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忆

泣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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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潜杀完郭斧头老巢里的土匪,在月下洗干净自己的手后扬长而去。

    他一步一步走回芦苇镇,在阎罗血脉的支撑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摸索着进了原来那家客栈,找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便睡。

    明日就该完全恢复了吧,顾潜想着。

    他这一夜依然是做了梦的,梦见陈柔被绑着,双眼流血,哭吼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

    王星绪,柳素羽还有莫弘都在冷眼旁观。

    等他醒来的时候,伤势竟然已经全部好了,令顾潜有些惊奇。

    此外就是心里面总有股冲动,仿佛不招人打一架就不痛快。

    他对昨晚进入他体内的黑影完全没有留意,只是对自己的反常状态有些怀疑。

    严森,秦飞都在楼下,王七却不在,气氛很沉闷,没有人讲话。

    “怎么了,都不说话?”顾潜边下楼边问。

    严森定夺再三,把刘同禧绑架陈柔的事讲了出来。

    ……

    刘同庆收到了郭斧头的帖子,还有那封血书。

    他起先不相信哥哥会出卖尊严,写下这一封屈辱的血书。

    但红字白纸在那里摆着,字迹签名确实像是出自哥哥之手,令刘同庆不得不信。

    虽然他已经得知严森和顾潜已经出发营救刘同禧,但不能光靠他们两个人。

    他下令所有白衣军上缴武器,并吩咐了一条小舟载着他去送赎金。

    刘同庆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把所有武器送出去。

    他只是数了一百号刀剑,打赌郭斧头不会当面数。

    至于那件白衣,说实话,刘同庆不打算把它交出去。

    这件衣服象征着哥哥的尊严,以及白衣军的意志,若是交了白衣,军心大散,就算把刘同禧赎了回来,也再难组织反抗力量。

    赎金备好了,刘同庆不准备带许多人去,这样怕是会打起来,但他也不能孤身一人。

    他需要一个保镖。

    顾潜,这个在商会大堂里亮出“镇鬼司徒”令牌的人,窜进了刘同庆的脑海里。

    他决定去找顾潜。

    到了客栈,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刀客,摆着一柄七尺长刀在那里僵坐着,不见顾潜的影子。

    严森和秦飞是去救哥哥了,顾潜去哪里了?

    刘同庆开口问那刀客:“兄弟,顾潜去哪里了?”

    王七答道:“我主子的事儿,不便回答。”

    刘同庆见次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问:“我要一个人跟我随行,你可以吗?”

    王七不答,一手扶着酒囊喝酒,一手拇指和中指摩挲着。

    “一百两银子!”刘同庆说,“你身手有担保吗?”

    王七听到钱的数目,笑了,起身把刀扛在肩上,“保你平安。”

    二人就此出发。

    在夏日艳阳下,刘同庆和一位高大刀客进入了搭载着号称白衣军全部兵器的小舟里。

    王七划船,刘同庆告诉他往李庄方向去。

    他回想起了和哥哥的童年。

    小时候,刘同庆已经拿起了刀,刘同禧则拿起了书本。

    这一对兄弟很像顾风和顾潜二兄弟,一个学文,一个学武。

    不过刘氏二兄弟可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学问的常常看学武的练刀,学武的常常听学文的读书。

    刘同庆的刀,没有名字,但是很精美,也很坚韧,听说是他们的父亲跑了一趟璃州,花重金让铁匠打造的一副铁剑。

    刘同庆爱惜得很,练刀也从未荒废。

    每日至少练上三个时辰的刀法,南山上的竹子被他砍去大半,可惜无名师指点,刀技没有什么长进。

    可刘同庆享受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直到郭斧头在咸水荡横空出世。

    一日刘同庆在竹林里挥汗如雨地练刀,两把利斧便抵住了他。

    一把放在他的肩膀,一把放在他的腰间。

    他没明白状况,手中刀已经被拿下。

    一个声音附在耳边说:“害怕吗?害怕了就喊。”

    他喊不出来,也动不了。

    父亲这时候上山了,这时节儿子应该回去吃饭,这位芦苇镇商会前任商会长在竹林里喊了几声二儿子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他看见一丛竹叶里露出一张惊颤的小脸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抛去了那根用来撑手的极其华贵的拄杖,毫无顾忌地向儿子奔去,伸出双手。

    “同庆,该回家吃饭了,练刀连累了吧,来,跟爹回家。”

    刘同庆那时手无足措,感觉到隐藏在竹叶后面的那个人的呼吸逐渐粗重,而父亲则毫无察觉。

    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声来。

    眼看父亲的手就要摸到自己的脸庞,刘同庆伸出小手,握住父亲,死死往回推。

    “同庆,你这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斧子便削掉了他的半截手臂。

    一张粗犷的脸再刘同庆背后生了出来,它的主人手里拿着两把利斧。

    刘同庆的父亲吓呆了,血液从伤口处喷射而出,“你…你是谁?”

    那时候还没有外号的郭斧头笑了,掂量掂量了斧子,说:“老子姓郭,单名一个全,要取你的命,不为什么,因为老子想这么干!”

    说完一斧子下去,把刘同庆父亲的头颅砍下。

    正要回身结果那小娃子的时候,发现刘同庆已经跑没影了,那柄刀,也一并被带走了。

    在死亡的驱使下,刘同庆恢复了意识,他想逃。

    但看见父亲即将命丧黄泉,他拾起了刀,准备向郭斧头砍去。

    可当脖子里的鲜血狂喷而出,险些溅到他的身上时,这位不过十余岁的小娃子本能占了上风,他退缩了。

    刘同庆撒开了腿,飞一样地跑下山去。

    他一边跑一边哭,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出了一个懦弱的抉择。

    此后的三年,郭斧头开始了对咸水荡的虐劫。

    原本丰饶的芦苇镇日渐衰败,刘同禧当了商会会长,在他和郭斧头的圆滑周旋下,芦苇镇的村民才勉强能活下去。

    刘同庆变得寡言冷漠,有时他回想,如果当时自己砍下了那一刀,现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懦弱…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他坐在一条小船上,按照郭斧头所提的条件去赎回哥哥。

    刘同庆还是屈服了。

    可他,好像也没有选择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