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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车在攻城战之中能够发挥出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如此利器，就算是用以设计，也绝对不应当置之不顾。
拓跋宏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前两天确实因为谨慎中了敌将的计谋，让对方将巢车摆在城外，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己方士卒一定的震慑。
可就算是如此，敌军也应当派人紧盯这些巢车，即便是没有埋伏，也要保住这些攻城利器。
如此轻易便烧毁敌军的巢车，带给拓跋宏的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逐步走进敌军早就为他安排好的陷阱之感。
他不相信，敌军做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最后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焦虑不安，因为，即便自己状态极差，也并不影响对成皋城的防守。
过不了几日，独孤信便会率大军来援，单独针对自己的做法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敌军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拓跋宏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现在，他才深深地感到了一些无力，还有一些对自己此前安排的后悔。
鲜卑并非没有谋士与智将，但在一开始鲜卑大军分兵之际，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拓跋宏将这些人尽数分到了另一方驰援董卓的战场，只给自己麾下留了几名猛将。
如果说，在这片战场还有人能够分担他的压力，那么只能是严谨老辣的独孤信。
只可惜，对方此刻身在虎牢关，无法保住拓跋宏推测敌军动机。
拓跋宏只能独自承担这如山般巨大的压力。
他心中清楚，虽然自己在鲜卑族内声名斐然，但事实上这是自己第一次领兵对敌汉军，若是这场战争能够获得胜利，那么自己在族内的声望将达到极致，也有了足矣取代父亲坐上单于之位的资格。
且不说他会不会选择逼宫，但至少他是获得了这个资历的。
反之，若是自己这一次失利，虽然不会丧失鲜卑单于的继承资格，却也意味着他尚未做好准备，再想找到成为单于的机会，便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现在必须要找到对方可能的谋划，从而做出应对，否则一旦被敌军所算计，便有可能导致输掉这场战争。
所以，不单是项明，就连他自己也给了自己极大的压力，想要猜到项明如此布局的真正用意。
带着这个疑惑，他又一次回到了下榻之处，又一次彻夜未眠，却仍旧是一筹莫展。
在他的案上，摆着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他就是在那上面分析敌军可能会有的行动，但在仔细斟酌之后，又不得不将这些可能划掉。
因为都不现实。
他揉揉发酸的肩头，将那张纸撕得粉碎，重新更换了一个角度开始分析。
“敌军舍弃巢车，便意味着他们不可能继续攻城，否则，便太过愚蠢……”
拓跋宏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取过一张纸继续涂画。
没有人帮助，他便只能成为自己的助手，将所有想法付诸于纸上，有利于他的分析。
“趁独孤信离开虎牢前来包抄的机会，绕道进攻虎牢关？”
他倾尽所能地发散思维，任何可能甚至不可能都被他写在纸上。
思索一阵敌军如此行事的可能，拓跋宏最终还是将这一条划掉，十万大军的行动太难隐蔽，只要敌军有所行动，自己便会得知。
而且己方的大军皆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就算他们能够避开独孤信驰援的大军，只要自己率军追击，也足矣将他们拦截在半路。
如此动作，完全没有意义。
“那么，他们这两日叫阵斗将的原因究竟为何？”
拓跋宏随口嘟囔一句，但突然愣住，似乎抓住了某些灵感。
“斗将，斗将……”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两日敌军前来叫阵的种种细节，最终，停留在每日最开始站在城头，看到敌军如同黑潮一般列阵杀来的场景。
这哪里是斗将，分明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
相比于第一次的无边无际，后两日的敌军虽然仍旧一眼望不到尽头，但阵列之间明显要比之前更加松散，而且整体的宽度明显要比第一日窄了不少。
若是自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敌军阵列之上，或许真的能够看出异常，但因为城下不断进行斗将的缘故，自己虽一直心存疑虑，却全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这也就意味着，在此前两日的战斗之中，至少有两万敌军不见踪迹！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两天的时间，也足够这两万人马做些什么。
甚至，无论是绕道反攻虎牢，还是在城外某处设下充足的埋伏等待独孤信来援，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虽然，拓跋宏并不认为独孤信会完全放弃对虎牢关的把守，倾巢而出前来驰援，否则就算在虎牢关内留下一两万人马，都不会让敌军轻易夺城。
至于半道埋伏，以两万人埋伏己方十数万大军，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获胜。
因此，若敌军动向真的如他所料的那样，拓跋宏倒是并不担心敌军这方面的安排，怕只怕，这两万人的动向全然未知，在紧要关头却能影响战局。
也就是董卓已经在成皋虎牢等城中提前为己方士兵囤积了大量粮草，使得他无须担心敌军切断己方粮道的问题。
但毕竟这两万人已经成为了一种让他心神不宁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就算是付出一定代价，拓跋宏也认为探知敌军动向是及其必要的。
于是，他立刻下达了命令，点出一千士卒，乘快马由其他城门出城，将探查范围扩大到成皋城方圆三十里之内，除了避开敌军本阵之外，将范围内的所有地方尽数搜查，以免有所纰漏，影响战局。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将所有事情尽数安排下去，天色已经蒙蒙放亮，拓跋宏仿佛全身脱力一般，疲惫地躺在床榻之上，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早早醒来的项明听闻鲜卑军昨夜的动作后，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敌将已然上钩，接下来，便是收网了。”
他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成皋城，眼中充满了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