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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另类的策略
这一次的对垒,燕熙也和之前一样,慢条斯理的跟黎国僵持着。几十万熙王军快如惊雷,夹带着雷霆之势,扑向黎国大军驻守的城池。
黎国本就擅长长途奔袭,擅长强攻,但是对于守城,却是极大的弱势。不过五天,便被连下三城后退四百里地,才堪堪站稳脚跟。
黎国的军营里,黎昶神色阴暗的望着下面的将领,沉声道:“燕熙短短五天便连下两城,你们有何对策?”
郭立军道:“没想到啊,燕熙居然放着云川这个大敌不管不问,一门心思的进攻我军,以老夫之见,燕熙只怕打算全力对付我军,然后再转过身去对付云王府跟贺兰。”
黎昶看着郭立军,冷冷道:“也就是说,郭老将军之前所谓的联合,计划可是完全失败了?”
郭立军微微苦笑,黎昶大多时候都是唤他舅舅,这个时候却叫郭老将军,显然是对自己十分不满了。郭立军有些无奈的叹气道:“原本若不是贺兰翼突然延迟出兵时间,也不止于此。现在的情况...对燕王府的计划没有失败,只是我们黎国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罢了。”
一句话说,损人不利己。燕王府诚然要面对云王府跟贺兰的围攻,但是谁能想到燕熙居然完全不在意,棉城的失守可能会波及梅林关,环城甚至是一直被熙王军守护着的西北,一心一意的想要先对付黎国?
原本黎国就已经和熙王军争锋相对,一触即发。现在这样的情形,对黎国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忙了几个月,也没有什么好处罢了。
“熙王妃这两个月去了南城。”坐在郭立军下手的郭达突然开口道。
因为上一次的败北,黎昶一直极为不待见郭达。不过这几个月郭达似乎也改变了不少,完全不在意黎昶的态度,只是默默的做自己的事,也极少开口说话。这倒是让黎昶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听他突然开口,黎昶皱眉道:“季瑶池去了南城?你怎么知道?”
郭达默然无语,只是眼神淡然的望着黎昶。他败在季瑶池手中,视为平生奇耻大辱,对于季瑶池,自然会时时注意。只不过经过了那几次的教训,不再冲动行事罢了。
而且季瑶池的行踪也不是那么好查的,这些也是最近这几天郭达根据各种线索,才慢慢的揣测出来的。
郭达垂眸道:“叔父应该知道云王府和燕王府联手剿灭了天山的事情。”
郭立军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是他去南城之前不久发生的,他自然知道。
郭达道:“但是,天山剿灭之后,恒之公子失踪了一段时间。燕城却并没有派任何人去处理这件事。而这段时间内,季瑶池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所以,他一定是去了南城。”
黎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又是季瑶池搅和了本王的大事!贺兰翼突然延迟出兵时间的事情,跟季瑶池有关。”
郭达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不过,就算季瑶池不去,只怕三国结盟的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圆满。如果恒之公子没有失踪,那么,当初处理这件事的人,就应该是恒之公子。”
众人皆缄默,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恒之公子毕竟是在明面上,最好要防范一些。而现在,他们却是连季瑶池在南城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郭达道:“熙王应该是想要在贺兰出兵之前,将我们黎国赶出关内,到时候,他就可以专心对付云川跟贺兰翼了。”
黎昶冷笑一声道:“想要将我黎国赶出关外,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们说吧,怎么对付燕熙为好。”
众人面面相觑,黎昶皱眉道:“郭达,你先说说看。”
郭达沉声道:“我大军擅长面对面的厮杀,骑兵更是擅长千里奔袭,但是对于守城...确实并不擅长。”
如今熙王军占据了主动,用中原人的话说,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失败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那你说该怎么做?”黎昶问道。
郭达道:“以末将之见,应该扬长避短主动出击。”整个黎国除了王庭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黎国的士兵自然是从来都不需要守城的。如今突然转攻为守,自然是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黎昶思索了片刻,看向郭立军,“舅舅以为如何?”
