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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川行不过三千里,已然到了那横穿天山的数条山间峡谷大道中的一条,叫做天山走廊。走廊其实甚为宽广,虽然穿山越谷,可是那天山诸峰高大连绵,衔接处反而地势平整,似如高原平地一般,两侧山峦叠嶂,次第而去,山势陡峭突兀,悬崖峭壁凌厉,那山观之竟然甚为凶恶。不过剑川此时却是悠哉悠哉落座于一辆蛮兽车中,正与那车主老头儿聊天聊得高兴。
“······所以我武陵赵氏主家经过数百年月积累竟然成为了天山内外小有名气的商贾大家,那买卖据说都做到了天山秘境哪里去了!那可是神仙一般人物的居处呀。”
“你们主家可真是了得呀!”
那老头儿话语中带了骄傲,剑川也便就不吝恭维几句。便是这样也是博得那老头儿大大好感。剑川也是醉了,看到人间诸家这么易于满足,不过便是自己好言好语赞叹几句罢了,居然得意如此。于是一个吹嘘,一个却偏偏是对方想要什么就说什么,两人不久几乎就成了莫逆。
剑川随了这伙修家贩卖各色修材法料以及诸般男女用度,数月后便到了天山西部大城镇远城,一行数十人入住了一家客栈后,那老头儿对了剑川道:
“江小哥儿,我观你身上虽然贫瘠,不过好在没有穷酸到了极致,何不与我等一起去镇远城收购一些货色,而后到了天山以西大小城池贩卖,可以有数倍收益,回报十分丰厚呢。”
“说的是,小可也有此想法。只是不知道应该收购什么东西出售挣钱多呢?”
“你随了我来吧,我们一起去购些私货,夹带了在车上,悄悄儿贩卖好了。”
“可是你家头儿知晓了怕是会辱骂老丈你呢。”
“不会的,我们一路之上不都是这样么!贩卖私货的事儿,其实谁都在做,否则仅仅靠主家下发工钱,莫说修行,就是养家糊口也是不够啊!只是这等事儿确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只不要明目张胆太过放肆即可。”
于是剑川随了那老丈向镇远城坊市而去。
坊市格局大抵一样,不同处不过在修建式样上。此地已经是蛮荒洞天西域边陲之地,石木楼阁之类较之中部楼宇高耸的屋顶低平了许多,大约是缺少雨水的缘故,那屋顶平缓而又遭了充分利用,家家户户屋顶上都有杂色东西晾晒。有药草、灵根、灵麦、灵菜之类,还有晾晒的灵果等物什,甚或还有染色的修家布料,锦衣玉帛之类物什。有许多人家门户口就有摊点出售。那些摊点上几乎没有男人,尽数是女修端坐,接待商贾客子。这里女儿家穿着也是与天山秘境那一带大不相同,华丽衣袍上绣有人物画鸟,诸般图案,色彩艳丽斑驳,其女人家长相一个个倒有无尽海洞天边城那一带人家模样,大眼深邃而明亮,双唇薄巧,鼻子翘巴,然而却是各个不失明艳端庄。
老头儿大约是常常来往贩卖私货,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领了剑川一家家瞧那物事,砍价买卖。不一时便就进了坊市大门,剑川记住了那老头儿告知的物什,那老头儿便一人告辞远去。大约是不愿意让别家晓得自己购得什么宝物吧,一个人自家去收购。也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家晓得了自己身具宝贝物什会不会动心呢?总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些剑川也是能够理解的。
剑川对于买卖其实精通的很,莫说其原来在无尽海时候无论是卧底做奸细,替人家制作法袋,还是后来在边城一带修造大药城,那坊市几乎就是自家生活的地儿,其不一会儿便将手头那一只小法袋购满了,而后又是慢悠悠一家家店铺闲转。想到要去见蓝三儿、君如一等人,寻思着再买上一些小玩意儿做礼物,可是那钱袋子偏偏瘪瘪的,哪里还有余钱。
“哎呀,总的弄些钱来花吧!否则没有礼物的话,兰儿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是左思右想无奈其可,唯有一步步向坊市里面渡去,一边随意左右瞧视,猛可里忽然停住身形。
剑川闲逛半晌,忽然一抬眼儿却是瞧见了一家铸器坊!随即暗暗叫一声道:
“啊哟哟,我咋这么蠢呢!”
