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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12年,万历四十年,阴天。
今天北京城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街道上流淌着的鲜血也充斥到每一个角落里面。虽然,这座城市里面在曾经死去了远比现在多出很多倍的人,但是死了人总是要高悬素白的。
满京城的人没有多少是高兴的,唯有卖布商铺里的掌柜们整日里都是喜笑颜开的,只是这些笑都在藏在铺子的后面里的。眼看着商铺里的白布变得越来越少,装钱的箱子里却早就已经是满的再也放不下去了。
街道上看热闹的人充分的发挥了人类的天性,即使杀人的血水已经是飞溅的到处都是,街道上流淌在一起的鲜血浓稠的能够定住人的双脚,这些人依旧是不愿意离去。最里面一圈的人尚且还能够看到那些在城中为非作歹的人被砍头,然后高兴好一阵子。可是远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的人,在听着里面的人一阵阵的发出欢呼声后,竟然也能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朱明很快的就没有了兴趣,这样单纯的杀人场面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而且也有很多是在自己的手上造成的。当初自己没有多少的感觉,杀得都是白莲教整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或者是关外那些只为了自己利益的人们。
现如今看着这些原本也是受害者的人被砍头、被随意的将分离的尸首扔在马车上面、被随意的抛尸荒野,朱明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杀人其实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杀了那么多的人。
一两银子买来的位置没有待多久便空了出来,酒楼的老板客客气气的将这两位身穿飞鱼服的官老爷给送了出去,想着当时这锦衣卫的官老爷非要将那一两银子塞进自己的手中,不免的又是一阵后怕。
酒楼的老板决定开始对后面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收取银子,不然就是对人家锦衣卫官老爷的不敬。一两银子是锦衣卫官老爷的价格,那些穷哈哈还想看热闹的光着膀子的汉子收一个铜板就够了,这些人自然是不能和官老爷相比的。
好不容易的挤开街道上的人群,小张狠狠的将这一次负责砍头的那些人给骂了一顿,明知道是能够引起所有人关注的事情,还非得要堵在街道口子上。光是走过那一段街道,小张身上就已经多了无数个手掌印子,身上的钱袋子也早就不见的。胆大的京城百姓,在拥挤的人群里竟然是发展到了敢于向锦衣卫的人伸出手来。
还没到锦衣卫衙门里面,便见着这些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锦衣卫中人竟然三三两两的就脑袋伸出到门外看着街道上都是些什么人路过。
眼看着这时候自家的大人们回来了,一群人便立马的迎了出来,只要不是别人来的话,这些人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模样。
“大人,圣上对钦天监的事情怎么说了?”领在前头迎过来的是锦衣卫百户许林,一口的便问出了此时身后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事情。
小张瞧了一眼身边的朱明,便对着众人示意进到衙门里面,等到众人在衙门里都坐下之后这才说道:“圣上已经是免了咱们的罪责,可是毕竟我们锦衣卫的职责是在这里的,日后诸位可得多加尽心些才是。”
“大人说的极是,只是这一次那贼窝里的人已经是被咱们给杀尽了,圣上也没有说有个什么赏赐的吗?”此时在坐的都是之前跟随小张去解救朱明的人,也都算的上是心腹之人了,这时候其中一人便开口问道。
这边,朱明脸色一冷,坐在上首的位置开始把玩着很久之前万历赐给自己的那块玉佩:“那贼窝不光光是被我们杀尽了……”
下方的许林立马的就反应过来,将问话的那人拉住,便开口说道:“咱们都是为皇上做事的人,那贼窝现今被我们给毁了,功劳都已经摆在这里了,诸位也不用着急。”
锦衣卫中的人基本都是世袭的,这些人从出生一辈子便是属于锦衣卫的。虽然,朝廷会赏赐很多朝中大臣子弟以锦衣卫职务,但那些也只能算是虚职而已。真正的这些锦衣卫校尉们的忠心是从来都不需要怀疑的。
没多久的,身上还有些伤的左建业便已经是悄无声息的进到了锦衣卫衙门里面了。身上有着一块锦衣卫的腰牌,一路上自然也是不会有人上前阻拦的。
朱明正在和着锦衣卫里的众人说着事情,远远的便看着左建业的身影出现在外面门廊下面,心中微微起疑,却是知道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对方是不可能来这里的。
眼下,锦衣卫中主要的事情都是小张在负责的,朱明便也没有再准备多说下什么,最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些结束的话,便一个人的走到了外面的门廊下面。
“家里出了些事情。”左建业没有多说,脸色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朱明也不多说什么,从旁边一名校尉身上结果一件披风披在身上便向着外面走去。
不需要问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明知道左建业没有立即说出发生的事情,只是说明了事情是严重的,便表示事情只有自己回去了才能够解决。
大明门前的街口是走不通的了,好几百的人在等着被砍头,不到午夜这些人是杀不完的。按照朱明的说明,那些京营的官兵一人一刀,那些人便早就已经被杀干净了,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的非得让专业的刽子手一个个的杀了干净。皇帝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震慑北京城里暗藏在地下的宵小们,可是在朱明看来这样做是没有一点效果的,甚至会进一步的刺激到那些满脑子想着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坏事的人。
正经的街道上是走不了人了,朱明领着左建业头一次的贴着内城的城墙根向着南边的南薰坊过去。
古来的北京城内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建造起来的,身边那些斑驳的都有些发绿的墙砖甚至于比这个朝代的年龄还要悠长一些。一路慢慢的走过来,似乎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耳边有着一个说书人在倾述着这里曾经的历史。
