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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室内,离悄然出现。睍莼璩伤
段墨缓缓放下举在半空的酒樽,头也不抬地问道:“韩王那边现况如何?”
离一揖,小声应道:“韩王误以为女郎已死,前些日子虽然伤心欲绝,但是现在已经打起精神,正准备月后率兵亲征,前来攻打段国。”
“对女郎坠崖之事,他不曾生疑么?”
段墨沉吟着,再次问道辂。
离不无肯定地回道:“属下在将那韩国暗士诱入遂道时,便留了个心眼。那次属下是从悬崖顶部逃生的,韩王绝对料想不到,真正的生机是在悬崖下面。”
段墨点头,再次叮嘱道:“从崖上看,崖下云雾缭绕,或许看得并不真切。但是,韩王那个人心思缜密,现在他处于悲痛之中或许不曾留意,一旦他回神来,便难免不会派人下崖察看。是以,你等务必要将崖下人为的那些痕迹抺去,不要为他人察觉。”
离双手一揖领命娴。
段墨又问道:“韩王月后要亲自率军攻打我段国,暗桩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未有。”
稍一犹豫,离又请命道:“不如由我再去一趟韩境,看看暗桩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段墨再次沉吟了一会,方颔首道:“好!韩王亲征之前,必然会有大的动作,如此你便再跑一趟罢。”
离一揖领命而去。
段墨再次将樽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施施然起了身,向正殿走去。
正巧卫青眼眶红红地从殿内出来。
两人视线相触,卫青微微一笑,缓步上前。
“卫芊她?”
“哭了一会儿,现在已经睡下了。”
知道段墨想问的是什么,卫青自动接过话回道。未了,他抬头望向段墨,嘴唇嚅动,感激地说道:“我们兄妹得以团聚,全凭皇上之功。对皇上的恩典,臣必将誓死相报。”
抬手拍了拍卫青的肩膀,段墨一哂,“你、我虽然有君臣之名,但相交多年,实在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卫青的目光在段墨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也是一笑,“那就放心里了。”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外走去。
韩王宫。
甲大步走向书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埋首政务的韩非头也未抬,他声音淡淡地,不带一丝波澜地问道。
甲双手一揖,开口直奔主题道:“自皇上将新的行军计划宣告众将后,伍将军未敢怠慢,一直按密令行事。倒是他府上一个颇得他欢喜的姬妾,似乎对此事十分上心,对他频频出言试探。”
“他的姬妾!是个什么样的妇人?可知道她的出身来历?”
韩非终于将目光从帛书上收回,抬眸望向甲。
甲沉声应道:“皇上可还记得魏妃?”
“魏妃!”
韩非眸子一缩,随即了然,“你指的是那个擅自爬上朕的床榻,后被朕赐给伍将军的那个妇人?”
甲垂首应道:“正是这个妇人。”
韩非持着帛书的手一僵。
久久久久,他才缓缓将帛书放下,嗤地一声冷笑,“想要报复朕!”
微微直身,韩非目光犀利如狼,语气沉沉地令道:“妇人如有行动,由着她去。记住了,一旦妇人与接应之人见面,你们只可以惊走来人,万不可以当场擒拿他。”
甲目光微动,随即一诺而去。
韩非腰背笔直地,定定地望向虚空。
直过了许久,他才喟然叹道:“后宫中妇人多了,果然麻烦……”
不过一顿,他的语气嗖然转为森冷,“不过,想要挑战我,仅凭几个妇人,还难奈我何!段墨,你、我之间的战争,现在才是开始!”
伍将军府。
夜深时分,一个妇人正焦急地在房中来回徘徊。
少顷,一个黑衣人如期出现。
妇人紧走几步,迎上那黑衣人,埋怨道:“两国开战在即,韩国必然会有所动作,君怎么过了这么久才直来。”
一边说,她一边将藏在袖中的帛书递给来人,叮嘱道:“韩王临时起意,将暂时搁置平昌,直接攻打段国。这封密令上有详细的战略步署,君可速速传回国内,让段王好生应对。”
“咄!原来出卖我大韩江山的,竟然是你这个贱妇!”
黑衣人堪堪才从妇人手中接过密函,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暴喝。
妇人瞬间面如死灰,她嗖地一把抓住黑衣人,哀求道:“事已暴怒,妾若不走必定难逃一死,君子请带我同行!”