那剑川几步行过来,进了那家铸器坊。与铁州城欧氏制器行布局大同小异,只是其铸造炉似乎略略不如那边欧氏家的,不过却也是了得。黝黑一个高高大大汉子,数位赤膊伙计正在忙忙碌碌,观得剑川进来,那掌柜抬眼道:
“客官可想要些什么法宝或者灵器么?”
“呃,这个······我想租你这间店铺一日,不知掌柜可否允许?”
“哦?租我店铺?呵呵呵,那可不行!我日日都有活儿,哪里有时间租你使用?何况我就是灵器师,你要什么,自然会有我们来帮你做好,你只要准备好脉石即可!”
“小可脉石不多,不够买你这里法剑器物呢。”
“反正白天不行!”
那掌柜冷哼一声。
“夜间如何?就一夜?”
“哦?多少脉石?”
那掌柜终于起了兴趣,对了剑川饶有兴趣的问道。
“一百脉石如何?”
“一百脉石?不行!仅就我铸造炉用度也得十几块脉石呢。”
“嗯,铸造炉中脉石用我自家的,再加上五十脉石租费如何?”
“嗯,这样啊,行吧!不过早起我可就要用,无论你铸造好了什么东西没有,我可不管!”
“是是是!多谢大师。”
于是剑川就待了在那铸器坊中打下手,谁要什么,不等那伙计言说,剑川早已是知晓,便就是赶紧取来递上去,那几个伙计观其十分勤快,都是笑眯眯道:
“江师兄,何妨来我店中做个伙计,也好过你终日随了那写个奸诈商贾奔波!”
“啊呀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凡事哪里由得人呀?”
“江师兄是从哪里学得铸造术,居然要自己打造法器?”
“落魄时候,投身入了一家铸器坊,打了十几年铁罢了,哪里学到了什么铸造术?师兄也不想一想,那等秘术谁个愿意随意让人学了去?”
“说的也是啊!我们老板就是这样的人,每每铸造到了紧要关头,他便一个人钻到里屋,施展秘术铸器成功。从不愿我们近旁去学习呢。”
观其掌柜的离开,几人大了胆子,便就那样放肆瞎聊。
快及中夜时分,连剑川都有些着急时候,那掌柜的方才一声道:
“嗯,时候到了,收工吧。”
诸家几个伙计似乎毫无异色,大约是日日如此,已经习惯了吧。
“唉,果然是处处都有压榨啊!不把低阶修众身上精力压榨个干净,哪个愿意呢?”
“喂,那谁,先将租金交上来,你再将铺子收拾好了,既可使用。听着,不得动用我的晶铁!”
“啊呀,我说掌柜的,这里就剩下不多几块晶铁零碎,就是他想用,又如何能够?走吧!走吧!到里面睡觉去。值守哥儿也到里面去吧,不然这打铁的声响还吵得人如何入睡呢!”
那掌柜略略一思量,回头锁上了外面门户,这才慢悠悠去了内院。
铸器坊那间大屋内只有剑川一人了,其叹息一声,将自家法袋中得之欧氏制器坊的数把寻常刀剑拿出来,将其中之一投入铸造炉内加了脉石,打了数般法印上去,那炉火轰然大起,不一时便将那修剑熔为一团,法袋中取出一些加料投入,等的时机成熟,迅疾以法诀摄出那修料,开始以神念之能化而为万锤,锤击的声音激越与平缓相合,高亢与低沉间作,似如道音起伏。万锤起起落落,那影像决然一副道纹蜿蜒,焰火璀璨,映照的剑川微小的身影渐趋变大。而后便是一声骤停,万籁无声!
那剑坯上赤红颜色尚存,剑川已然隔空神念透入,一道道精妙绝伦法阵镌刻而入,那一柄修剑已然成功。虽然因为其材料局限,可是其居然也是灵宝初阶品质。便在这蛮荒洞天寻常铸造坊市里,已然可以算是巅峰之作了!
