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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突然明白为什么阮邵中早前要把星光的股权突然转到阮芸名下,之前以为是给她陪的嫁妆,可现在想来是早有打算,怕自己哪天突然撒手人寰了,阮芸年纪还这么小,大概底下有太多人盯着阮劭中名下的财产。
那么陈遇呢?
黄玉苓本打算借阮劭中这个后台把陈遇扶上位,所以之前竭力撮合他和阮芸,结果订婚宴上闹了那么一出,联姻失败,阮芸成了众人眼里私生活淫乱的落魄千金,而陈遇被迫戴了好多绿帽子,沦为笑柄。
黄玉苓的如意算盘一下子砸了,现在又突然曝出阮劭中住院。
胰腺癌,沈瓷知道这个病有多可怕,是众多恶性肿瘤里治愈性最低的一种病,而且新闻上明确说阮劭中现在已经是晚期。
她突然有些担心陈遇,也清楚黄玉苓下一步的打算,思虑再三沈瓷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一开始陈遇没有接,几分钟之后才回拨了过来。
“喂,小瓷,我在医院,阮芸的父亲住院了。”
“我知道,刚听了新闻。”
沈瓷能听出陈遇言语里的疲惫,笑了笑:“没事,只是打个电话问问你。”
“嗯,情况有点严重,医生说已经没办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那治愈的可能性大吗?”
“不大,我刚去找主治医生聊过,说未必能撑得到明年立春。”
沈瓷吞了一口气,她在往前的26个年头里,经历过太多生死,16岁之前呆的地方太贫瘠,在那片好像永远枯冷的土地上,人命如同蝼蚁。
“很不幸,而且来得太突然,最痛苦的应该是身边人。”
“是啊。”陈遇也叹了一口气,“阮芸今天已经偷偷哭了好几次了,毕竟在这世上她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人之常情,沈瓷完全可以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那你最近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吧,毕竟你们也曾好过一场。”
陈遇却突然苦涩地笑了一声:“小瓷,有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
“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话明明不该出自你口中,可你总能说得这么心安理得?”
“什么意思?”
陈遇顿了顿:“你就一点都不恨阮芸?”
“不恨!”
“那我呢?你恨我吗?”
“也不恨。”
为什么要恨?男女之间的事本就没有对错,她一直相信自己和陈遇弄到现在这种结果完全是因为缘分不够,她是相信这世上有缘分之说的,而每个你生命中遇到的人,最后留下还是离开,必有原因。
只是这样的回答听在陈遇耳里多少过于凄凉,倒不如恨他好了,至少“恨”也是一种感情,而且是浓烈的感情。
“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不合适,你在哪儿?”他听着沈瓷那边有点吵,突然就猜到了,“是不是又在小区门口的超市?”
他知道沈瓷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最多下了班就去逛逛对面的超市。
“嗯。”
果然…陈遇不自禁地笑了笑:“买了些什么?”
“没买什么,就随便逛逛。”
“那晚饭吃了吗?”
“还没。”
“准备吃什么?”
“嗯…”沈瓷想了想,“早晨熬的粥还剩下一些,一会儿买棵西兰花回去炒一下就行了。”
“又吃这些?”
“对啊,挺好的,简单又养胃。”沈瓷声音明快起来,陈遇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她独自一人拎着一棵西兰花步行回去的场景。
“小瓷…”
“嗯?”
“要不见个面吧?”
“……”
沈瓷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提这个要求,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是别了,你好好留在医院,先这样,挂了。”她急匆匆地掐了手机,陈遇盯着慢慢变黑的屏幕,还是从医院走了出去。
沈瓷越来越后悔当初答应了陈遇的求婚,她的立场太不坚定了,优柔寡断弄成现在这样,陈遇痛苦她也像是深陷泥潭,其实细细想想还是她有错在先,毕竟当时跟他领证的时候是给过他希望的,现在是谁让这希望变成了奢望?
