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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主送归刘氏母子后,自率大军由杨柳渡河,直至郓州,与李嗣源会师。
到郓州后,马不卸鞍,兵不卸甲,三军将士饱餐战饭,就命李嗣源为先锋,李从珂为副先锋,率领骑兵趁夜进军,直扑中都。兵贵神速,谁跑得快谁就赢了,唐主李存勖深谙此道。
中都素无守备,只有王彦章与国舅爷张汉杰屯守于此。张汉杰吃了一次败仗,死里逃生后,知道打仗不是好玩的,就变成了哑巴,不再干预军事。
王彦章虽然自知不敌,但也不愿束手就擒,趁这几日空间,招募新兵一千余人,与以前的残兵败卒凑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人而已。
残兵败卒、士气低迷,招募来的新兵,连行阵都搞不明白,且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王彦章此时能凭借的,就是自己的一腔孤勇了。
明知不行,但仗还是要打的,王彦章命令新兵与老兵交替混杂在一起,边战边学,登城据守,学以致用,硬是扛住了李嗣源一夜七次的进攻。
天明时分,王彦章接到梁军斥候的军报,说唐主亲自领大军从郓州前来增援。
王铁枪牙一咬,将守城事务委托给国舅爷张世杰,自带新兵一千人,出城十里,去截击唐主李存勖。
一千弱兵,对阵三万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王彦章率兵在唐营七进七出,也于事无补,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
纵使铁枪英勇,也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无可奈何之下,王彦章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中都,身边不过数十人而已。
中都城此时也岌岌可危,张世杰正焦头烂额,看见王彦章回来,如看见救命的菩萨。
可此时的菩萨已是泥菩萨。王彦章刚入城门,城外已鼓角齐鸣,炮声大震,唐主率领三万铁骑已于李嗣源汇合,将中都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王彦章登城遥望,汴梁方向,全不见梁军援兵的身影。
十里之内,全是唐军的旗帜,遮天蔽日,唐军一班似虎似罴的猛将,护着神采绝伦的唐主,踊跃前来,耀武扬威。
王彦章暗暗叹道:“真是天命之主啊!如此强敌,叫我如何对付呢?”只得下令固守城池。
王彦章只是担忧而已,生死倒未放在心上,可守城的梁军将士却是被吓破了胆。目睹唐军雄壮威武,萌生了退意,毕竟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脑袋丢了就不好玩了。
城外,唐主命令三军将士,四面攻城,一时间,强弓硬弩,箭如雨下,飞集城头,守城的梁军多中箭倒地,剩下的梁军魂飞魄散,四散逃逸,任凭王彦章铁枪乱戳,也阻挡不了梁军的后退。
王彦章料到大事去矣,只得率领残兵,开城突围。
仗着胯下马,手中枪,王彦章奋神勇,挑开血路,杀了一重,又有一重,杀了两重,又有两重,等到重重解脱,鲜血已模糊了王铁枪的双眼。
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唐军的,染透了战袍,王彦章杀红了眼,冲出突围,手下已不过数骑。
向着汴梁的方向,王彦章率领数骑勉力狂奔。到一高岗处,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狂喊:“王铁枪!王铁枪!”
王彦章勒马观看,从高岗上冲下一员唐将,截住去路。来将银盔银甲,手中拿着方天画戟,不是别人,正是李从珂,领数十精骑埋伏于高岗上。
还有啥说的,打吧!王彦章也不搭话,挺枪刺去,李从珂策马而回,用方天画戟招架。
双方马踏连环,斗在一处,大战有五十回合,尚不分胜负。
偏是王彦章战马力尽,马失前蹄,将王彦章跌落在地,唐军一拥而上,将王彦章活捉捆绑,余下梁军,也尽数被刺死。
也不能怪战马,只能怪梁朝气数将尽,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中都陷落,监军张汉杰装扮成一般兵士的模样,最终被唐军发现,因为逃跑的样子太帅,马好装饰又值钱,被唐军看中,一刀要了性命,其他的将士被斩首的数千级。
唯有王彦章受到了优待,没有被一刀毙命,被押送至唐主面前。
唐主心情大好,笑问:“汝尝目我为斗鸡小儿,今日肯服我否?”看来背后不要骂人啊,名人更不能随便骂人,影响太大,王铁枪的一句骂语被李存勖牢记多年。
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王彦章黑着脸,不说话。
唐主又问道:“汝系当世名将,奈何不统领大军,今领区区千人,独守危城?”李存勖非常不厚道,明知故问,专戳王铁枪的痛处。
王彦章长叹一声,黯然而立,“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英雄惜英雄,唐主命令左右给王彦章松绑,并命令军医为其医治身上的创伤,软禁在一个独门小院,每日好酒好菜招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主希望招降王铁枪。急领导之所急,李嗣源是聪明人,自告奋勇前去劝降王彦章,老李的做法恰到好处,暖到唐主李存勖心里。
李嗣源想法是对的,但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低估了王铁枪的忠义之心。面对李嗣源的劝降,王铁枪一言不发,眼都没有睁开一下,似乎看一眼我就算输了。
李嗣源无奈,悻悻而归,报于唐主。李存勖还不死心,以刘玄德三顾茅庐之事激励自己,厚备酒菜,亲自去劝降王彦章。
摆好酒席,李存勖让左右都退下,一个人向王彦章敬酒。爱才心切,李存勖也是豁出去了,就不怕王彦章暴起与他拼命,这也是唐主的过人之处。
面对唐主敬的酒,王彦章长叹一声,接过来一饮而尽,方说出话来:“我本一匹夫,蒙梁朝厚恩,位至上将,与陛下交战十五年,今兵败力歇,不死何为?就使陛下意欲生我,我有何面目见天下人,岂可朝为梁将,暮作唐臣么!”
唐主闻言,知道难以再劝,只得叹息而去,我本有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啊!
次日,唐主率大军向汴梁出发,令王彦章随行,途中问王铁枪:“我此行能保必胜否?”
王彦章冷笑道:“段凝虽愚,然梁有精兵六万,不乏忠勇之士,不必得意过早,胜负尚未可知!”
李存勖本想炫耀一下,被王铁枪怼的险些吐血,大怒骂道:“皓首匹夫,辱我太甚,尚敢乱我军心吗?”唐主耐心已到了极限,令左右推出去斩首。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王彦章早已将生死不放在心上,昂首就刑,面向汴梁,刀过处颜色不变。
李存勖亦叹息良久,命左右将王彦章厚葬,唐众军士也敬佩其忠诚,纷纷捧土添坟,最后竟成了一座土山,时人谓之铁枪岭。
一代名将,就此落幕,但忠义不死,在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中》,杨康、郭靖尚在铁枪庙有一段传奇,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但铁枪永存,王铁枪永远活在世人的心中,也许,这就够了!
王铁枪王彦章了,但并不寂寞,很快一同落幕的,还有大梁的江山。
此刻,唐主李存勖的万千铁骑正奔驰在前往汴梁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