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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候顾府前院的会客花厅之中,齐王手捧上好的雨前龙井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
左手边是失了往日冷静、坐立不安的顾老太爷,他的下首则是震惊谄媚的常安候顾长河。右手边则是已经重新更衣换装的楚玉林,正在低声叙述刚刚之事发生的经过。
“如此说来,竟是一桩巧合的意外?”齐王听完,含笑询问。
顾老太爷巴不得齐王不要怪罪,如今楚玉林说是意外,他便一脸期待的望着齐王。
楚玉林略作迟疑,便点头,“确属意外!”除了最后那个冲动而至的吻,算起来的确是桩意外,可是此刻他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有些发虚。
“果真是意外,最后能说清便好。”顾老太爷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坐在下首不明所以的常安候顾长河亦是跟着点头附和。
谁知,一直笑容可掬的齐王却在此刻变脸发难。
“哐当”一声,齐王忽然重重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桌案上,滚烫的茶水茶叶泼了出来,一片狼藉。
一瞬间,所有人皆是心脏一跳紧接着一阵收缩,屏息不敢出声。
“意外?全当本王是三岁小儿可以随便戏弄?本王眼睛不是瞎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见了,就连顾倾城自己也承认了,你们居然还敢合起伙来愚弄本王!”齐王久居上位,敛去笑意的脸上威严冷酷,厉声呵斥的模样竟比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还要凶狠可怕。
楚玉林自有记忆以来,似乎从不曾见齐王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间也被震住,且惊且惧的愣在当场,许久回不了神。
要说这屋子里,谁最不懂得察言观色,那就非数常安候顾长河不可了。他经最先的那一吓之后,竟神迹般的站在男人的角度打心底同情赞同齐王,于是谄笑的开口,“齐王息怒,对于今日之事,的确是我顾家做的不好。”
顾老太爷浑身一颤,一听儿子这话的开头就知要遭。这几十年下来,他从不曾说过有用之话,但凡开口就是些不着边际不三不四的主意。可还未来及阻拦,他已经自顾自的将那可笑无耻的建议说出口了。
“那庶女不知天高地厚,几次三番不顾礼教廉耻勾。搭男子,的确不堪齐王另眼相看。如今顾家与齐王结的是同盟之好,亲事只是一个示好的纽带。是以顾家愿意退一步,将那顾倾城送到齐王府为妾。另选府中美貌嫡女,一并送入齐王府,效仿那娥皇女英,好让齐王享齐人之福,并谋大事……”
这番话仿佛早就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一样,顾长河说的无比顺溜,待到顾老太爷想要阻止已是为时已晚。
这平庸蠢钝的儿子,若非他是嫡子,他这般碌碌无为、胆小怕事的性子绝不会选他继承常安候府。他凭什么这般自降身价的擅做如此愚蠢的决定?愿意自降为妾,还一次送俩,这种亏到没尊严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且他唯一的嫡女早嫁,却自作主张将兄弟们的嫡女送去齐王府做妾,谁给他的自信和胆子?最最愚蠢的是,他居然将结盟站队之事公然宣之于口,自己还在观望想着两手准备,他居然跟齐王说什么共谋大事,是嫌脑袋太多不够砍吗?
“竖子住口,不可口出狂言!”顾老太爷急赤白脸的制止,吓得顾长河一阵错愕莫名,然而他的目光在触及齐王含笑如春的眼眸时哑然绝口了。
这竖子竟无意中竟说中了齐王的心思?此刻他再将话转回来,势必要得罪齐王,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背后一阵凉意爬上,这样想着,顾老太爷竟装聋作哑的沉默下来。
齐王对顾老太爷的识时务很是满意,环顾一周,这才满意的点头,“既是常安候的诚意,那本王便心领了!”
原本传出谣言之初,他听取门客建议,不如顺势向顾倾城提亲,旁佐谣言真实,以达到分化太子与顾倾城关系,削弱太子之实力。如今目的既已达到,他虽欣赏顾倾城的才能,可其相貌才情家世远未达到他心中理想妻子应当具备的标准。骑虎难下之余,现如今闹这么一出,岂不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吗?
只要后续再放出风声,想必在大兴朝,再无人敢娶顾倾城。纳个妾而已,就当养条狗放在后院,说不定最后那桀骜难驯的女子也会为他所用,岂不如虎添翼?
“四哥,当真要让倾城做妾?”楚玉林忍不住问道,心中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愤怒。
齐王带笑的眼神投注在楚玉林涨红的脸上,只有楚玉林才能看懂其中的警告,于是他也沉默了下来。
“齐王能委曲求全,那便再好不过。”又是顾长河那不知所谓的不和谐声音。
顾老太爷已经无力生气,只能坐在椅子上装睡,闭着眼睛装聋作哑。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顾家另选嫡女送入齐王府为妾并未如他预料那般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如今局势不明,没落侯府里的嫡女能嫁皇子为妾,亦是寻常人家正室所不能企及的。万一将来齐王继承大统,编入后宫,封后封妃一步登天,是以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愿意去。当然,这是后话了。
…………
太子风尘仆仆的穿过太子府的花厅来到书房,将手中的包袱往太师椅上一丢,取了书桌上的凉茶倒了满满一大杯,一口气灌下才算缓解些许口渴。
“殿下,这凉茶伤身……”闻讯匆匆赶来的管家见状忙出声阻止,并回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还不快去给殿下沏茶。”
太子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回头淡声道,“不必费那个心思了,本宫一会儿还要出去,且去准备干净的行头就行。”
秦总管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下去,随后跨进书房,面露惊讶。“殿下一去好几天,怎地刚回府又要出去?”
太子叹了一口气坐下,“如今沈维仲被贬,新的刑部尚书还未上任,堆积的案子又不等人。”他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成想挤掉了沈维仲倒给自己添了许多麻烦,也不知即将上任的尚书是何脾性。
他虽是太子,但根基不深,又有齐王虎视眈眈,是以不得不排除异己。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