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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神山县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吃过午食,就顺着大路朝着晋州城奔去。
因为已经进入晋州,刘继忠吩咐众人收起之前的懒散,一路上注意军容,披上全甲前行,万莫让人轻视了昭义军。
晋州是河东的重要粮食产区,主要种植作物是小麦,但此刻小麦的植株还比较低矮,大部分小麦甚至还没有抽穗。
即便如此,田间劳作的乡民仍旧各自摆弄自家的田地,或除草,或灌溉,忙得停不下脚,甚至他们都没有功夫去围观李守节这一行人马。
同时,大周建国后,地方日趋稳定,普通百姓也不再惧怕兵马路过。李守节这一队精悍人马穿乡过村,倒是未曾引起任何动静。
从神山县到晋州只有六七十里路程,相对于之前的山路,后半段的平原已经是属于康庄大道了,众人奔驰在平地上,速度加快了不少。
在到达距离晋州城十几里地的大邓镇后,李守节就此停驻了下来,他决定在此休整一日。
经过前来晋州这一路上的诸多关隘的报备,想必此时晋州节度使杨廷璋已经知道他李守节进入了晋州地界。
若是此时他直接上门反而不美,不如在大邓镇静待上一日,等待消息发酵,没准到时候杨廷璋会率先派人来寻他。
大邓镇是个草市镇子,晋州是河东的交通要道,再加上此地铁矿、矾藏量丰富,因此商业草市镇子异常发达。
李守节在客馆里难得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刚买的青色长袍,准备趁着夜色逛逛,吃点好吃的犒劳下自己。
对于其他随同的昭义军士卒,李守节除了吩咐他们三五人成行,注意军纪外,并没有特地下令把他们拘在馆驿里。
从潞州到晋州这十日行程里,大都时候都是在山地行军,今日难得进入市镇,若是还把人拘在馆驿里,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
非但如此,李守节还兑了银钱,一人赏了约莫几十文钱,供诸人在此地吃喝花销。
连侯霸荣李守节也额外送了他一袋银钱,供他花销。不过刘继忠显然对侯霸荣不放心,特定吩咐几个昭义军士卒随同监视他。
一人只分几十文,并不是他吝啬,实在此番前来,花钱花得有些大手大脚,尤其是在冀氏县那里多呆的三日。
这些银钱本来就不容易携带,他也没想带那么多钱,而且他原以为他爹李筠给他派十来个人随行,就顶天了,没想到最后同行的人数直接翻倍。
也多亏了他爹的妾室刘氏,硬给他的行囊里塞了不少金银铜钱,否则光沿途吃喝的花销就能让李守节坐蜡。
李守节总结这次出行的得失,认为他有两点做得不合理,首先是这次外出低估了山路的难行,以及无法控制的天气状况;其次他没有把握好赏赐的分寸,冀氏县的三日大吃大喝,实无必要。
这种无节制的赏赐有时候反倒会削弱赏赐的效果,今后若是需要赏赐,必须有名义,避免滥赏无功。
这么一想,还是纸币更合适作为交易工具,轻便易于携带,可惜还得等个一百多年,交子才能出现,若是有机会把交子提前搞出来,也算是利国利民。
在好生嘱咐店家派人看管军马后,众人先后易装走出了客馆,外出游玩。
晋州的蜜、蜡烛享誉河东,有的大商铺甚至奢侈地点着蜡烛,以此来招揽客户,李守节和刘继忠二人走进一处酒楼吃暮食。
这座酒楼有上下两层,看得出来应当是大邓镇的招牌酒楼,此刻里面七七八八地坐着各式行商、本地主客户。
李守节二人刚刚走进大堂,就有服侍的小二近前带路,引导他二人落座。
刘继忠对着小二说道:“就随便来三两个小菜,快点上来。”
小二连连说好,末了又问了一句:“两位客官,可要酒水,本店有上好的汾酒,可要品尝一番?”
刘继忠闻言舔了舔嘴唇,又看了李守节一眼,于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小二的推销,只是叮嘱小二哥尽快把饭菜送上来,祭祭他的五脏庙。
李守节看小二离去后,方才开口道:“刘都头,某欠你一顿酒,等我大婚之日,定让你喝个痛快。”
“衙内,可是有了合心意的小娘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李守节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父亲,让我此番回去后,就去河北天雄军魏王府求亲。”
“魏王府,这倒是一场好姻缘。这顿喜酒,俺老刘喝定了。只是到时候衙内,您可别嫌弃俺老刘的随礼轻薄。”
“不会,贵乎一片心意嘛。”
“......”
有了李守节自爆即将婚嫁的开头,两人的话匣子倒是彻底打开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刘继忠在说这些年的战场厮杀,李守节随着点评两句。
只是刘继忠一直劝慰李守节,让他放宽心些,别对自家长辈计较太多,这倒是让李守节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一顿饭愣是吃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方才酒饱饭足地离开酒楼。
二人沿着回客店的路,慢慢悠悠地晃悠回去,一进客店,李守节就发现里面气氛有些不对头。
大部分昭义军士卒竟然都提前返回了客店,这太过不同寻常了。
他和刘继忠是无事可做,方才吃罢暮食,就返回了客店,可这些昭义军士卒为何回来得这般早?
十几个昭义军士卒在大堂内坐立不一,其一看见李守节二人回来,就“哗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被刘继忠安排监视侯霸荣的小队长梁小乙上前禀报,一脸地悻悻之色:“衙内,出事了。”
“出什么事,梁小乙?”刘继忠急忙开口问道。
“都头,我,侯霸荣,唉,侯霸荣他不见了。”梁小乙满脸懊悔地说道。
李守节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损失吗?马匹,武器是否有遗失的。”
“没有,这些倒是未曾丢失,只有侯霸荣不见了踪影。”
“你们可曾在原地等候他归来,也许是你们走散而已,你们走丢了过去多长时间了?”
“禀衙内,这怎么说也有近半个时辰了,自从我等外出,没到一刻钟,侯霸荣就不见了人影,我们几个也在原地等了他许久,不见他人。”
“无可奈何我们几个只能先返回客店,通知诸位兄弟,帮忙寻觅一番,可是一无所获。”
李守节坐在桌前,思量片刻,暗想侯霸荣这一天来的举动,丝毫看不出来此人仍旧想纵横山林间。
刘继忠此时是很火爆,差点没忍住动手打人,但是他终究是没忍心动手收拾自家的生死弟兄。
他气呼呼地坐到李守节对面,替手下求情道:“衙内,此人如此不识好歹,我现在就带人出去寻他,非把此人抓回来不可。”
李守节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人走及奔马,要是他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策,此刻恐怕已经鸟入山林,难觅踪迹了。”
“不过,我倒是不太相信,此人会无缘无故逃跑,其中或许另有因由。姑且再等他一两个时辰,有劳刘都头,派人在镇里寻找一番即可。”
“是,衙内。”
李守节实在是想不明白,侯霸荣为何会消失不见。不过他此刻也并没有太过恼火,此人若是这么难以琢磨,走了肯定比留下来要好得很多。
只是,许了此人一个前途,难不成比不过他一个朝不保夕的盗贼生涯?难不成还真有喜欢亡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