阿爸和其他苗家人不一样,他可以随手研磨些草药就治好奇奇怪怪的水泡。
“阿爸,这是什么呀,我也想学。”
“阿糜想学?啊……我鬼谷一族毒医不分家,教于你也不算什么坏事,日后你肯定是要出门闯荡的,多一份保障也是好的。”
自此,半大的阿糜跟着自己的阿爸在耕作之余,认识了许多草药毒蝎毒蛇。
十余年后,雍州。
“张糜!张糜!你等等我啊!一大早的你就跑来长途汽车站干什么!”一名跑的气喘吁吁的男子可算是追赶上了他前面叫张糜的人。
他有些埋怨张糜,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但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好兄弟呢,自己答应了他要来帮张糜搬东西,自然是要跟上了的。
张糜站在长途汽车站的门口最显眼的位子,只要从里面出来就可以一眼看到,确定了视野开阔之后,张糜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我起得早,是你们一个个天天晚上打游戏打的都像集体抽筋了一样,现在都九点多了,还算早?”
那男生听了嘿嘿一下,自知理亏,也就不说话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忍不住和张糜唠嗑,说道:“张糜,叔叔怎么不坐高铁来啊,我看你们家也不是……嗯,贫困的样子,怎么还做长途汽车站呢。”
张糜听了暗暗嘀咕:“我和我老子身上都藏着毒呢,特别是我爹身上那条小黑蛇,他不要太宝贝,形影不离的,坐那些高铁什么的还得走宠物托运,这不得要了我老爹的命?”
但这些是万万不能和自己同学说的,只好打了个哈哈过去,说道:“哎呀,我这老头子在山里待久了高铁什么的网上买票啊检票啊我教了好几遍都没听明白,也就坐长途汽车站了,认真来算也没有差太远时间。”
张糜的同学了然地点了点头,老人嘛,接触这种新事物总归是有些障碍的,更何况张糜的老家在山里,交通啊信号啊都不算好,认识落后也是平常。
二人在阳光下又等了一会儿,第一批客车可算是进站了,张糜盯着门口希望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
挨挨挤挤的人群像是挤出来了似的,张糜一眼就看到了和人群有些格格不入的黑色身影。
“嘿!爸!这儿!”
张糜他爸乐呵呵地扛着自己背上的大包小包走向了街对面,张糜看自己爸干瘦的胳膊上挂着那么大一袋东西,心疼地接了过来。
身边的同学也赶忙凑过来搭腔,笑嘻嘻地说道:“叔叔好!我是张糜的同学,今天听说您来特地来帮忙拿东西的。”说着就抢过了张糜他爸手上的拉拉杂杂。
张糜他爸看上去很高兴,用带着苗乡气息的普通话说道:“好小子,好小子,谢谢啊。”
“嘿,张糜是我兄弟,叔叔你和我客气什么。不过叔叔啊,你看上去可真年轻,身子骨硬朗啊!我估摸着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我爸可和叔叔您比不了了啊!”
张糜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撞了他那同学一下,说道:“贫嘴,就你会贫嘴?”
“嘿嘿嘿,我实话实说嘛,叔叔有那种,唔,精气神!特别显年轻!”
张糜他爸听了也直乐,觉得这小伙子嘴可真甜。
但实话实说,十余年前的阿糜他阿爸,和如今张糜他爸,的确是没有什么变化,岁月的风霜好像突然在某一个瞬间静止了,不再向前行走。
“唉,叔叔,宾馆到啦,张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我哥几个定的,离我们大学也近,到时候张糜要是想来看您也方便些,我帮您把东西放进去就先走了啊!”
“谢谢小伙子啊。”
“谢了。”
张糜关上宾馆的房门,开始为他爸整理行李,他爸也不闲着,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小黑蛇,宝贝似的说道:“小雪花,委屈你了啊,憋了这么久在车上。”
张糜听了自家老头子肉麻的话,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且忍不住地问道:“爸,可它……是条通体漆黑的蛇啊!小雪花你叫起来不觉得变扭吗。”
张糜他爸听了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睛起来,怕了怕床铺,像小孩子斗气似地说道:“我乐意!我就是想叫它小雪花!对吧,小雪花,喜不喜欢这名字?”
小雪花奄奄地躺在张糜他的的手掌心,丝丝地吐着舌头,摇头摆尾地晃了几下。
“好了好了,爸,衣服我都帮你整理好了,其他的你来收拾吧,这些个瓶瓶罐罐我快不愿意随便帮你整理,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搞得全身水肿没准你都先想治好你的小雪花呢。”
张糜半开玩笑地对着自己的父亲说着,顺手把行李箱推向了他,里面装了半箱子的不知名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