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畅畅的命怎么和我一样苦

鱼年无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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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通眼见电视被黄纸包裹,欧阳红的一张被放大的黑白照片上围着黑纱。

    他像疯了一样,冲上前,抱住妻子的遗像,两条腿不听使唤,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欧阳红、我亲爱的欧阳红,你怎么了?”

    韩通悲痛欲绝,不停用脑袋撞击地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5位长辈不约而同,围在韩通四周,悲伤不已,泣不成声。

    欧阳教授忍住悲痛,拍着女婿的后背,“通儿,爸爸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失去了爱女,你失去了妻子,畅畅失去了妈妈,我们和你一样,心如刀绞啊!”

    韩通抱住欧阳教授的腿,歇斯底里,“爸爸,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欧阳红献出生命?为什么啊?”

    “通儿,请你先起来,听我说,欧阳红死得其所,她是为抢救患者,不幸感染‘非典’而亡。”

    “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我的命好苦啊!五六岁失去妈妈,六七岁没了爸爸。老天爷为什么又让年仅7岁的畅畅失去妈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韩通无助的哭嚎,令长辈们的心彻底碎了。

    一家人相拥哭泣,感知生命的无助,反而不知道怎么安慰韩通了?

    韩通捶胸顿足,脑门上叩出了一个大包,张瑞英抱住孙儿,上气不接下气,“孙儿,姥姥知道你难过……应该让我去死,换回欧阳红的命啊!”

    姥姥的话像晴天霹雳,警醒了悲痛欲绝的韩通,他抱住姥姥,哽咽着挤出几句话:“姥姥,孙儿不许您有事儿……欧阳红为患者献出生命,她的死换来患者的生,她死的不亏啊!”

    欧阳教授眼看韩通清醒了,奉劝大家起身,坐到沙发上,低声安慰他……

    张瑞英和李娜一左一右,握住韩通的手,不停给他擦眼泪。

    韩通浑身无力,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不由自主闭上双眼,任凭泪水流淌,想起自己失去爸爸妈妈的悲痛,他慢慢张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妈妈,畅畅在哪里?我想见儿子!”

    “通儿,你别担心,畅畅和他小姨在我家。燕子怕畅畅想妈妈、要妈妈,她乘放暑假专门陪外甥。”丈母娘告诉韩通。

    韩通泪眼婆娑,点点头,“我想一个人去祭奠欧阳红,然后,去看儿子。”

    家人理解韩通的心情,又担心他开车不安全,“通儿,你打车去。欧阳红的骨灰安放在华灵山3号纳骨塔。妈妈准备一些祭品,欧阳红最爱吃姥姥的辣子鸡块。”

    韩通点点头,捂住面孔,低声哭泣。

    张瑞英和女儿走进厨房精心准备祭品,欧阳夫妇给女婿准备其它物品。

    “通儿,你听姥爷说,人死不能复生,畅畅还小,你得振作起来。欧阳红的死,对我们一家都是打击……我在家里给她设置了灵位,我和你姥姥要天天祭奠她!”

    韩通感激地拉住姥爷的手,默默地流泪……

    出租车司机耳闻韩通要去华灵山,“兄弟,我看你气色不好,我们说说话,可以吗?”

    “哎,我心里窝了许多话,不知道说给谁听?就给你唠叨、唠叨,我是一名火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听完韩通的讲述,早已泪流满面,“兄弟,你妻子的故事我们昨天听说了,她是冀东省在‘非典’中英勇献身的英雄之一,这座城不会忘记她!”

    目的地到了,“兄弟,你去祭奠妻子,我等你一会儿。”

    “也好,请您继续打表……”

    韩通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向3号纳骨塔前行,不过500多米的路程,他却足足走了10几分中。

    3号纳骨塔是冀东省民政部门专为英雄人物开辟一片风水宝地,位居华灵山北坡,绿树成荫,居高临下,阳光充足。

    工作人员带领韩通找到位置,韩通把祭品放在地上,慢慢地取下欧阳红的骨灰盒,紧紧地抱在胸前,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通一手提溜着起祭品,一手搂着妻子的骨灰走向祭奠区。

    祭奠区烟雾缭绕,哭声不断,活人与死者仅一个骨灰盒的距离。

    韩通轻轻把妻子的骨灰放在一张供桌上,端详着妻子遗像,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这位男子汉的双眼。

    他抹了一把泪水,轻轻地把祭品供奉在妻子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亲爱的,我们结婚8年……我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却让你我阴阳两隔。”

    “这十年,我在火车上的时间,多于陪伴的你的岁月,然而,我们享受了爱情的甜蜜、时代的幸福,这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天。”

    “亲爱的,你别我长逝,成了抗击‘非典’的巾帼英雄,却令我伤心不已。”

    “亲爱的,我们永别了,今天,‘非典’已经被我们埋葬……冀东已经一片祥和,以慰你的在天之灵。”

    “亲爱的,你在世时使家庭和顺,生齿繁荣。你待人忠厚、做事热情,令家人赞誉,对工作兢兢业业,得到患者欢心。你不愧是贤妻良母的典型。”

    “亲爱的,你为我们韩家生育了一位好儿子……可是,从今往后,我得和儿子将相依为命了!你等着我,百年后,你我团聚!”

    韩通的心被掏空了,双腿像灌了铅,他慢慢起身,抱紧骨灰盒,踽踽独行,走向纳骨塔……

    该回去了,韩通一步三回头,上了出租车。

    “兄弟,我们去哪里?”

    “回家!去冀东大学家属院。”

    出租车行驶在华灵路,车轮的莎莎声令韩通的心愈发地紧缩,他只好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好想与世隔绝。

    “兄弟,到地儿了,回家吧!”

    韩通睁开眼睛,“多少钱?”

    “兄弟,请你先下车。”

    待韩通走下出租车,“兄弟,金钱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你妻子为抗击‘非典’英勇献身,算我免费为英雄奉献一次,聊表我对医务工作者和火车司机的一丝敬意。再见!”

    话音还未落地,出租车绝尘而去。

    韩通目送远去的出租车,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他扬起头,看着辽阔的天空,心里不是滋味儿,“畅畅的命怎么和我一样苦?”

    冀东大学家属院韩通来过无数次,每次来都是脚步轻盈。

    今天,韩通心情复杂,步履蹒跚,他不知道看见儿子该说些什么?

    “难道这就是人生的戏剧性吗?难道老天爷也羡慕美满婚姻,嫉妒人间少有的幸福吗?”

    “……人生有很多事情超乎世人的想象和认知范围,浩浩天地,人何其渺小,却总狂妄的以为可以改变一切,难道一切皆有定数?”

    思绪于此,韩通无可奈何,万般无奈,抬起脚,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