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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爷露出苦笑之色:“瞧古伯兄弟你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又不是冷血之人,当然也会有相似的过往。”
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杜三爷看了一眼远方,惆怅的说道:“那个道理我年轻的时候并不懂,我外出学艺有成,满怀得意与骄傲的回到家乡,本想要跟青梅竹马的表妹成婚,满足心中最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可是我回来之后却发现她已经嫁为人妇,甚至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怒火中烧,愤怒的去质问她为什么背叛自己。表妹却伤心的回答我,等了我接近八年都没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说我已经死了,家里的父亲和兄长都逼迫她不能够再等下去,否则便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她熬不过自己家人的胁迫,只好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同乡。”
“其实那同乡对她不错,也非常疼爱我表妹,有人甚至有了个儿子,生活过得很美满。可是我非常遗憾,甚至觉得离开了表妹之后整个人生都崩塌了,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把表妹夺了过来,带着表妹远走高飞,从遥远的异国他乡来到了魏国,强行跟表妹成了婚。”
“可是表妹并不高兴,每天以泪洗面,想念她的儿子,挂念她的丈夫,没有一天是心里有我的。我为了让她把心思重新回到我的身上,强行让她怀了孕。可是这样导致的结果却是她在某一天我外出谈生意的时候,在房梁上自缢而亡。”
“回来看到表妹的尸体,我痛苦的差点立刻自杀追随她而去。若不是被手下人拉住,现在我早已经在地下了。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娶,也非常害怕孤独。每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起表妹,想起她被我拆散的一家,想起我曾经犯过的罪恶。这种感觉切齿拊心,若不是家里还有老母老父需要我赡养,或许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
说完这一些,杜三爷似乎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长叹一口气道:“从那之后我再也见不得有人伤心,也再也见不到别人妻离子散。虽然之后我对表妹丈夫一家一直照顾,可是他们对我的恨意却从来没有消减过。我在行镖的过程当中,每次见到有人强抢民女,或在所在的地方听到有人欺男霸女拆散别人一家,我都会想尽办法去摆平。因为那是我心中最深的伤痛,最不愿回忆起来的过往,也是我一生当中做过的最卑劣的恶行。”
古伯长出一口气,一时间觉得杜三爷这个人是值得深交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常人道,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你能够从过去的事情当中幡然醒悟,这已经是大功德。最怕的是现在还有很多人执迷不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仿佛是说给身后车子里的人听一样,古伯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也好像是把自己的内心剖析出来给人听。
明着是说给杜三爷听的,其实,古伯的心思已经飘到了身后某个人的身上。
“我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幸福,更不会自私的以为自己的幸福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所以我会努力的让她变得更幸福,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力量来实现她想实现的美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不一定非要用婚姻来维持,做朋友也挺好。反而有时候有些话,夫妻之间没法说,朋友之间倒是可以说的。”
坐在车子里的千问已经无法安心的读书,听到外面两个男人互相掏心掏肺的说出自己内心最柔弱的地方,也明白古伯是在对自己倾吐内心。
她心思玲珑剔透,什么事情都可以听得明白。只是感情的事情没办法说清楚是非曲直,而且自己对赢匡的情感和心思一直坚定不渝,根本容不得第二个人进来。
包括过去的掘突,曾经的宜臼和现在的古伯。这些人对自己都曾经产生过深深的感情,可是那些感情往往都是寄托在自己绝色无双的容貌基础上的。
唯独赢匡不同,虽然他也曾经作弊似的偷看过自己的容貌。但是在那之前赢匡其实已经爱上了自己,爱上了那个面目狰狞的丑陋女人。这是真真正正的爱,是超越了容貌和那些肤浅表面层次的感情,这也才是两个人的情感一直不断加深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意外的基础。
不想再去想这些让人头疼的话题,千问轻轻一叹,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二是将被子轻轻盖在身上,抱住双腿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生活她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但毕竟这是个乱世,乱世之中的女人没有资格去选择是非对错,至少自己找到了最正确的人,有了最好的寄托,这便是最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反而非常的想念自己的丈夫,想念自己的女儿家乐,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两个哥哥,和已经可能早就到了洛邑的姐姐。
这些都是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在这乱世当中让她能够感到一丝温暖和平静的寄托。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他才能够在冰冷的世界中找到关怀,找到让她的心有所停靠的彼岸。
就在千问昏昏欲睡,古伯和杜三爷也即将停止聊天的时候。外面哗啦啦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
千问在马车中猛然一惊,急忙拉开窗帘朝外面看去。
古伯和杜三爷也悚然一惊,两人反应极快,齐齐从地上弹起来朝着入口处窜去。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巡逻趟子手脸色大变的飞跑了进来,高声大喊道:“敌袭!敌袭!大家快起来!”
山坳当中顿时有些慌乱,刚刚熟睡的趟子手们急忙翻身起来,找出了自己的武器拿在手边,一时之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杜三爷高声大喝:“除了巡逻兵之外都给我拿着武器守在镖物旁边,誓死不能让人动咱们的货物。我和古伯兄弟到门口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