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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虹说,“她是我女儿。”
慕郗城对冷眸微眯,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没人说她不是您的女儿。罗女士是不是防范心太强。”
罗虹倒也不介意,“郗城,我们是很久不见退一万步说,也还是一家人,哪里来得‘防范心’这三个字。整个慕企就够你每天劳累的,不用再把心思放在替你妹妹看病的小事上。”
没有给对方回应的机会,罗虹说,“齐峰,将三小姐带回到车上去!”
西子再不甘愿,总也比不过保镖的拉扯。
时汕第一次见生母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她蹙眉。
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罗虹倒是坦然。
“姜小姐,我们西子病得太重,要是不这么对待还不知道会闯什么祸呢?为了大家都安全,还是将她带走为好。”
“这样的精神疾病病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么对待,想必罗女士这点医学常识还是懂的。”
“姜小姐说得是,但是个别情况区别对待,要不是警员救治及时您也惨遭她的胁迫不是,这样的病人,我照顾的久了,比您更懂其中的道理。”
时汕缄默了,不再言语。
她向来就不是多话更不是爱多事的人,慕三小姐被拉扯而走,她看向她的眼神让她太熟悉,也太容易被情绪化。
“慕董,给您添麻烦了,告辞。”
罗虹随助理一众人离开,连同那些送时汕和西子回来的警员被章远送出去。
看着他们,时汕上前,站在慕郗城身边问,“罗女士,是?”
将他妻子的长发撩开至而后,慕郗城收回视线。
“你觉得呢?”
“继母。”
“嗯,慕家关系很复杂,我会慢慢跟你说。”
“慕西子小姐似乎之前和我感情不错。”
慕郗城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说了句,“何止?”
不用多话,慕先生的两个字让时汕感觉到自己和西子曾经的感情。
禁不住眉头皱的更深,“她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
“世事无常。”
一句话四个字,却在时汕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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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闹剧为突发状况,时汕都来不及和慕郗城细说。
见她匆忙,慕郗城不允许,近似强制地带她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时汕要赶去新合药企工作,她说,“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应该会被扣工资。”
章理事帮慕郗城整理董事会后的文件,不经意间听到慕太太和慕先生的谈话。
简直类似玩笑。
慕董事长的太太还担心扣工资?
慕郗城帮时汕倒了一杯热茶,扣着她的手腕,让她安然坐着倒是配合她说,“不要紧,你就坐在这里陪我,如果你周总裁要扣你工资,我就问问他:是陪投资商重要,还是到公司开那些无聊的会议重要。”
时汕坐下了,知道某人又在不讲理了。
看茶水慢慢由热变冷了,慕郗城放在时汕手里,“上午站那么高的地方,就不害怕,不头晕?多喝点水,也好休息一下压惊。省得你晚上做噩梦。”
他坐过来伸手轻抚她的长发。
在时汕看来,他这个动作像她是sheriff。
不,还不如sheriff。
简直,将她当做是他柔弱无能的小宠物。
她不喜欢这个他这么对待她,微微蹙眉后,距离他远了一些。
慕郗城不知道他太太目前的心思,以为这精明的丫头还在计较自己的工资问题,就说,“没关系,汕汕你在这里陪我,我保证帮你一上午的工资都给你补齐。”
时汕摇头。
“翻倍?”
时汕再摇头。
“你不信我。章理事,先给太太一张空白支票——”
她按住他的手,只当是玩笑话,他还真的认真了。
阿汕说,“我不靠男人养我。”
慕郗城说,“我是你丈夫。”
“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花你的钱。”
慕郗城太了解姜时汕了,如果从前的陈嘉渔依赖他,和他不分你我。
姜时汕就是一个极大的扭转:她势必将一切都计算的清楚分明。
一门心思一门心思留她休息,怕她受了惊吓,她倒是好完全不领情还足够嫌弃。
觉察到他骤然变化的脸色,生气了?