郭立军点头道:“阿达言之有理,老夫也认真我军守城实在是处于劣势,倒不如反客为主,主动出击。若论骑兵,黎国就算胜不过燕王府,至少也是半斤八两。但是,我们骑兵比影夜卫更多。”
影夜卫虽然曾经号称熙王军最精锐的兵力,但是却不是熙王军的主力。熙王军的主力,还是以普通的步兵为主,因为贺兰的地形复杂,骑兵根本施展不开。
黎昶剑眉紧皱,淡淡的看着郭立军等人道:“本王相信舅舅跟郭达的判断。我们不能再退了,这几次王庭传来的消息,父王已经对本王这大半年来毫无建树,甚至连原本已经得到的土地都被抢回去,已经很是不满了。若是再败了,只怕父王很难再同意再派兵给我们了。”他不能给黎志一丝机会。
“末将明白。”众人起身道。
黎昶满意的点点头道:“好,这次就由舅舅和郭达领兵。郭达,不要再让本王失望了。”
郭达沉声道:“末将明白,请殿下放心。”
熙王军大营中,燕熙将李自强等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都派去了,因此以燕熙和季瑶池为首的战线,竟只剩下了周宇等年轻将领。不过有道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这些年轻将领头一次被委以如此众人,自然是信心满满一腔雄心热血。几次胜仗下来,竟将原本还有的一点担忧,都抛到了一边,一个个每天士气高昂。
燕熙神色平淡的望着下面的年轻将领们,淡笑道:“这几天下来,各位都有什么感觉?不如说给本王听听?”
众将领疑惑的相互看看,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淡笑不语的熙王妃,周宇道:“咱们这几天连战连胜,王爷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燕熙笑道:“没什么不对,本王就是问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副将道:“这几天咱们虽然连战连胜,但是那多半是因为黎国人不擅守城,如果黎国人放弃守城而改为与我军正面交锋,只怕,我们不会胜的这么容易。”
副将说完,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起来。
确实,他们之前也并不是没有和黎国人交过手。如果真的能够这么容易的取胜的话,那他们也不用打这么久了。黎国人彪悍善战,并不是真如他们所想的那么一碰就碎。只不过这几天的连战连胜,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种黎国人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不惧怕敌人自然是好事,但是太过的轻视自己的敌人,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面对众人求助的眼神,季瑶池也是一反常态的视而不见。
周宇这些将领,其实也经过了许多年的学习和磨砺,行军打仗方面,他们懂得的不会比老将差到哪儿去。他们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胜败皆淡然的心态。
但是这样的心态,却是必须在无数次的胜败之中,才能磨砺的出来的。这也就导致了,打胜仗的时候他们比老将更容易得意忘形,打了败仗的时候,他们也比老将更容易崩溃。
大帐里沉默了许久,燕熙才点了点头道:“能够想明白就好。”正因为这几日的得意忘形,而心生羞愧的众人,见王爷并没有生气,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周宇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王爷的意思是...黎国很快就要改变战术了?”
燕熙道:“连战连败还不会改变战术,黎国人就当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众人齐声道:“属下明白!”
燕熙点点头,也不去问他们到底明白了什么,道:“明白了就下去准备吧。”
众人告退,退出了大帐。
燕熙侧首看了看在一边写大字的燕宏,一脸津津有味的听着众人的谈话,见众将领出去,脸上还有一丝惋惜的模样,来不及收回。
燕熙微微眯眼撇了他一眼,燕宏小脑袋一缩,连忙低头假装认真写字。燕熙看着他悠悠问道:“刚刚的谈话,你听明白了么?”
燕熙抬起头来,机灵的大眼睛往两边瞟了几眼,发现燕熙不是在对别人说话,这才连忙送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回父王,听明白了。”
燕熙问道:“听明白什么了?”
燕宏乖乖答道:“父王提醒那些将领,不可因为一时的胜利就得意忘形,轻视自己的敌手。这几天,我军之所以能够胜的那么容易,都是因为敌军不善守城,我军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一旦黎国人改变了战术,我军很可能因为大意而手忙脚乱。”
燕熙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赞同燕宏的话,挑眉看向他道:“那么,你说说,如果黎国的大军与我们正面交锋,应该怎么办?”
“呃...这个...”燕宏皱着小脸,思索了许久,方才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望着燕熙道:“黎国骑兵擅长在旷野上交战,速度极快,我们可以将他们引入山中,黎国人不熟悉地形,骑兵又不擅长山地战,我们就可以打赢了!”
