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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武试结束,三人离开荆楚书院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之后就是很普通的一轮,只不过因为卫霜和万暮白的那场花了很多时间。卫霜如愿以偿地坑到了万暮白,让他兑现承诺,于是三人来到了索隙城最繁华的乾元街上最为奢华的“饮月楼”……百尺外的面馆。
这还真不是万暮白耍赖,是卫霜说这里口味不俗,吵着要来。本来万暮白还不信,然后面馆的大叔就用手艺让他不信也得信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几乎要扎到面前的碗里了,即使是这样,卫霜和万暮白的嘴还能得出空,万暮白说卫霜小气,怎么不要告诉他,卫霜说万暮白丢乾坤卫的脸,情报这么迟钝,还是叶挽君安静,自始至终一直在对付她这碗面。
最后三人连面汤都没剩下,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嗝。
随后卫霜又要了份炒面带回去给自家师父,当然还是万暮白付钱。万暮白要去天澜湖边练剑,准备第二天的武试。三人各自离开。
卫霜还是跟平时一样,在秋肃间对着木人练习雷法和诛邪刀法,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自己的房间翻着《万灵书》,觉得有些疲惫了便盘膝打坐,不知不觉地转换到了逐流法休息。
叶挽君见卫霜在修炼也不去打扰他,而是窝在自己房间里翻着从上官涟蕊那儿要来的典籍,像是在看小说一样,顺便汲取着其中的知识,就像是她自己的修炼一样。
万暮白在天澜湖边桃树下打坐冥思,思索着如何对付丁卯六和丁卯八,结果令他身心俱疲,最终觉得耗费心神还想不出办法也是徒劳,便把丁卯六和丁卯八全部抛之脑后,将乾坤剑法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兵气运行一周天,便回乾坤卫,头脑放空地休息了。
次日,卫霜和叶挽君正准备自行前去荆楚书院,万暮白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观众”就别去给他压力了。结果没走出几步路,背后就传来了万暮白的喊声,然后卫霜就感受到来自身后的一股大力扑在自己身上。
“行了。几岁了还闹。”
“嘿!你比我小你说我?”
听这个没心没肺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万暮白。
“怎么?不紧张了?”
万暮白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不再说话。
叶挽君掩面憋笑,她可太清楚了,万暮白就是在瞎担心,学霸每当考试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学渣。
三人安安静静地到到了荆楚书院,依然是前两天同样的位置看武试,不久万暮白就去抽签了。
万暮白运气不错,轮空了两次,剩下的也轻轻松松把对手踹出了场地。
“暮白状态不错啊,到现在一共也就被逼出了三招,里面两招还是我逼出来的,还有一招跟混元无极差不多,也是个操控兵气形成的阵法,万暮白在其中剑招的威力、速度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卫霜趴在栏杆上看着万暮白又把一个倒霉蛋踹出去,激动地说道。
“卫哥你这是在夸自己吗?”叶挽君嘻嘻笑着,卫霜这话分明感觉像是说自己比其他所有跟万暮白交手的人加起来都厉害,不然为什么他逼出了两招,别人这么多轮才一招呢?
不过看起来那个阵法只是提升自身实力,并没有像混元无极那样直接吸走气的效果,怪不得万暮白用得这么果断。如此看来,反而像是万暮白想要隐藏更多才扔出这么一个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招数,只为快速结束战斗。
“哈哈哈,”卫霜爽朗一笑,“对啊!此间中人谁能有我之实力?”
“卫哥,你这样小心闪了舌头哦!”
“我怎么会……嘶——”
“我就说嘛!说大话,闪舌头!”
“你们干嘛呢?”身后传来万暮白的声音。
“嘶……哈……还丢娘当……”卫霜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感觉像是舌头打结了一样,搅了搅舌头,“还有两场就结束了吧?”
“嗯。”万暮白看向一个方向,目光锐利,如剑锋一般散发出浓烈的战意。
叶挽君顺着万暮白的目光看去,正是许冰凌和赵子云。
“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怎么就是碰不到他们,而且他们两个也碰不上,结果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
卫霜安慰地一笑,拍着万暮白的肩膀:“放松。这不正好,直接摊开了打!三成的轮空机会,你抽到了吗?”
万暮白皱眉,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向那二人走去,暗自催动兵气,抵挡许冰凌身上发出的刺骨寒气。
“在下己未五,想来此时已然明了。说来冒昧,在下知道二位也是聪明人,看出来这场其实已无任何悬念,终究会有一人会与另外两人都有战斗,不如就此明了吧。”
许冰凌和赵子云先是一愣,也没想到万暮白还直接来问抽签的结果,虽然并没有说禁止,但这毕竟关系到考生自己的安排。
不过这也让他二人对万暮白另眼相看,这种情况下直接发问反而比自己猜测要好得多,而且他们三人到了这个地步说明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隐藏,什么该坦诚。
“给他看吧。”许冰凌冷漠地说。
赵子云听言,把自己的木牌递给万暮白。万暮白接过一看,赫然是一个“三”字。
最可怕的对手在最后。
万暮白抬头与赵子云对视,互相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烈的战意,但万暮白心中一凛,感受到赵子云眼里的杀气,并非是因为他们有仇,而是那种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独有的气质,代表了一个战士的实力!