时汕无奈。
章远注意到时汕站起身的动作,这姑娘到底大胆,从没有人敢对慕郗城用的语气,她都敢。
“夫妻,就是共通分担,不论家庭还是经济的负担的,我会工作的,即便工资微不足道,也是我的分担。”
手里的茶水已经喝完,放下了杯子。
时汕将自己的外套拿起来,准备向外走。
看着有些怔然的人,她清浅道,“慕先生,虽然我不花你的钱,但是你可以花我的。”沉吟了半晌,阿汕又说,“当然你懂得用钱收敛一些,我的工资应该够养得活我们两个人。”
俯身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离别礼仪。
时汕离开。
慕郗城情绪有些怔然。
人人都想靠近他,男人,女人,图钱,图声明,不是因为他慕郗城,只为他慕威森董事长的头衔名号。
可偏偏,有一个人是这么例外:他妻子有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慕郗城看着时汕离开的背影,有些难以抑制的笑了。
一改刚才的情绪暗黑阴郁,笑容恣意泛滥,如同决堤的江水,笑容越来越明朗。
倒是章远,反复思忖姜小姐离开前这信誓旦旦的言语,怎么觉得是:她这是要包养慕郗城?
志向远大啊!
这话,大概全海城市的女人,也只有她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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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汕离开,慕郗城收敛了笑容,对章远道,“通知管彤,让秘书处联络让简过来。”
“是。”
半晌后,简进来。
慕郗城对他道,“对于法国的那个孩子,亲子鉴定就不用再做了。”
简蹙眉,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会改变主意。
他说,“董事长,今天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正准备给您送过来。”
慕郗城看着现在摆在桌面上的亲子鉴定,半晌后没有动作。
正要准备丢进一旁的垃圾箱的时候,简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董事长,您真的不看了?”
慕郗城没有回应。
简说,“医生证实,小女孩儿may的亲子鉴定报告证实:may和姜小姐存在亲子血缘关系。”
“什么!”
慕郗城“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简,我让你查太太和养女的身份,没让你满嘴胡言乱语。”
简看他的情绪,十足紧张,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只好将丢进垃圾桶的亲子鉴定,拿给他看。
拆封的文件,亲子鉴定结果白纸黑字:may与姜时汕血缘吻合,为亲子血亲。
慕郗城的脸色瞬间阴郁。
亲子鉴定再往下翻,是时汕和陆时逸在一起的照片。
近些日子的。
深夜的咖啡店,还有同时出现在的蔷薇苑老街。
他选择信任,不计较。
但,在法国的那个孩子——
“慕董,那个在法国的孩子,日前,没有在孤儿院找到,像是被人领养了。太太应该还不知道,提样的DNA是在孩子孤儿院体检表中获取的。”
“会不会出错?”
“不会,这是孩子入孤儿院的血样检查,法国执行的时候相当严苛,不会出错。”
叹了口气,慕郗城对简说,“你出去吧。”
“慕董?”
“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提。”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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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7:20。
时汕自新合出来,看到慕家的车。
上车后,让于飞先载她先去了蔷薇苑老街,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回来。
这才上车。
到家已经是晚上的19:00。
说好晚餐要和她一起吃的慕郗城,一直都没有出现。
时汕无疑是遵守约定的人。
下班回来,略显疲惫她在沙发上等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会睡着。
第一次慕郗城没有给她通电话的失约。
时汕想到最近的慕威森年度峰会,应酬多,没和他计较。
慕郗城真的回来,是在晚上11:00多。
慕家庄园灯火通明。
客厅里,吴岚迎接他回来,将他的衣服收在一边问,“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晚?太太等您很久。”
“等什么,让她先睡就好了。”
这倒是不像他以前会说得话,吴岚怔了半晌。
话虽然这么说,先生回家,还是先找太太。
慕郗城今天一下午心情都不好,尤其是看了那份亲子鉴定。
现在发现睡在沙发上的时汕,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对吴岚张口就道,“她睡这里,怎么不让她回房,等到生病你能替她吃药,还是替她挨针睡病牀?”
