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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的被一枪毙命,正中额心的巨大冲力将她整个身边往后仰倒躺下,在断气的前一秒,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着——还真是最坏的结果啊。
没有怨,只是意外的了然。
三藏寺暂时毫无头绪,阴十七也不想将时间费在这上面,一个多时辰后,她转身踏出了三藏寺。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踏出三藏寺的刹那,有一抹身影自大雄宝殿走出,然后慢慢走入庑廊折进侧面的寺院。
叶子落带着叶家人分头行动,仔细嘱咐了细节及该注意到的细节,便纷纷行动了。
比如说,在寺庙中该注意下,有无举止奇怪的出家人或香客。
叶子落问为什么,阴十七没有细说,只觉得这还只是一个未成形的猜测,她无法细说。
而在三藏寺里,阴十七将整座寺庙绕了两三圈才踏出的寺庙,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或事,她几乎是空手而返。
到纪光发家时,姜大朋仍在,姜生却是出去办别的事情去了。
见到阴十七,姜大朋便迎了上来:
“十七,可是有新发现了?”
看着姜大朋发亮充满希望的眼神,阴十七几近可闻地叹了口气:
“纪光发不合作,有许多事情我也无法在一时之间解开。”
这倒是。
姜大朋意识到自已心急了,这也是被明日便八月初十这个紧要日子给逼急了,引着阴十七入纪光发家权做厅堂的正屋里走,边走边道:
“也是我没用,都审讯过纪光发多次,他却还是死不开口,好像是我要他的命似的,而非凶手要他的命!”
刚要踏过正屋门槛的脚停在了半空,然后被阴十七缩了回去,她看着姜大朋呢喃道:
“好像是我要他的命似的,而非凶手要他的命……”
姜大朋奇怪地看着重复他话的阴十七:“怎么了?这句话有问题?”
阴十七口中将这句话来回念了好几遍,突然笑逐颜开,手一下子拍上姜大朋的肩头:
“姜大哥!你真是聪明!”
姜大朋有点怔。
他哪里聪明了?
啊不是,他本来就聪明啊!
姜大朋还想问点什么,可阴十七不等他,已经独自跨入门槛,进入正屋,直接走到正屋里纪光发的跟前:
“纪光发,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死咬着不开口了!”
纪光发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抬头瞧了阴十七兴奋的脸庞一眼,好似阴十七说的是废话一样。
姜大朋却是同样兴奋了,他正愁着纪光发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急得团团转呢,阴十七居然就有进展了,还是因着他无意间的一句话!
纪光发坐在正屋的桌旁,他不是囚犯,而是被保护的对象,所以他的行动非常自由,只是不随意出他的家,他基本就没被限制到什么自由。
阴十七走上前坐在纪光发的侧面,这样的角度能很好地看到纪光发隐在桌下的双手及双腿。
即便她心中已有了一道沟渠,她也得仔细观察纪光发的所有反应。
阴十七道:“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杀害姚君三人的凶手,这回不可能伤害到你。”
姜大朋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却是坐在纪光发的对面,他看到纪光发听到阴十七的话后,只微扯了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那笑里带着满满的讥讽。
纪光发这种反应没有激怒阴十七,却让姜大朋火大到了极点,虎掌一拍就将桌面拍了个震天响,怒喝道:
“你他奶奶个熊!老子这样憋屈地与你好说歹说,你就一臭硬石头!老子是官差,老子忍你!可人家阴兄弟即不是官差,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他凭什么这样为了你的安全奔波,只为了四处求得线索!你小子不为所动便罢了,居然还露出这样的讥讽来!真是岂有此理!”
莫说阴十七被姜大朋突如其来的激动震呆了,连纪光发那抹尚未来及隐去的浅笑也被震得僵住。
守在正屋外一左一右的两个衙役也纷纷钻出脑袋来,望着屋里突然形象变得高大威猛的姜大朋好一阵惊叹。
阴十七安抚姜大朋道:“我知道姜大哥这是在为我抱不平,但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一个全心想死的人,我只是在可惜,即便有人全心想死,大概也保不住他想保的人!”
这话无疑就是丢下一柄泛着寒光的剑直刺入纪光发的心,连激动的姜大朋都将愤怒转为惊诧,眼都不带转地盯着阴十七。
纪光发死死地盯着阴十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十七呵笑一声:“怎么?你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我以为,你该是明白的。”
纪光发皱起眉:“有话就说,你绕什么圈子!”
面对纪光发不算好的态度,姜大朋难得压下的激动差些又死灰复燃,倒是阴十七给了姜大朋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莫再激动。
这个时候跟纪光发激动,除了只能气着自已,什么好处也不会捞到。
阴十七不以为意道:“我没绕圈子,我都这样明白地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就像是一个态度诚恳的夫子问着一个好调皮捣蛋的学生,阴十七问得轻声细语,好生温柔。
纪光发即便被噎得险些呛到口水,但最后还是将已涌上喉咙的叫骂吞了回去。
阴十七虽然不是揭北县衙的官差,但姜大朋既然能让阴十七参与到三起服毒死亡案子里来,纪光发想着阴十七应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是有什么背景的。
纪光发胆小再大,也最多是态度恶劣些,却不敢做出更激怒人的事情来。
想了想,纪光发收回如毒蛇般盯着阴十七的双眼,微敛了敛眼中的忧心与猜测,他徐徐而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说棱模两可的话,无非就是想套我的话而已,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阴十七将纪光发脸上的神色变化,一点一滴地看在眼里,在脑中化为相应的讯息,这些讯息足够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已心中的想法:
“姚君、逍遥子、林涯三人相继服毒死亡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他们三人到底是受了凶手怎么样的胁迫?而鹤顶红又是怎么样到了他们三人手中?凶手到底是不是他们身边的人的其中一个?倘若不是,凶手又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将鹤顶红交到他们手中的?”