万暮白随即转向许冰凌,毅然开口:“我会打败你!”他很想挑战赵子云,但他必须打败许冰凌才能先到赵子云面前成为他的对手。此时对赵子云挑战反而是愚蠢的行为。
许冰凌依然神情冷漠:“哦。”
万暮白愣住了,有些尴尬地行礼离开。
许冰凌的反应让万暮白耿耿于怀,在他看许冰凌的眼睛时,那种深邃的冷漠,从心底产生的寒意,比她身上那件斗篷法宝还要厉害。他真的想象不到许冰凌经历过什么才会形成这种从心底孤独的气质,她的眼睛就像永远不会醒来的黑夜和深不见底的黑渊,而眼神光就如同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光亮,看上去是娇生惯养的身子透着一种不屈的倔强,三者叠加起来让人不敢靠近又让人怜惜。
不过既然她能一路打败所有对手进入一甲的争夺,怎会是个冷漠的人?
万暮白暗叹,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神秘,然后偷偷看向考官席的上官涟蕊,而心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我定要胜!
万暮白暗下决定,左手不由自主地做着“别仙踪”的手势。
他没有回去找卫霜,而是直接走到场边,看着许冰凌出现在了自己对面,依然是一脸冷漠。
“己未五、丁卯六,入场!”
万暮白与许冰凌入场后距离十尺,相互行礼。
“准备!”
万暮白摆出架势,还是右手挺剑在前,左手在后,使出“别仙踪”。
许冰凌似漫不经心地右手在面前轻拂,墨色的灵气划过,逐渐变得浓郁,接着肉眼可见地向中间凝聚,最终停在了七尺二寸,然后竟然就此化为实体,一张晶莹剔透的琴从墨色的灵气中脱颖而出。
那张琴出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寒气从中迸发,竟让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琴身晶莹透亮,仿佛是用一整块冰雕成似的,琴面就是一段长形的冰,没有正常的琴面形状,但龙池、凤沼、承露、岳山等俱全。
不过,令万暮白奇怪的是,琴弦时隐时现,像是在呼吸,其中有股灵气在游走,没有琴钮,也没有琴轸,真不知这琴弦是怎么上的,难不成用手拉?
看它整体灵气充盈,呼之欲出,万暮白有理由相信那琴弦也是用灵气所制。不过谁会豪到这种地步呢?而且乾坤卫竟然不知道!
许冰凌召唤出这张神秘的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张琴一看就是至宝,甚至有可能是件神器,引来无数猜测也是自然的。
“她究竟是谁?”
“这女子来历不简单啊!”
上官涟蕊看到琴的一瞬间,心头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冰凌。
许冰凌还是一副不在乎在外一切的冷漠表情,一转身顺势盘膝而坐,将琴架在两膝之上。
“此琴曰,冰灵!你是个对手。”许冰凌声音淡漠,可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直击万暮白的心灵。
对手之间互相介绍法宝兵器不仅仅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礼节,更深的含义是对于对方的尊重,并且将使出浑身解数来取得胜利。
“此剑曰,空语!”万暮白同样说了自己的剑名,并作揖道,“请赐教!”
许冰凌抬眼瞄了一眼空语剑,露出一丝失望,转而又轻蔑一笑,接着,轻拨琴弦,琴声有如空谷之清泉,环佩之鸣响,令人心生空灵之感。
琴声一出,万暮白觉得心神一荡,神魂似乎要荡到天外,大骇之下赶紧稳住,竟然在同境界中还有人能在他拔剑之后动摇他。
许冰凌漠然拨动琴弦,没有一丝表情,每弹出一个或浑厚或清脆的音,就在一定距离出现一个黑影,也在那模仿着她的动作,拨着面前同样的影子一样的琴,而许冰凌神色冷漠,没有一点神采,与那些影子如出一辙,仿佛她只是众多影子中唯一一个有色彩的影子。
琴声伴着寒气充斥了整个场地,甚至看台上也可以感受到寒冷。万暮白毫不犹豫地使出“混元无极”,气剑落下,以之为中心十尺范围内纯白的兵气如漩涡般旋转着,将许冰凌散发的寒气吸入再化作最初的自然之气。
不过,万暮白惊讶地发现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用处,周围还是这么冷,就想他穿着单衣在雪地里行走一样!