这话是真毒。
吴岚讶然,见先生脾气大得很,言辞又刻薄的厉害只能默然不说话了。
时汕因为这样的训斥醒过来,她睡得不沉,睁眼看到慕郗城阴郁的脸,问一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他碰触她有些冰冷的手,斥她,“三岁孩子都比你省心,天慢慢冷了,你这么睡沙发不怕冻感冒。”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时汕坐起身,说了句,“我饿了,我们吃晚饭吧慕郗城。”
“晚饭还没吃?你要气死我。”
“我等你啊。”
一句话,让慕郗城气消了大半,算了不和她计较了。
让她起来,带她到餐厅去,陪她吃晚饭。
一边走,还一边对女管家吴岚说道,“晚上我回来晚了,就让太太先吃饭。”
“你不必说她,是我等你,不怪她。”
吴岚看太太看着她浅浅的微笑,本该也回应以浅笑。
是礼貌。
可先生正在气头上,她可没那么大勇气,敢笑。
只能沉默了。
时汕说,“你回来这么晚,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行吧,慕郗城彻底没了办法。
到餐厅的路上,只能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斥她,“坏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时汕浅笑。
迎着灯光,慕郗城看阿汕的脸,清雅素丽,能和他一起用餐,等他回家。
温和的夫妻日常,让人心生眷恋和神往。
可是,他却再不能如他妻子这般笑出来。
如果说,她在法和陆时逸的相处让他足够能放下,那,那份亲子鉴定又成了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最深的一根刺。
他不信:阿汕会对他说谎话,所以选择自欺欺人。
只是慕郗城不知道,他对她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和没有穷尽的包容,会在什么时候轰然倒塌。
慕家庄园的餐厅。
时汕给慕郗城夹菜,慕郗城看着她夸赞他妻子,“今天,真乖。”
但是,心里的那根刺,同样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会钻出来,刺痛他。
——阿汕,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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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因为吃得很晚,时汕见慕郗城胃口不大好,她对吴岚说,“帮你家先生煮一碗馄饨好了。”
“不用了,我陪你吃你爱吃的就行。”
“吃饭就不用迁就了,慕先生。以后你吃不惯西餐,家里可以不必吃。”
“怎么突然这么懂事?我倒是不习惯了。”
“没什么。”时汕将餐叉放下,想到今天站在天台上的西子,总觉得人总不能过于苛求自己和别人。
她说,“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夫妻两人公用晚餐,心绪不一样。
慕郗城对着他太太笑,眼神里却略显疲惫。
他累了,不想查,也不愿意查。
只要阿汕能在他身边,什么都好。
今晚用过晚餐已经到了凌晨12:00,慕郗城等她一起回卧室。
而后才觉察,时汕没有叫家里的女佣,收了碗自己在厨房里洗。
他只身进去后,对她道,“怎么自己下手?”
