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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日出,天气终于转晴,赵香梅从屋里拿出梅菜干往院子里摊开晾晒,忽听得院门一声响,聂秀林拎着个包裹回来了。
“墨锭买着了?”赵香梅两手在衣角上蹭了蹭:“锅里有汤给你盛去。墨就放那儿,一会儿娘给你磨,你那手金贵,做不得这个。”
“镇里的货色也就是那样,将就着用呗。”聂秀林依言放下包袱,理所当然地接过鱼汤喝起来:“不过回来时我倒是碰见那姓白的小姐了。”
赵香梅一听来了兴致,忙搬了个凳子坐过来:“咋个说?你同她讲话了?她还记得你不?”
“暂时还没有。”聂秀林咂了咂嘴:“但我瞧见她和那个阮玉清说话了,好像很相熟的样子,看来咱们眼光不差,这小姐真有些来头,要是……”
不待他说完,赵香梅便两眼放光地接上去:“还真遇上凤凰了!那阮老板谁不知道是个有钱人?能跟他有交情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儿啊,要是她瞧上了你,那可不就青云直上了么?只是咱们家贫,该怎么同她表表诚心呢?”
聂秀林沉吟道:“家贫倒不是问题。我想这白小姐既然颇有家资,想必平日里金银珠宝见得多,这不过是些俗物,她瞧着也不稀奇,要是咱能另辟蹊径,说不定能打动她的芳心呢。我刚才瞧她去了裘玉匠家,应是打首饰去的,要不咱就破破财,也给她送一件好的。”
赵香梅闻言把手一缩,粗布袖子盖住了腕子上的玉镯。
破财,还能破什么财?家里现在值钱的也就是出嫁时她娘给的这只玉镯了。
她想给大宝找个有钱媳妇不假,可真要动到这支玉镯,那可是老大舍不得。
聂秀林觑了觑她的袖子,看出了她的犹豫:“娘,你这玉镯就暂借我用一下呗。等这事成了,那白小姐成了我聂家的媳妇,那还不是金的银的成箱往家里抬?”
“可这……”赵香梅心疼地摸了一下镯子,还是不舍得。
聂秀林垂下眼来叹了口气:“唉,看来咱是终究没那个缘法。一点香饵不放,这大鱼也难上钩。”
赵香梅见儿子如此模样,把牙根一咬,终于下定决心:“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这次就跟你你爹学,赌他一回!看看这玉镯能不能给咱套个儿媳回来!”
说罢,她便挽起袖子,努力把玉镯捋下来,奈何出嫁时还清瘦如今却胖了几圈,费了老大的劲那镯子仍牢牢地箍在腕上。
聂秀林看着也急,连忙起身去井边拿了块香胰子来,往赵香梅腕上手上抹了许多下,好歹是把镯子捋下来了。
隔了一日,白承轩闹着要去塘边钓鱼,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把阿休也劝去,临到水边才发现忘带了准备好的饵料,白芸潇只得只身回去替蠢弟弟拿。
刚经过一块大石,冷不丁从石头后冒出来个人,白芸潇始料不及差点绊倒。
聂秀林伸手去扶,白芸潇更是后退一步扶了旁边的树一把,才险险站稳。
“白姑娘,小生在此等候已久了。”聂秀林一手托着个精致的盒子,一手啪地打开折扇,自诩风流模样。
白芸潇这才晓得此人有意埋伏,心中更生厌烦,瞧着他的怪模样,冷冷道:“聂秀才,你我似乎并不熟。”
聂秀林摇了摇扇子,近前一步,神情仿佛十分恳切:“虽只有数面之缘,但白姑娘在小生心中,已如神女般尊贵,遥不可及而心向往之。”
白芸潇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抿了抿唇就要走。
聂秀林却一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故作斯文道:“此事或许有些唐突姑娘,但小生的思慕困于心中久矣!自从第一眼见姑娘起,小生就对你情意绸缪了,这些天更是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只求,只求姑娘收下小生的一点心意,明白小生渴慕之心!”
生怕白芸潇离去,他忙不迭打开手中匣子,取出一枚玉簪来:“白姑娘秀外慧中,恰如兰花般清贵,是以小生托人打造了这支兰花簪,希图能忝列于姑娘之妆奁。”
白芸潇匆匆一瞥,对方所拿的原是一只岫玉簪子,簪体是由不值钱的下等岫玉所磨成,簪头兰花则是无暇白玉雕成,看起来质料还不错。
啧,这殷勤颇下了点血本,不过,就算这聂秀才送上一座金山,她的心也不会撼动分毫。
见白芸潇不语,聂秀林自以为她为自己的情意所打动,立即打蛇随棍上,咧嘴笑道:“要不,小生这就为白姑娘簪上吧!”
白芸潇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一声“放肆”差点脱口而出,生生忍住,正色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聂秀才还是自己收着吧。今天你说的话,我只当不曾听见。”
“什么?”聂秀林瞠目,这个女人竟然拒绝了他的一腔热情?
“我说,”白芸潇语气如寒冰,“这玉簪颇费银钱,聂秀才还是拿回家的好,也抵得一两个月的米钱了。”
聂秀林愣在原地,再反应过来时白芸潇早已走远,望着对方的身影,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他都这样纡尊降贵地表白了,这女人居然不接受?不但如此,还讥讽他家穷?简直是奇耻大辱!
聂绾绾家中,听了白芸潇的叙述后,几人皆是笑得前仰后合,聂绾绾古灵精怪学了聂秀林装腔作势的模样,小生长小生短,逗得白芸潇也噗嗤发笑。
张小月乐得连绣花针也拿不稳:“还送兰花呢,白姑娘纵是一朵兰花儿,怎能到他家那样一个猪窝里去?真是癞蛤蟆恋天鹅,长得丑想得花。”
“今年要是吃不上腌笃鲜全怪小月姐。”聂绾绾忍住笑意,看向白芸潇:“说起来,前儿阮老板来找我拿药材,还提起白姐姐来着,他去找你了么?”
“没。”白芸潇没想到她会提起阮玉清,脸色微红摇了摇头,小声道:“他提我做什么?不过是偶然碰见罢了。”
“哦,只是偶然啊。”聂绾绾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瞥见白芸潇泛红的脸颊,便感觉到了一丝微妙,却不戳破,只抿了抿嘴笑道:“不过,几日后的暖房宴我也邀了他了,白姐姐很快就会再见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