“没有效?”卫霜看万暮白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猜测着。
卫霜是对的,不管是猜测的还是看到的。
万暮白现在的表情确实像见了鬼一样,因为如果出现他的招式失效的情况,那么他有理由相信对方比他强上几个境界,而且他有自信结丹期的修为也要在“混元无极”之下吃亏!可许冰凌是筑基九重不是吗?
冷静下来万暮白理性地分析着,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在他看起来许冰凌依然是筑基九重,若是有伪装什么的考官应该会有些反应,再不然,若是超过了结丹期,谁会看上荆楚书院这个考生里最强是筑基的地方呢?
这么想来,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许冰凌修炼的不是灵气,而是“元气”,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首先修炼条件非常苛刻,没有先天禀赋或者种种机缘根本不可能,而且许冰凌在武试第一场的时候就显露出来的是灵气;还有一种就是,她发出的这个寒气,根本就不是灵气,因为混元无极的作用就是将灵气、兵气吸收并转化为自然之清气,可是……这真的是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人发出的就是自然之气呢?虽然万暮白从来没见过修炼元气之人,但他相信哪怕是修炼这种本源之气也不会发出自然之气。
或者就是……她修炼的地方便是如此严寒。
万暮白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样地想着,逐渐松了口气。
许冰凌还是盘膝弹琴,没有要动的意思,琴声依然充满荡涤心神的感觉,稍有不慎万暮白可能就会迷失。
万暮白想到她身上这诡异的寒气,不由得谨慎起来,一声“剑!”祭出两柄气剑朝着许冰凌飞去,剑气凛冽,仿佛要将她撕碎一样。
许冰凌感受到气剑朝自己飞来,可依然不为所动,指间一转,快速一划,有如破帛之声,周围所有的影子也模仿着她的动作,一道道黑色弧形灵气从冰灵琴中射出。灵气与兵气短兵相接,“哐”,就像镜子破碎一般,二者竟一同破碎,化为光点。
万暮白在气剑被击碎的时候浑身一痛,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气剑与他心神相连,气剑破碎也让他受了损伤,可是刚才那一下连招都不算,只是一个试探而已,居然就这么被许冰凌轻描淡写地击碎了。
而且,她用的灵气肯定是刻意控制着,不然怎么可能同时破碎?
万暮白心中一震,又是一声“剑!”再次祭出两柄气剑,同时手掐剑诀作为混元无极阵眼的那柄气剑飞出,绕在他身边,一同向许冰凌冲去。
剑诀一变,一柄气剑加速朝许冰凌飞去,许冰凌抬手欲拨弦,万暮白指挥着两柄气剑飞去,分别瞄准了她的脖子和手臂。
许冰凌凤眼一瞥,似随手拨了一个音,周围的寒气立刻像得到了指令,向她聚集,形成一层结界,气剑宛如刺到厚厚的冰面上无法再进一步,而万暮白的目的从来不是要凭这个伤到许冰凌。
当气剑装上寒气时,先前一柄加速的气剑就落在不远处,霎时间,以这柄气剑为中心十尺范围内非万暮白的灵气与兵气全部被吸入化为自然之清气,包括许冰凌周围的结界。
我不信你的法术还不算灵气!
万暮白看到许冰凌周围的结界如冰雪消融,心中大喜,踏步上前直接使出了乾坤?悦庭,剑锋直指许冰凌的胸口。
所有在观看二人比试的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他们随便哪个都可以算是一代天骄,可许冰凌与万暮白仅仅交手一次就分出胜负了吗?