“今晚我们没用多少餐具,自己可以处理何必依赖别人。”
一边搂着时汕的腰让她远离盥洗池,一边说,“你不适合做这个。”
洁癖那么严重的人,动这些沾染了油渍的碗筷,不适合她。
时汕见他挽起来袖子,准备帮她,“慕郗城你这是担心我,洗不干净,还是将碗摔碎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说得是玩笑话。
有人却真的当真了,时汕认真道,“我在法国的时候,有时候一天要做5份兼职工作,餐饮店里刷盘子洗碗是常有的事情。”
厨房里的水龙头开着,随着哗哗的流水声,慕郗城握着盘子的动作顿了顿。
听他太太继续说道,“对了,我还在日本餐厅做过餐饮侍应生,对于餐具的清洗应该很在行,所以从经济学的角度上来说,慕先生完全没有必要谨慎我将盘子给您摔坏,而带来损失。”
姜时汕的言辞,难有的俏皮。
慕先生往常的话,会觉得他妻子可爱。
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她一天要做5份兼职的问题上。
“在法国的时候,很累吧。”
“还好,虽然累,但是很充实。慕先生应该明白只有多经历一些的人,才能更优秀。”
“傻瓜,亲人在意的永远不是你优秀与否,只要平安快乐就好。”
他们之间很少提及时汕在法国的生活,时汕知道他不愿意听,可是今天他会接受,会包容体贴已经让她心存柔软。
吴岚绕着庄园环一圈交代完家佣分内的事情,遣散他们去休息后,本想看两人是不是用过了晚餐。
后来只听到厨房里有先生和太太闲聊说笑的声音,站在厨房外,就看到慕先生在洗碗,而他们往常不苟言笑的太太,正站在一旁挽着他的手臂,不像往常严肃。
倒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样,很开心。
见此,吴岚从厨房离开。
只留两人在一起,说笑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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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深夜。
时汕略有困意地靠在慕郗城怀里,慕郗城给他的小妻子讲故事。
实际上,不过是他们以前的事情。
还有他妻子小时候的事情。
时汕累了,作息时间向来规则的人听着听着很快入睡。
慕郗城将时汕哄睡后,看着她宁静的侧脸,没有丝毫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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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汕再清醒的时候,是凌晨5点,她身边的位置确是空的,没有人在。
九月末的天,时汕晨起后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一丝凉意。
穿了鞋,她散着发,还有些迷蒙。
倒是自露台上传出的通电话的声响,吸引了她。
时汕将露台上的那扇玻璃门打开。
浓烈的烟草味道,让她蹙眉。
自背后看慕郗城的侧脸,她就感觉得到他的情绪不好。
大致听到电话里,提及了罗女士的名字。
时汕走向前,问了句,“这么一大早的,因为罗虹?”
见他妻子出来,慕郗城将身上披着的外套,搭在阿汕的肩膀上。
“一个她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下意识想点烟的,碍于妻子在,不抽烟。
他说,“汕汕,罗虹总让我想去过去的事情,想去以前的幕府,还有……”
——还有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陈嘉渔。
四年,到底毁了多少人?
时汕看得懂他的情绪,却体会不到他为什么伤神。
她说,“如果我能想起来,就好了。让你不至于失眠至此。”
又是一晚没有入眠?
慕郗城朝她伸手,说,“不不,不用的,最近我常在想,有时候,忘记要比铭记幸福的多,我的阿汕只要安然快乐就足够了。”
时汕问,“那岂不是很自私?”
“只要在我身边,自私任性都好,但是感情要忠贞。”
时汕站在他身边,扬起头入目的是他深邃的眼瞳,里面反反复复的情绪太多。
不信任?
没关系,她会让他信任她的。来日方长。
时汕伸手将手覆着在他的手背上,这个动作不动声色。
可对于时汕这样出于主动的碰触,接纳对慕郗城来说已经实属不易,将她搂进怀里他说,“汕汕,任凭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你绝对不行,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懂。”
——致死,不背叛。
她伸手回抱着他,在这一刻她明白:不论是谁都不会是无坚不摧的,人体肉身,她愿意做他永远的依靠。
时汕抱着他说,“慕郗城,别总把我当孩子时时刻刻庇佑,我不是那年的陈嘉渔。”
慕郗城看着他妻子,浅浅的笑说,“是啊,我的阿渔长大了。”
“四年前的陈嘉渔如果时常依靠你,那四年后,慕郗城你完全可以给依靠我。”
第一次听到他妻子说这样的话,慕郗城显然是震惊的。
对于她的倔强,偶有的强势,让他不得不惊喜于她的成长。
“好,好,以后我听你的。”
这个人又在说好听的了。
时汕听他这哄孩子的语气,又是没有把她刚在的话放在心上。
晨起后的这个九月末的露台上,夫妻相互拥抱,看似和睦,却让时汕总觉得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