透着城墙边上看着一旁各条大街小巷的,来来往往的不时还有着些巡查的京营官兵身影闪过,有些街道上也有人开始走了出来,毕竟生活在城中的人家不像城外的农户们,每日里的消耗总还是需要购买的。
五月的天,水边的柳树早就已经长成了,往日里漫天飘飞的柳絮也不多见了,枝头上还存在着的一点点也早就被一场雨给死死的拍在了地上。空气中淡淡的有花香在散播,这个季节里将会有百花盛开。
空气忽然的浓稠了起来,空间里的东西便变得格外的缓慢起来,一朵不知名的花瓣轻轻的从朱明的眼前划过,一道花香竟然能够被看见是一丝气体在鼻尖上慢悠悠的变化着形状。
一道光闪过,一道远比直视太阳看见的光还要强烈一分,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将那多花瓣从中间切开,然后分成两半在空中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飘走,那丝缠绕在鼻尖的花香也比气流给冲击开来,消失在空气里面,掺杂进来空气里面。
紧接着,又是一道光出现,一瞬间原先城墙带来的沧桑感消失不见,随着而来的是满城的萧杀气息。
第二道光追随着第一道光没有半分的间隔,也没有给旁人一丝半毫反应的机会。
“小心。”
画面像是被切割成了连环画一样,左建业在一旁大声的提醒了一句,佩戴在身上的剑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抽出来,接着就直直的砍向那两道已经是近在眼前的光。
耳边就只是响起一声听不清楚的暴喝,朱明刚刚移动身体想要寻找出声音的来源的时候,那道光已经是冲进了自己的双眼之中。
啊……
一声惨叫,剧痛立马的就刺激到了之前还似乎迷迷糊糊的朱明。
随着身体上带来的痛楚,朱明也听清了左建业喊出的那一声小心,只是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是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
“是你们!”
左建业发出一声惊叹,刚刚自己出剑了,也挡下了一道光,只是那道光是第二道光。原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会为了第二道光准备的,而是为了最先出现的那道光。
不远处,此时静静的站立着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看不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用手紧紧的捂着正在不断流出鲜血的肩膀,朱明有些不解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对孪生兄弟,以及似乎是认识这两人的左建业。
“上次在西四牌楼北街那边碰到的那对双胞胎兄弟。”左建业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回头,双眼全神贯注的盯着身前的这对孪生兄弟,但是话却是说给朱明听得。
脑海中找寻了很长时间,朱明发生自己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竟然是见过我们。”
这时候,前面又传来声音,这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刚刚竟然是那对孪生兄弟同时齐齐开口说话的。便是回想着之前这两人说的话,竟然是没有一丝半点的错差,一字一句的竟然能够完好的掐在一个点上。明明是两个人说话,给人的感觉却是就只有一个人开口说了话。
“是谁派你们来的?”这时候,朱明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得没有多少变化的开口问道。
“将死之人,哪里还有这般多的问题。”
那对孪生兄弟这时候齐齐的变得怒目狰狞,一句话刚刚齐齐的说完,人的身体便已经是从原地消失不见。
“大胆。”
这边,左建业同样怒吼一声,这两人显得是想要取走朱明的性命的。
头一次的,左建业觉得自己手中的剑是这样的缓慢,眼前已经有无数道光芒绽放开来,而自己却只能是疲惫于阻挡这些光芒。可是,只要在这些光芒中有一道光躲过了自己的阻拦,那么身后依然受伤了的朱明便真的是要在今日葬身在这里了。
其实,这也怪不了左建业。一来,现如今的左建业可是在之前就受过不轻的伤的;二来,这时候是一个人同时应对两个人而且还要兼顾到后面已经受伤了的朱明。
当然,这些问题在要是在左建业平常的时候都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关键的是这一次的对手却是和曾经遇到过的所有对手都是不同的,这一对孪生兄弟,不光光是一言一行做到完全一样,身形呼吸气力也竟然能够保持在一致的水平上。
这时候应付的虽然是两个人,但是给左建业的感觉却像是在同时应对数名武艺高强的对手,这样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左建业从小就熟悉使用手中的剑,而对方这两人也同样是以剑作为手中的武器。
不论是左建业手中的剑,还是此时对面这对孪生兄弟手中的剑,都是杀人的剑,都是习惯了饮血的杀人剑。
电石火花,这对孪生兄弟似乎是专注于手中剑的速度,也许是应了那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要义吧。
在很久以前,左建业认为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是当世最快的剑了,他身边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在遇到朱明之后,左建业知道了自己不是无敌的,但是自己手中的剑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剑。
可是,这个时候左建业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比自己手中的剑还要快的剑。
一剑出,左建业心中、眼中、手中只有对面千万道光芒之中的那两点剑尖。
一剑挥,空气中划过无数个世界,只是那剑已经消失不见,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剑也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一剑收,两滴鲜血在空气中交融在一起,然后滴落在剑尖之上,最后一个倾斜血珠便滑出剑尖滴落在了地面之上,好巧不巧的正正的击中在最开始被切成两半的花瓣中的一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