说完,小蛋蛋得意的眨巴着眼睛,大眼睛里写满了:父王,我厉害吧?夸我吧,夸我啊。
燕熙淡然一笑,一抬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淡淡笑道:“以你的年龄,能想到这么多也算是不错了。”
燕熙一怔,不满的瞪着自家父王:这算是夸奖么?二舅舅和太公就从来不会这么夸人,太公都说宏儿真聪明!
深感被自家父王小看了的小蛋蛋,扑到季瑶池的怀里,“母亲,父王欺负我!”
季瑶池好笑的拍拍他的小脑袋,含笑道:“你父王明明在称赞你,怎么就成欺负你了?”
燕宏撅着小嘴道:“宏儿才不是年纪小,想这么多不错了。宏儿的主意明明就是很好,太公和二舅舅都夸宏儿好聪明的。”
季瑶池无奈的叹息,笑看着燕宏道:“但是你想的这些每个人都能想的到,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啊。不然,你出去问问周宇他们,看他们是不是也能想到?”
其实大人夸奖小孩子聪明,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而且燕宏也的确当得上别人夸他一句聪明。但是无奈夸他的人,都不是寻常人,于是,燕宏难免就有一点点臭屁的认为,自己聪敏的天下无敌了。这会儿被燕熙小小的打击了一下,就有些不乐意了。
趴在季瑶池的膝盖上,燕宏可怜兮兮的望着季瑶池。
季瑶池浅笑着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而且你父王说的没错,你年纪还小,读的书,见识的事情,也没有大人多,自然有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这也不代表我们宏儿不聪明啊。”
旁边燕熙挑了挑眉,将两本书放到燕宏跟前道:“把这两本书看完,然后将你觉得这一仗,应该怎么打写下来给我。如果写的不错的话,本王就说你很聪明。”
燕宏眼睛一亮,得到父亲的认同和赞赏,这是每一个孩子都极为渴望的一件事。但是燕宏和燕熙的相处,却是从一个接一个打击中产生的。虽然燕宏平时也一副讨厌父王的模样,但是对于燕熙的赞赏,却也更加执着。
果然,燕熙刚说完,燕宏便一把将书抢过来,抱在怀里道:“一言为定!如果我想出来了好法子,父王要用我的法子去对敌!”
燕熙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没问题。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呆在帐子里,研究这两本书吧。父王也会让人将黎国的一些卷宗,拿过来给你参考的。只要你提出来的办法,能够经得起推敲和考验,本王不但可以用你的法子,还可以向全天下宣告这一仗是你小蛋蛋打的。”
“是燕宏!”燕宏不满又傲骄的道。小蛋蛋实在是拿不出手啊,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做了什么名扬天下的事情之后,听到人们讨论:燕王府的小蛋蛋如何如何...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行。”燕熙点头道:“只要你办到了,本王从此再也不叫你小蛋蛋了。但是相反,你要当着全军营的人大吼三声,本小王叫燕小蛋。”
“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一言...”
燕熙嫌弃的看了一眼燕宏的小身材,懒洋洋的补了一句,“快马一鞭。”
于是,突然有了目标的燕宏抱起两本厚厚的书,飞快的往帐子外面奔去,一边回头朝季瑶池挥手道:“母亲,等着孩儿给你争光。”
季瑶池无奈的抬手掩脸闷笑,儿子,虽然母亲的心里也习惯了叫你小蛋蛋,但是母亲也还是不希望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叫小蛋蛋的,加油啊。
“王爷,设计一个几岁的孩子,真的好吗?”季瑶池似笑非笑的看着燕熙淡淡道。
燕熙扬眉笑道:“本王这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跟他约定,怎么叫设计了?”
季瑶池道:“是么?等宏儿看完了你给的那两本书,还有你让人送去的卷宗,再想出了办法来,只怕一两个月也该过了吧?”
到时候别说是怎么对付黎国骑兵的事情了,只怕熙王军和黎国之间的战事大局都已经定了。
燕宏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寻常人家的孩子六七岁的时候,也才刚刚启蒙而已。燕熙给的那两本书不仅厚,而且十分的深奥难懂,就连周宇当初看这本书,也琢磨了两三个月的才完,更不用说燕宏这连字都还没有认全的孩子了。
所以,这场赌,从一开始就是燕熙设计来打击小蛋蛋的局。
“池儿既然知道,怎么不说破?”燕熙含笑道:“可见池儿也是觉得本王做的不错啊?”
