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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嬴忙道:“公主见谅。我是见二公主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华贵气质,日后必定不同凡响,实在心悦诚服。”
越椿狐疑地盯了她半晌,终于信服,得意道:“行了,知道孤厉害就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打马球!”
皇后忙道:“椿儿别闹,长才人身子娇弱,可做不得这么激烈的运动。”
“行吧。”越椿失望地摇摇头,“儿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
越椿走后,皇后有些无奈道:“这孩子就是这样,我一直忙于宫务,疏于管教她,她就越发不懂礼数了。”
长嬴摆摆手,“二公主还小,又是金枝玉叶,有些脾气也是当然的。”
两人又东西闲聊一会,长嬴告退,回了自己宫里。
一进门,安德海就神神秘秘凑上来道:“主子,长大人今早递进来一封信。”
长嬴微微皱眉,宫中女眷与外面通信本是不被允许的,若是嘘寒问暖接济银两倒也罢了,但长之荣给她写信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进屋说。”
闭紧了屋门,遣散所有下人,长嬴单独留下安德海问话。
“这信是我走了多久以后递进来的?”
“不出半个时辰。”
长嬴拆开信一看,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上面短短两句话。。
「天恩浩荡
佑吾女百病不侵」
长嬴端端坐下,对着蜡烛细看了半晌,翻来覆去这张纸只有四个字,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讲。
毕竟是往宫里递的信,什么话不能说得太明显。可单凭这八个字实在难猜,正思索着,有人门外通报。
“主子,皇太后有请。”
这才从椒房殿回来,午膳还没用,就要去慈宁宫了。
长嬴叹了口气,烧了信纸,推开了门。
“皇太后说,午膳就在她那用。”
长嬴点点头,“我知道了。”
又是一场鸿门宴。
她不明白明明装得那么像了,怎么皇太后还不愿意放过她。
想起刚才长之荣信上那两句话,她隐隐感到不妙。
慈宁宫门口接迎她的还是沁霜。
沁霜一改那日的冷淡颜色,笑盈盈地上前施礼。
“请长才人的安。皇太后正等着您呢,快请进。”
这一次她选了进路,两人直行进入内殿,皇太后倚着凤椅吞云吐雾,微微抬眼。
“你来了。坐吧。”
长嬴依言坐下,不敢乱看。
皇太后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阴沉气质,仿佛凡经过她面前的女人都要被她的眼剥掉一层皮才行。
沁霜在两人之间的桌上摆好了食碟,皇太后道:“这菜是吩咐尚食局的人做清淡些。老身知道你身子虚,想来吃不得大油大荤的东西,这都是些清淡小菜,你尽管放心吃。”
长嬴恭敬道:“多谢皇太后体恤,妾位卑人轻,实在惶恐。”
“位卑言轻?”皇太后轻笑,“你父亲这两年立了不少战功,你如今在宫里可是个活宝贝。”
长嬴慌忙道:“妾不敢,家父虽说身上有些小功劳,却万不敢居功自傲,圣上年轻有为,手下人才无数,家父不过是幸运才得以崭露头角……”
皇太后点点头,又道:“你家里有个弟弟?”
“是,家弟今年十六岁,跟着家父在军营学着打仗。”
“嗯,他现在还没有官衔对吧?”
长嬴犹豫了一下,道:“家弟年纪轻,也不出众,能跟着家父出去历练也算好事,若说官衔,怕他还担不起责任,更没本事担。”
“诶,不尽然。”皇太后摇摇头,“若是好好培养,少年得志也是有可能的。”
长嬴疑惑地抬头,皇太后笑眯眯地看她。
“老身听说过,当时你弟弟跟着长大人上战场,表现十分出色,若是给他一个小官做做,鼓励一下这孩子,岂不是很好?”
赐官?
据她所知,皇太后虽然权柄不轻,但赏官赐官这样的事还不能自己做主,需得和皇帝商议才名正言顺。
不管是皇太后亲口指官,还是与越慈商议决了,由越慈封官,都会让越慈对长嬴心生怀疑。
怀疑她左右逢源,两面三刀。
怀疑她的清纯,她的痴心,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确实都是装的。
同她许诺跟杜氏商议抬翠珠为一等丫鬟,好借杜氏之手除掉她一样,皇太后居然也要用这种办法对付皇帝。
可既然她已经入宫,长家就没有替别人尽忠的理由,她也没理由劝说长家替皇太后效忠。
“皇太后恕罪,信儿年纪尚幼,妾恐怕惹来闲言,若是皇太后觉得家弟是可塑之才,妾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什么不情之请。”
“信儿平日最喜收集称手兵器。若皇太后和圣上对他赏识,赏赐些名将的战袍、盔甲、武器之类,或是钱财,则更容易信服众人,还望皇太后三思。”
她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视线久久不去,硬着头皮接了一句,“若是皇太后觉得这些都不行,若是能跟圣上提及给妾抬一个小小的位份,也算对家弟的赏识了。”
皇太后终于笑出了声,“你呀你,终于露出你的如意算盘了?”
长嬴憨憨一笑,“妾让皇太后见笑了。可毕竟什么都没有月银来得实在啊。”
“这倒是。不管是进宫来做事的,还是入宫为妃的,包括朝上大臣,哪个不是为了过得更好呢。就连老身,也不得不为钱财担忧。”
长嬴狡黠一笑,“皇太后雍容华贵,天下子民钱财无不是皇室恩泽所赐。若是连您都要担忧钱财,那我这个小小才人可怎么活呀?”
“好好好,数你会说的。”皇太后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她虽说是半老徐娘,可如今也不过才四十有五的年纪,一颦一笑还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只是她一眯起眼来,长嬴就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应是不怀好意,打着什么算盘。
一顿饭无言,离开了慈宁宫,长嬴回宫就倒头大睡。
这些天她实在太累了,惑心香诱惑越慈的同时也在反噬她自己的精神气。
几日下来面容又苍白了不少。
她说的抬位份不过是让皇太后看到她想往上爬的野心,她并不指望皇太后真能跟越慈说什么。
相反,如果皇太后真的跟越慈说起她的好话,让越慈给自己抬位份,那越慈才要真的推脱一番,说些冠冕堂话的话才能答应。
明明是名正言顺入宫的嫔妃,君王也是实打实的宠爱,却还要做戏给皇太后证明他不是很看重长家,更不在乎长家送进来的女儿。
这样才能保住长嬴不被皇太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一个最接近权力巅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怎么会相信自己没有半分野心。
所以这戏还不能做得太假。
她替容信推开诱人的官位许诺,主动开口替自己求个位份,足以见得她的诚惶诚恐和小小的贪心。
皇太后不会不知道她和容信非一母所生,把没有感情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功劳据为己用,更有说服力。
与一家人团结一心恰恰相反,长家人人都为了私欲为己谋利,不正是皇太后最想看到的场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