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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是我的底线。
可现在,周雅洁却公然将这个底线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当出租车开到车站的时候,我下了车,对周雅洁说道:“周雅洁,人在做天在看,要是这回我爸真出了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说完这句后,我就挂断了电话,定了定神,然后赶紧买了张最近的车票。
大巴到站后,我立刻打车赶到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我爸还在手术室里,小妈坐在手术室外等着,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我看着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小妈,说道:“小妈,我回来了。”
小妈抬起头来,一见是我,立刻一把抱住了我,哭着说道:“阿初啊,你爸他就这么一下子就倒地上了,担心死我了,现在还在里面做手术呢,唔……”
我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妈的背,安慰着她,可连自己说出的话都显得毫无底气:“小妈,你别担心,我爸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他会没事的。
他才四十多岁,怎么能这么早就离开我们呢?
我强忍着眼泪,陪小妈等在手术室外面。
一直到晚上,我才看到我爸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连呼吸都要依靠氧气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强忍着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是我爸啊。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跟小妈一块跟到了病房,但医生说现在病人还在观察期间,尽量不要去打扰。所以,我和小妈只能隔着门玻璃,远远地看着躺在病床的人。
那一晚,我和小妈都没有回家,一直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彻夜未眠。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时心里的感觉,明明知道我爸活不长了,可心里还是隐隐地存着侥幸,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好好地活下来。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爸才慢慢醒转过来。
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他们没欺负你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噙满了眼眶。
我流产后,就和蒋屹繁分手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会问我怎么会这样,问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可只有我爸爸,他在中风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有没有受欺负。
我摇着头,哽咽着说道:“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
我爸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没咳嗽一声,我感觉自己的心就悬了一分。
我赶紧安抚着他:“爸,你别急,我会好好的,你别担心我。”
当我看到医生推着我爸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但事实证明,我真的太天真了。
在第二天的晚上,我爸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临终前,他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好好地过日子,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这个家。以后我走了,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照顾好你小妈和林浩。阿初,爸爸的病和别人没有关系,不要去恨别人,但是,跟蒋家那边,能断就断了吧。”
他明明知道是周雅洁害的他中风,可在他临终的时候,却让我不要想着去报复。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让我以后的日子都活在仇恨里,更何况,如今的我和周雅洁比起来,谈报复只是以卵击石。
但即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报复。
我知道做人要善良,可是在这个虚假的社会,我放过了别人,他们何尝会放过我。
我爸一直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对我嘱咐着,让我不要报复,不然他就连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爸爸,对不起,我做不到,谁害的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想让她陪葬,就算是把我赔进去也好。只是,当我看着我爸的那双殷切的眼睛时,我还是含泪点了点头,对他说:“我会好好地照顾家里,我不会想着去报仇。爸爸,你安心地去吧……”
一直等到我点头的那一刻,我爸才闭上了眼睛。
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时间很短,我却感觉心脏有一块地方,就“砰……”地一声裂了。
今年,我已经经历了小风的离开,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走的那个晚上,他明明还有微弱的呼吸,却被医学上判定为脑死亡,没过几天就送到了火葬场。
而这一次,轮到我爸了。
这个陪伴我长大的男人,这个我曾经无比痛恨把我生下来的男人,这个小时候对我拳打脚踢,但在别人欺负我时,他即便是拄着拐杖,也要为我讨回公道的男人,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曾经有好多次都挡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可到了现在,他就这样离开了我……
就在我面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点点地变得冰冷。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一动也不动,跪在地上一直哭,求他回来,求他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听到他对我说话了。
那一晚,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我和身边的小妈一起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到后来眼睛肿的根本睁都睁不开。
孩子流产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白,可是,当我亲眼看着我爸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声。
一口气就憋在嗓子眼,特别特别的难受,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却根本无处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冰冷的尸体一点点冷却。
后来,小妈叫了几个邻居,一块把我爸的尸体抬回家。林浩还在部队服役,已经联系他,告诉他爸爸去世的消息。如今,他已经请了事假赶回家。他是我爸的儿子,还要等他赶回来一块给爸爸送终。
林浩在第二天凌晨五点多赶回了家,这几个月来,他被晒黑了很多,但整个人看着比之前更加健壮了。他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进屋一见到爸爸的尸体,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
他跪在爸爸的面前,一直跪了很久很久,一声声地喊着:“爸……爸……”
我们最后将爸爸送到了火葬场火化,然后抱着他的骨灰在家里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谁能想到,他还没到五十岁,但因为一场中风,就这么快走了。
蒋屹繁在我爸死的第三天晚上来找我,我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就在几个月前,我过生日的那天,小妈做了一大桌的菜,我爸和小妈还给我买蛋糕庆祝生日。那一晚,蒋屹繁就像现在一样在楼下等我。
那时候的生活是多么美好,我爸还活着,我和蒋屹繁还没有分手,那个可怜的孩子也还没在我的肚子里孕育。
那一晚,我和蒋屹繁一块坐在车上,当他将那串套着戒指的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的时候,他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为我亲手套上这个戒指。但等我搬出别墅的时候,我还是将那枚戒指留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我走到楼下,看到蒋屹繁的第一眼,就哭着抱住了他。
和他说分手的时候,我特别的平静,但那层平静之下,没有人了解我心里到底有多痛,就像有一把刀直接扎在自己的心口一样,痛得撕心裂肺。
我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直哭了很久很久,但心里的悲伤却没有变少。
那一晚,我只对蒋屹繁说了两句话。
开始的时候,我抱着他,趴在他的肩头抽泣着说:“我爸过世了。”
最后,我离开了他的肩膀,一点点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