纪光发没发问,他只重新抬起发眼看着阴十七,这回他的目光没有如毒蛇般的恶毒,而是有些似是神游在外的恍惚。
姜大朋却是直接问道:“你想到答案了?”
阴十七嫣然一笑。
姜大朋眼里的瞳孔一缩,然后猛地收回盯着阴十七的目光——奶奶个熊!一个男子笑起来竟是比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笑起来还要好看,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阴十七全心关注着纪光发,姜大朋那边的神态举止她便无瑕关注,也是没必须关注的必要,所以她并不晓得姜大朋在看到她绝美的笑容后,那神色不安的纠结。
纪光发看到阴十七那样轻柔艳丽的笑容时,也被阴十七夺目的光芒照得险些移不开目光。
事实上,他也没移开过视线。
阴十七一直观察着纪光发,当然没错过这一回,捕捉到他眼中对她的惊艳之后,她默默地收起了笑容,回着姜大朋问她的话: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纪光发被阴十七这样肯定确定的答案,直接砸了个清醒,眼里的惊艳迅速消散,他像只幼小的狼崽防备着森林之王一般,像防备着老虎一般防备着阴十七。
姜大朋惊艳回过神来,却是兴奋了:
“真的?那你快说说!”
阴十七自然不会拂了姜大朋的意,她本来就是要说的,只是她还是侧过脸去问了一声纪光发:
“你也想听听么?”
纪光发撇开眼:“你想说便说,不想说,谁也勉强不了你!”
阴十七挑了眉:“就像你不想说,你也觉得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一样?”
纪光发没回话,只冷哼了一声。
姜大朋斥道:“什么态度!”
阴十七连忙阻止姜大朋再次拍桌子动怒,她也是有点头疼:
“姜大哥,现在开始由我来问,你旁听就好。”
怎么姜大朋这会变得这般易怒了?
他不是该要比姜生沉稳许多的么?
怎么这会竟是比姜生还要不靠谱?
姜大朋听明白了阴十七的话中之意,不禁也为自已这会的冲动易怒感到汗颜:
“知、知道了。”
阴十七得到姜大朋的保证,回头便对纪光发说道:
“无论是你,还是姚君三人,他们其实都一样,即便各有各的缺点、好恶,甚至是自私的一面,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尤其看重家人,这一点,你也是一样!”
所以先前凶手三番屡次逼着姚君、逍遥子、林涯听话服毒,其实说开了,就是在抓着他们三人的软肘威胁,让他们不得不照着凶手的话去做,即便结果是死亡。
姜大朋讶道:“威胁?对……一定是威胁!”
阴十七道:“之前我也有想到这一层,但总没想明白,因为我曾问过林湖、姚诺、姚君父亲,他们都说没觉得在姚君三人服毒死亡之前与平日一样,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或许是因着林湖、姚诺、姚君父亲的未有感觉,所以才会没察觉。
当时阴十七抱着这样的想法,私下又查问了许多人,包括林府上上下下的人、姚君家左邻右里,可就如林湖、姚诺、姚君父亲所眼,确实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找到异常,但也是一个答案,所以她打消了有人威胁死者家人的想法。
姜大朋这时也道:“这一点我也差人查问过,也是同样没能查出半点异常来。”
纪光发没什么反应,只权当是听旁人的故事。
阴十七看着纪光发如常的眉眼,不得不暗叹一句那个人在纪光发心里的份量够重。
即便听了她的话有所动摇,纪光发还是努力压下心中的燥动不安,力持一个平静出来。
这或许是做给她看的,又或许是做给凶手看的。
却不管如何,她即已揪出了其中关健,那便再由不得凶手牵着她的鼻子走!
阴十七道:“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藏得很隐蔽,几乎可以说是常人都会忽略的死角,凶手很聪明,既懂得利用人性最柔弱的肋骨,也懂得将自已的犯案关健隐藏得半点不露!”
倘若不是突然自姜大朋那句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中听出点个中意味来,她现在也是一样没能察觉到这点直入骨髓的关健。
纪光发开始不安,他桌下的左脚已开始慢慢往外移,那外移的方向正好是没有坐着阴十七的另一边。
阴十七没有错过这一细节,她从纪光发的左脚黑布鞋上收回目光,便听到姜大朋急声问道:
“什么犯案关健?十七,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阴十七看了姜大朋一眼,好声好气解释道:
“我没卖关子,姜大哥也莫急。”
她没一骨脑倒出来,也是为了看纪光发的反应。
但显然这一点,她是无法与姜大朋明说的。
姜大朋端正了坐姿,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我不问了,你继续说吧……慢慢说。”
他也是后知后觉,也有点想起来叶子落这两天日曾对他说过的话。
叶子落说啊,阴十七这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特别是在办案的时候,当初在洪S县当快手,可是与捕头破过不少大案的。
洪S县的捕头展颜,他可是听过鼎鼎大名的,根本就是如雷贯耳。
叶子落说,连展大捕头都常说阴十七在审问嫌疑犯或罪犯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断阴十七的问话。
不管中间怎么做怎么问,阴十七皆自有考量。
这个时候,旁人不去打断搅乱,便是帮阴十七破案的大忙了。
虽然有点奇怪,还有点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揭北县捕快,可他也确实不如阴十七在破案这方面有才能。
起初他不是就没发现姚君、逍遥子服毒死亡案件的异常么?
倘若非是随后林涯服毒死亡时,正巧隔壁住着阴十七,大概这三起服毒案子,他也发现不了蹊跷,最后也就统统就他以自杀案件结案了。
现今想想,越发汗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