“魏姬,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几乎是妇人话声一落,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而至。
黑衣人神色一变,随即一把拂开妇人,沉声道:“此人极为难缠,请恕我无法带你同行。”
“别,别抛下我……”
在妇人惊恐的嘶吼声中,黑衣人如同一抺轻烟飘向窗外。
“这次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随着那冷冷的声音再起,窗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与此同时,伍将军嗖地一脚,已经将门大力踹开了。妇人一惊之下颓然瘫坐在地上,目中惊恐不已。
“你这贱妇,枉我平日对你如此宠爱,你竟敢陷我于不忠不义,叛国卖敌的境地,今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伍将军又惊又怒,只是他还不曾拔剑,自知难逃一死的妇人便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狂笑声中,她缓缓起身,看着伍将军的眼神中有着不屑,轻蔑地说道:“你不过是一介匹夫罢了,妾委身于你,全是韩非那个无情之人所至,并非是妾的本意。”
在伍将军不敢置信的瞪视中,魏姬再次不无鄙夷地说道:“妾每当被你搂于怀中,心里便嫌恶难忍,每当此时,我便对韩非那个无情之人恨之入骨。我是如此的爱他,可是,他竟然将我视若草芥。我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要叫他有朝一日国破家亡,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你,你这个贱妇,老夫要杀了你!”
魏姬话未落音,已经被气恨之极的伍将军一剑穿心,闷哼了一声,怦然倒在地上。
至死,她的目中尚有着愤恨不甘。
韩王宫中,韩非静静地听着甲述说,面上不动如山。说到魏姬之死时,他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直到甲将来龙去脉禀完了,他才点了点头,沉声令道:“你去告诉伍将军,便说妇人的事朕知道了,此事错在妇人,与他不相干,让他安心战事,其余之事,休要放在心上。”
甲等了又等,却不见他再有指示,便一揖退了出去。
靖城。
段墨与卫青及一干重臣正在仔细研究离带回来的韩国新的作战计划。
“这韩王行事甚是大胆。他的叔父平昌王,到了现在这种境地,除了依附我段国已无退路。这种时候他竟然舍平昌小国不顾,直攻我靖城,倒是让人出乎意料。可见此人不仅狂妄,而且极为大胆,竟敢兵行险着。”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卫青一眼便看出韩国的作战计划,不仅大胆,而且确实十分有效。
一直以来,无论是段墨也好,还是军中的诸位大臣,都认为韩非必定会先去攻打平昌。
因为平昌虽是小国,可是一旦拿下它,则让韩非免除了夹击之苦,少了这层后顾之忧。
谁也没有想到,韩非的作战计划竟然是全军力攻段国的靖城。
他这一着,让所有的段人看了,不由得都惊骇莫明。
段墨尚在深思,一旁的一名武将便忍不住叹道:“韩王确实不失为千古难得一见的将才,如果不是此策事先泄露了,我等实在无法预料他会如此冒险行事。”
“一旦他发兵突至,靖城必将会被他所破。其时,攻下靖城的韩国,自然也就切断了段国跟平昌的联系。如此以来,韩王只要拔出三分之一的兵力便可收拾平昌。而我段国无法突破靖城这道关卡,自然对平昌王也爱莫能助了。”
另一武将话还未落,段墨已经面色无波截过他的话,缓缓说道:“平昌虽是小国,但是与段国辅车相依,有唇寒齿亡之险。韩非这人,本王早年曾与他联手抗敌驱过狄人,知他最善出奇制胜之道。若非是在他出击之前截得如此重生的情报,不仅靖城危险,平昌国难逃此劫,就连被他大开门户的段国,也凶多吉少。”
段墨话一落音,众人便齐齐地掉头望向他,静候他的决定。
在众人的注视中,段墨再次从几上取过那封密函,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直过了许久,终于有个将士忍不住问道:“皇上,如今韩国的战术已经被我们识破,他断然不敢再贸然前来了。臣以为,他必然会像上次那样,再次改变策略行事。臣以为,韩国有可能会更改目标,采用常规的战术,先攻平昌,再攻我靖城。”
“是啊皇上,我们是否该派兵前往平昌,助平昌王抵御韩军?”