季瑶池无言,燕宏确实是有些臭屁了。不然也不会对燕熙那么一句本身就算是赞赏的话,有那么大反应。被小小的打击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横竖还有很多人满足他的自信。
季瑶池有些无奈的看着燕熙,见他笑得有些危险的俊颜道:“小心回头他跟你闹。”
燕熙低声笑道:“那小子最擅长的就是趋吉避凶见风使舵,他只会跟你闹。”
燕宏很早就领悟了他父王的铁石心肠,所以一般都不会跟燕熙歪缠胡闹。而且,他的目标是超越燕熙,然后狠狠地踩在他父王的头上。如果现在跟父王胡闹耍懒,等到他以后赢过了父王,再被父王拿此事出来一宣扬,岂不是让他燕小王威严荡然无存?
闻言,季瑶池忍不住一脸黑线。
果然如燕熙预料,第二天黎国大军就已经改变了战术。不再如往常一样等着熙王军前来攻城。而是抢先一步,率领骑兵冲出城来,直接跟熙王军决战。
虽然熙王军早有准备,但是却依然被黎国铁骑的横冲直撞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不仅伤亡的人数有上升,而且别说是攻城了,就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摸到。虽然黎国也有损伤,但是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半斤八两,各有损伤。和之前的轻而易举的取胜,相差不知凡几。
一回到营中,众将领便聚集在一起,纷纷出言讨论怎么对付黎国的骑兵。其实对付黎国的骑兵,熙王军已经可算得上是经验相当丰富了,毕竟熙王军和黎国交战的次数并不少。
熙王军的影夜卫之所以如此强大,有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黎国骑兵的存在。但是如此大规模的交战,在两国的历史上,却都不多见。
即使当年熙王军损失惨烈,却也是因为那些将士都是枉死,而非战死,如果说是战死的话,只怕还没有这一次的多。影夜卫因为这几年的发展,人数也不过十五万左右,但是黎国却是基本上全是骑兵。
“怎么样?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副将问道。
旁边,郑前嘿嘿一笑道:“黎国的马确实是厉害,但是如果他们的马都跑不动了...”郑前算是野路子出身的武将,打仗素来有些另类。
周宇有些不解,皱眉道:“向他们的战马下药了?但是战马是黎国大军的根本,他们肯定派人严加看守,想要下药,就算是有烈豹帮忙,只怕也是很难。”
何况,那么多的战马,要多少药才能全部药倒?而且,还必须全部同时实行才能成功,但是几十万的战马,那需要多少人去下药?
郑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派人去下毒,只怕派人去刺杀黎昶,都比给战马下药靠谱。”
大家相处了不少时间,也都了解各自的脾气,闻言,周宇也不生气,看着郑前道:“那你有什么想法?总不能是白说这一句吧?”
郑前笑道:“本将军怎么会说废话?咱们可以这样...”俯身过去,郑前在周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闻言,周宇眼睛一亮,在其他副将耳边又是一阵嘀嘀咕咕。
众人围着火堆,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郑前的法子,似乎一下子开启了他们的思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火朝天。
“我觉得可以这样...”周宇道。
“我觉得这样更好...”吴仁星得意的道。
“其实我觉得这样更不错...”另一个将领补充道。
不远处的隐蔽处,季瑶池站在一下身边,含笑看着营地里围着一团火激烈讨论的众将,笑道:“看来之前的提醒,还是有用的,今天这一仗倒是完全没有降低他们的士气,倒是更加的有斗志了。”
燕熙点头道:“如果连这点挫折都克服不了,他们也没有资格待在熙王军了。”
“熙,觉得他们的办法能有用么?”
“有没有用...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的战场上,刚刚一开战,熙王军各种奇怪的法子层出不穷。熙王军马背上,绑着成袋的干草,和马儿喜欢的食料。袋口一放,马料倒了一地,黎国这个月份粮草早就有些吃紧了,马儿一闻到草料哪里还走的动怒,一开始低头吃草,就被扑上来的熙王军战士砍杀,就算没被砍杀,也不过片刻间便被草料里面的药给放倒了。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陷阱,绳索,长枪,长弩等等,五花八门,只有做不到的,没有想不到的。这些东西显然都是连夜刚刚赶制的,虽然不怎么顺手,却也还是对黎国大军造成了不小的伤痛。这一天,再次以黎国的败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