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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几人愈发不善的眼神,高双只得解释自己画过的客人太多了,一个月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
季鸣月不开心地打开一个卷轴,嘟囔道:“我看是喝酒喝得脑子糊涂了。”
高双:……
这点他确实没办法反驳。
方景星阴阳怪气道:“难为你还记得郑婉儿,那先去把她的画卷拿来瞧瞧。”
高双含糊地应了一声,甩了甩脑袋现实想让自己清醒点,脚步漂浮地往书格走,没走两步踩到了地上的毛笔,一个踉跄尖叫出声差点原地滑跪,还是方景星把他扶住了。
“多谢、多谢……”高双被方景星拉着,回头朝他笑了笑,忽然说,“咦?刚刚怎么没发现,这位公子长得也是俊俏过人……”
方景星握拳怼到他眼前:“你看我这拳头是不是也大得过人?”
高双:……
他稳住了身子,默默地把自己被方景星拉住的手臂收了回来,还算稳当地走到了书格边上,蹲下来打开下面的柜子,挪出来一个厚实朴素的木箱,里边的卷轴堆了半个箱子,最少也有十几二十个。
顶着众人的目光,他随意地拿起其中一幅往空中一递:“喏,婉儿。”
方景星站得最近,最先接了过来,在他打开卷轴的时间,季鸣月也走上来随便从箱子里拿了一个。
常许和向思宁也凑上来看,只见随着卷轴打开,一位绝代佳人缓缓显露了她真面目。
她娉婷地站在那里,一手微微抬着,仿佛在接花瓣时被人叫了一声转过头来,这一眼让边上烂漫的樱花树完全沦为了陪衬;神色恬然、嘴角勾着一抹险些就瞧不见的笑容;双瞳剪水,静静地看着画外的人。
季鸣月觉得自己好似和她对视上了。
画里的女子实在太美、太真实了。明明不是照片,画画手法也不是现代那种写实的素描油画,却分外生动,没骨工笔画还显得氛围感十足,她仿佛就是看见了……活生生的郑婉儿。
另一张画的是半身的,郑婉儿手中拿着一朵花,她垂眸嗅花,神情动作也是同样的生动。
季鸣月不得不承认,这个随随便便的酒鬼确实画技高超,美人的美当然重要,但能画出这份美同样也重要。
“如何?”瞧着三人的神情,高双不由自得起来,“是不是被我的鬼斧神工的画技折服了?”
季鸣月点点头:“你是有几分本事,没想到你随随便便的,在作画一事上倒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嗯?”高双失笑道,“你是如何看出我下了苦功夫?”
季鸣月把画卷起来,眼神朝窗下的长桌上一瞥:
“磨床上的笔墨都没干,你昨晚压根就没睡吧,我看那未完成的画作画的是你外院的景色,原以为你都是翰林图画院特诏了,时间宝贵,没想到还有闲情雅致熬大夜给自家小院作画。”
高双背靠着书格,摇摇头说:“你们哪里懂得?夜晚最是思如泉涌、灵光乍现……欲念难捱的时候。”
季鸣月心想从来只有她说别人不懂,这高双emo啥啊:“还杵在那做什么,不抓紧着把孙二娘和芙蓉姑娘的画找出来,当心我让你懂得什么叫怒火难捱。”
高双:……
他嘟囔了一句“原来司理院办事是这么嚣张的”,转身在书格上开始翻找,可是那边季鸣月等人都要将半箱的卷轴看完了,他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还很无辜的样子:
“实在对不住啊,这二位姑娘的画可能是被哪位客人买走了。”
方景星:“哪位客人是哪位客人?”
高双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向思宁不解道:“高公子,您身为翰林院特诏,卖画的时候难道不做登记、签契?”
高双挥挥手:“我一向不拘小节,卖画只看价格和缘分。价格到位了,缘分自然就到了。”
真随便……
几人也没那个资格去质疑他的买卖之道,只好任劳任怨地在书格里翻找,幸好这高双会在别人的定制画上系上一根牌子来标识,可以帮她们排除一部分卷轴,比如【周三娘四月既望】之类的,没有牌子的就是他日常的画作。
卷轴数不胜数,季鸣月心想这高双确实很爱画画啊,画的多是一些机灵古怪的猫儿,有一些在玩球、有一些在立起身子扑蝴蝶、有一些在休憩……画这么多画需要多少时间?
她正想着,后脑勺听见常许问:“高公子,我见这些画作都画得很好,为何滞留宅中?”
高双乐呵呵:“这些画都是我自己画着玩的,留在家中自己欣赏,不做贩卖。不过常美人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几幅也不是不可。”
常美人:“……多谢,不必。”
婉拒了哈。
又听向思宁问:“高公子,你画了这么多猫儿,可是喜欢猫?”
高双点点头:“算是吧。”
喜欢猫?算是吧?
季鸣月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点,转头看高双,就见他没骨头似的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脑袋:“我看这些画中的背景,好像多是这宅子?那为何你喜欢猫,家中却不见一只猫?画中的这些猫儿去哪了?”
“我画里的都是野猫,捉来家中画了画,赏它们点好酒好菜……”
方景星:“好酒好菜?”
“咳,好吃好喝的,再放回去便是。”高双是这么觉得的,“若是只画一只猫,那该多无趣?可要是画一只养一只,那我这宅子可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方景星懂了:“原来你只是爱画猫,并不是爱猫。”
“是啊,就像我爱画美人……”高双又看向常许,“总不好真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画一个?”
常许:……
默默地转身去拿边上的卷轴。
画室里除了卷起来到处放的卷轴画,还有几幅挂在墙上的,因着不是她们要找的人像,季鸣月进来的时候就没认真看,这会儿卷轴翻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就瞧见一幅挂起来的画。
画的还是猫儿,一只橘猫,侧着身子,前爪抵在石头上,正在低头吐着舌头喝小池子中的水。
季鸣月本是随便一瞥,但这一看却发觉画中的猫有些古怪,它的后脑勺不知为何特别扁,可又不是人的扁头圆头那样,而是像被削掉了一块,这就导致它前边的脸皮被拉伸了过去,呈现一个椭圆的形状,与普通猫儿确有不同。
季鸣月看了好一会,觉得以高双其他画的画技来看,这绝对不是他把猫脑袋的比例画错了。
还未等她多想,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季妹妹,为何看得如此入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