便是如此,四把初阶灵宝修剑成功,剑川收拾了铸造坊中干干净净,而后悄然离去,其时已然是黎明时候了。
一步步行出去,到了坊市边缘一处早餐摊点上,剑川要了一碗灵料面食,加了灵蒜,大口大口吃得香甜。
那家铸器坊掌柜的起了大早,急匆匆来到铸造大屋,只见地面上干干净净,操作案几上整整齐齐,炉火尚微微冒了火舌,可以见得那厮离去时候不长,再急急查视自家晶铁等诸物一样不少,其心里那块小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啊呀,这个小子倒确实不错,若是将其接纳了在铸造坊,定然是个好帮手啊!可惜其是一个商贾游子,不能随心了呀。”
不一时,伙计们都到了,个自做好了准备活儿,候得掌柜女人端出来早点,大家吃得粗犷,毫无美感。不过力气人,哪里顾忌这些?饭罢,照样还是乒乒乓乓的打铁声音罢了。
生活本就如此呀!
剑川也吃过了饭,慢悠悠渡步去了坊市中最大一家卖场。大约自己是第一个客子吧,那偌大一个底层居然除去几为女修收拾打扫,再无一位客子!剑川渡步而入,一层层楼宇看上去,寻找自家所喜爱物事。身后虽然随了一个女修招待,却是一件器物也是没有买。这可是早起的买卖,商贾大多忌讳一日里第一个买卖落空,因此那女修不由面上带了一丝丝气恼。眼看剑川已经到了第四层,那女修终究不能忍受了,几步到了剑川面前道:
“客官,可要买些什么?”
“不买!”
“那么,客官想要如何?”
女修口气不佳。
“你们这里可收购物什?”
“收购?呵呵,自然有!不知客官想要出售什么?”
那女修略显消瘦的脸上带了讥讽的微笑。
“乃是可以令你一夜暴富的物事!”
“哦?”
那女子终于正经起来,肃然而立,对了剑川悄声道:
“客观到底是什么东西?”
“灵宝!”
“啊,灵······宝!”
那女修似乎惊得失色了,由不得大了声音,不过随即便是清醒,压低了声音道:
“真是灵宝么?”
“呵呵呵,我奈烦糊弄你么?”
“先生,请走这边!”
那女修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似乎方才的冷淡与漠然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剑川随其深入,到了一处小圆门进去,那女子引了剑川到了一间豪华房间内,沏了上好茶水,上了茶点,然后才优雅而起,端了给剑川,对了其道了万福才说道:
“先生稍停,待奴家去请大掌柜来。”
“请便!”
“啊呀,饭饱之后,再来这样一份茶点,生活真他妈的惬意呀!”
正是剑川一口口嘘茶,心间感慨生活的美好时候,一声黄鹂般声音传进来:
“咯咯咯,是哪位爷到了?奴家可是刚刚起了床呢。”
那声音暧昧且狐媚,有了一丝丝诱人的气息,一位妖冶女修婷婷袅袅而入,观视剑川一眼,立马恭恭敬敬道了万福,而后起身道:
“这位爷,奴家观你甚为面生呀。”
“买买东西可辨认生疏?”
剑川笑道。
“咯咯咯,哪里!奴家只是观视爷一身平素衣着,知道乃是不世出的人物,心里极愿意结交而已。”
“嗯,有心了。”
那剑川说罢一句,只是低头喝茶,不再言语。那女子一瞧居然愣住,不由介意笑道:
“先生手中有灵宝?可否拿出来让奴家观视一二?”
“嗯,给你。”
那剑川随意甩出一柄修剑,那剑似乎毫无重量,便那样轻飘飘缓缓儿落到了桌上。女修微微一愣,忽然心间异动道:
“前辈原来果然是高人?”
说罢低头看剑。其先是从一把寻常兽皮剑鞘中抽出了半截儿,那忽然生出的剑光寒芒,只把其惊得一下坐倒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