“依臣看,如今韩国攻打靖城之事已经败露,韩王必然会相机行事,断然不会再明知故犯,在我军知道他的意图之后,还也如此冒险行事。”
……
在众臣的议论声中,段墨静静一抬手。
殿中立时一静。
在这一殿的安静中,段墨沉稳地说道:“韩王其人,心思诡异,不喜欢按常理行事。韩国自他登基之后,短短数年便有如此成就,由此可见,此人的能力手段自然非同一般。”
环视了一下众臣,段墨坦白道:“现如今我段国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无法与韩国想抗衡。靖城又事关段国门户,所以我们万万不可大意。在此事未曾确信之前,我军断不可贸然行事。”
众人听了段墨一席话,立即都警醒过来,忙恭声应诺了。
段墨沉吟少顷,方摆手道:“此事容朕再想想。”
众人一揖而退。
空旷的大殿立时变得安静异常。
少顷之后,段墨神色一整,身姿笔挺的他轻声令道:“离,让人再去一趟韩国境内,仔细观察韩军的辎重兵士备置各有多少。同时密切注视他的行军方向。”
离悄然而至。
段墨抬眸望向他,“此次韩王率兵亲征,其人用兵如神,又素以诡兵取胜。靖城事关段国门户,而平昌小国对段国一样关系重大。朕需要你再次冒险进入韩王宫一次。你去见见卫姣那个妇人,看从她嘴里能不能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离自然知道此行关系重大,他神色肃整地一揖手,沉声应道:“属下誓死亦会完成皇上所托重任。”
说完,他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着离决然远去,段墨怔怔地坐了许久,方起身向堂外走去。
或许是心有所寄,他不知不觉之间便来到了卫芊居住的庭院。
从那天卫芊醒来之后,段墨虽然与她已经见过面了。但那时卫芊刚刚与韩非决裂,又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心情还很低落。
本就落寞的她见了段墨,除了客气,较之从前俩人之间倒显然更疏离。
虽然知道让她重新接受自己需要时间,但段墨心里仍然难免有些难过。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为了避免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忙于应敌之事的段墨也就尽量不去打扰卫芊静养。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倒是卫青,有意无意总会透露一些卫芊的消息给段墨知道。
例如:最近她气色大好了。最近她心情较之以前要开怀了。今日她居然还笑了。等等等等……
知道她愈来愈好了,段墨自然开心。
或许是近情情怯,只要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漠然跟疏离,段墨又觉得,也许不见还好。见了如此生疏,自己心里难过,卫芊也心里尴尬。
这么一犹豫,加上真的战事繁忙,转眼过了七八天,两人却再没有相处过。
当心事重重的段墨,发现自己不意间竟然心不由己地再次驻足在卫芊的庭院外时,一时间惴惴着,不知是进,还是不进的好时,突然一抬头,却发现卫芊已经悄生生地站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她的表情很平静,目光也很清亮。
就好像多年前他在苏城的卫氏府阺里见到她时一般,让段墨一时恍若回到了过去。段墨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稍顷,迈步向她走去。
他看着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一时间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明明是相识经年的妇人,明明自己已经贵为君侯了,可是在卫芊如此平静的注视下,段墨却不无懊恼地察觉到,自己面对这个妇人时,只剩下尴尬跟惴惴的心跳。
倒是卫芊看出他的不自然,她轻轻吸一口气,牵起嘴角笑了笑:“听阿兄说皇上现在正国事烦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段墨微微一愣,片刻,浮起微笑,终于可以平静地同她说:“本想随意走走,不想就来了这里。”
卫芊再次笑笑点头,一时间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卫芊见段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出言邀请道:“说起来这是皇上的地盘,卫芊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既然皇上现在得闲,卫芊便借花献佛,请皇上入内喝杯茶好了。”
段墨正求之不得,当下忙不迭地说道:“墨正求之不得。”
墨!
他自称墨!
卫芊不自禁地抬眸望向他。
段墨也正好看过来。
他的目光温和,唇边一边从前,噙起深深的笑容。卫芊望着他,却是一怔。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俱是一顿,又各自避开了去。
分别经年,再次看到段墨这般对着自己笑,卫芊的心头却泛过一抺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