为这点事她一路回去心情都不好,又后悔不该给陈遇打那个电话,回去之后只草草吃了一碗粥,连那棵刚买的西兰花都懒得炒了,随手被她扔进了冰箱。
第二天星光的股票跌停,那段时间受两家联姻影响,大塍的股价也一蹶不振。
沈瓷照常上班下班,已经慢慢适应了联盛的工作节奏和环境,底下人除了朱旭之外其余都服帖了一些,各自相安无事一周。
一周后江临岸终于可以出院了,原本医生是让他再多住几天,可他怎么都住不下去了,温漪没办法,只能去找医生商量,最后答应让他出院。
出院当天温漪先去酒店把他的行李收拾了过来,再到病房给他办出院手术。
护工的钱之前沈瓷已经结了一半,剩下一半温漪给他结,鉴于后面这个护工还算比较负责任,温漪还多给了一千算是酬谢,弄得那护工很激动,抢着要帮她收拾病房里这几天添置的生活用品。
什么纸巾啊,杯子啊,热水瓶脸盆之类,可温漪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这些都不要了。”
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她不可能都带回甬州。
护工想想也对,又指了指墙角摆的一台空气净化器:“这个也不要了?”
这东西是温漪前几天在网上订购的,才送过来装了没两天,她是看着这小城市的医院病房设施太差,所以才买了这个,如今老大一台东西,怎么弄回甬州。
温漪有些犯难,想了想:“算了,也不要了。”
护工大惊:“这东西老贵了吧,得好几千呢,真不要了?”
“不要了,弄回去太麻烦。”
“可以邮寄啊。”护工还挺巴结,可温漪摇摇头,为了几千块她还得在这边找快件公司,填运单,然后寄到甬州搁哪?甬州那边哪儿都不缺这玩意儿。
“不用了,你要你就拿回家吧!”
对于温漪而言几千块钱远不如她的时间和精力,更何况她从小哪儿操心过这些事,能帮江临岸收拾个行李就已经不错了。
护工看了眼墙角那台崭新的空气净化器,摇摇头,不免感叹:“有钱人手段就是大,这么好的东西!”
温漪当没听见,把江临岸入院那天穿的外套塞进行李箱,转身看到沙发扶手上挂的一条烟灰色围巾。
“这围巾是你的?”她问江临岸,实在是因为质地一般,看着并不像他会用的东西。
江临岸当时正在看挂在床头的一张病人记录单,抬头看了眼。
“沈瓷的。”
那条围巾他记得,沈瓷走前那晚半夜过来,脖子上围的就是这条围巾。
“那怎么会在这?”
“可能忘了吧,给她带回去吧,我要记得有机会还给她。”
温漪想了想,照办,回头把围巾也塞进箱子,看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拍拍手,像是完成一项大工程似地吐了口气。
“行了,总算停当了,你在这等我,我再去问问医生回去之后的注意事项!”温漪出去了,护工道了声别也跟着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江临岸一个人,他坐在床头,手上依旧拿着那张记录单。
记录单上写着他入院几天的身体情况,另外还有一些禁忌和注意事项,每天都有护士过来更新,而单子最下方有处家属签名,当时是沈瓷签的字。
江临岸就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情不自禁地勾着唇笑了笑,完全没想到啊,她的名字有朝一日会写在他家属的位置。
……
当天中午江临岸从东颐岛回来,航班是傍晚落地的,秦兰带了宅子里的司机去机场接机,她很早就到了,在接机口等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才见江临岸从闸口出来,后面温漪推着行李车跟着他。
“临岸…”秦兰在人群中挥手。
江临岸看了一眼,隔这么远就已经能够看出她的眼圈又红了,从他记事开始就觉得秦兰三天两头要掉眼泪,小时候他还总担心秦兰的眼睛会哭瞎。
“伯母!”
江临岸没啃声,温漪倒挥着手热情地回应了一下,遂过来亲热地挽住了江临岸的手臂。
“走吧,伯母都等急了。”
两人随着人流出了闸口,秦兰迎上来,先面带微笑地看了眼温漪:“这几天辛苦你了,一个人在那边照顾临岸。”
“没有,一点都不辛苦,再说我是临岸的女朋友啊,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温漪乖巧地回话,秦兰对于这个未来儿媳也是越看越喜欢。
完了她才转过去面向江临岸,两手扶住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番,瘦了,憔悴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力。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没跟妈说?”
江临岸皱着眉,那是机场,周围人来人往,他别了一下头:“只是一个小手术,不需要弄得满世界都知道!”
“你这算什么话?好歹我是你妈,儿子病了住院了,当妈的难道不该知道?”秦兰口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躁。
旁边温漪赶紧打圆场:“伯母,您误会临岸了,他是怕您担心才不说的,况且真的只是一个小手术,您别急,没事。”
秦兰看着有人在场,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于是作罢。
“算了,今天看小漪的份上我不跟你发火,走吧,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