而且万暮白的混元无极在与卫霜的比试中早已出现,在之后的比试中也出现了数次,竟然还是这么容易就中招了。真的令人对许冰凌有些失望。
万暮白也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直觉告诉他此刻剑锋不能停,依然直直刺去。
叶挽君看得揪心,心跳都停了一拍,几乎已经看到许冰凌胸口被贯穿的样子,本能地抓着卫霜的衣袖。卫霜一只手按在叶挽君的手上,皱着眉头观察场上的比试,他不是觉得万暮白没有分寸,而是有些担心许冰凌会有什么手段。
果不其然,万暮白看着自己的剑刺进许冰凌的身体,可就在那一瞬间,许冰凌身上的色彩一下子消失,变成了一个影子,而万暮白也觉得自己好像刺在了一个冰雕上。
下一刻,影子消散,只留下了一股寒气。
万暮白神情陡然一变,四下找寻许冰凌,看见她在四五个影子的遮挡下仍然安心弹着琴,指间一招“风送轻云式”,周围的影子位置变换,将万暮白围在中间,又是一招“凤点头”,如同战场点兵一般在琴弦上点出三个音,阵列中的三个影子骤然出列,手中的长琴化为一柄剑向万暮白攻来。
还未结束,许冰凌右手食、中、无名指在两根弦上首先向内拂弦,然后立即向外快速一剌,正是“游鱼摆尾式”。
万暮白正迎战攻来的三个影子,论剑术他完全不输,可这三个影子仿佛得了什么启发,拿着一柄标准的长剑,剑法却刚猛霸道,不落俗尘,有飘逸之感,万暮白甚至心想若是用宽厚的重剑能更高发挥其威力。
一听许冰凌再次出招,万暮白左手掐诀,三柄气剑极速飞出,代替他迎战三个影子,竟也不落下风。
游鱼摆尾式起,周围其它的影子全部一颤,像是被激活了一般。
许冰凌指法再变,两手指分别拨动两弦,使之同时发声,使出了“飞龙拿云式”,所有其余的影子全部都模仿起了许冰凌的手法。第一声琴声传入耳朵,万暮白只觉得琴声宛如一股清流,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身体,心神全部都空了,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许冰凌的琴声,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考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琴声中,如同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甚至有为之付出魂魄的冲动。
“认输。”一声空灵的耳语响起,像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说着,万暮白几乎能感受到口中轻柔的气息轻拂着耳朵的酥麻,无条件地执行着她的命令。
周围的观众就看见场上原本围攻万暮白的三个影子都停了下来,万暮白两眼无神地站着,空语剑落地,右手慢慢举起。
“不能认输!”叶挽君拼尽全身力气喊着,她不懂修炼,但来这个时代之前小说可没少看,眼前万暮白的样子显然就是陷入了许冰凌的幻境了,想要叫醒他,自然是徒劳,周围所有人的议论声比她的声音大多了,怎么可能会叫醒呢?
赵子云眉头紧皱,许冰凌的“飞龙拿云式”全力施展下,他必须也以全力才勉强能抵抗得住,原以为他也有征战多年的经历,心智也是极其坚定,可只是偶然地一次,见识了许冰凌的飞龙拿云式竟然一时间无法挣脱,那种感觉真的太难过了,心神清醒着,但身体竟然完全听从许冰凌的命令。
若是万暮白,可能连心神清醒的机会都没有,等到他醒来时已经糊里糊涂地输了。
“暮白——不能认输!”叶挽君不信邪地大喊着。
万暮白听着幻境里许冰凌如同天籁的声音,其余的所有都成了不重要,哪怕是周围如山洪暴发般的声浪都成了杂音,让人厌烦,反而对于许冰凌迷幻的声音更为专注了。
“我……认……输……”万暮白像个木偶一样举着右手,机械地说。
赵子云失望地摇头离去,不用看了。
“不是吧……”叶挽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委屈地埋在卫霜怀里。
卫霜一边安抚着叶挽君,一边死死盯着万暮白。他也不相信万暮白就这么输了,而且还是被许冰凌控制着“自愿”认输,太屈辱了。万暮白的实力完全释放完全可以与结丹期修为一拼,可是很显然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卫霜心里不舒服,但再不甘心也要逼着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考官席上中年人考官啧啧赞叹许冰凌的法术,又可惜地看了万暮白一眼,准备宣布许冰凌胜。
“我……认……输……”万暮白最后一个“输”字说出来,仿佛他好胜的本能被刺激了一般,浑身打了个寒颤,接着,丹田处生出一团白色的灵气快速包围了他,紧贴着他的体表薄薄一层。
没错,就是灵气,属于万暮白双修之体的灵气。
“我怎么可能认输!”万暮白一声长啸,惊讶了包括许冰凌在内的所有人,翻身捡起空语剑,手掐剑诀,在许冰凌才反应过来驱使影子挡住的时候,射出一道纤细白光,从影子之间狭小的缝隙中穿过,直奔许冰凌。
“乾坤?离湘妃!”
这招并不是师父所传,而是师父离开之后父帅查案归来时教他的,虽是乾坤剑法,但原来的招式里没有这招,是父帅自创的。
让万暮白奇怪的是,按理说这种自创剑招都是密不外传,哪怕他是万可的儿子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传,怎么会一回到乾坤卫没两天就突然教他呢。
万暮白百思不解,那便不再思。他只知道这招的威力——封闭经脉!
许冰凌没来得及反应,被离湘妃打个正着,一时间全身经脉都被封闭,无法运功。
“乾坤?不期!”
万暮白的速度骤然加快,化作一道影子,躲过了包围他的影子扑向许冰凌,“唰唰唰”几道剑刃破空,刺向许冰凌。
“乾坤?东升!”
万暮白似乎是怕不期的威力不够,再补上一计,霸道的兵气喷涌而出如风暴般将许冰凌裹在其中。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许冰凌有一点响动就收招,绝不伤到她。
可是许久都没有反应,东升的兵气把视野扭曲,根本看不到其中的情况。
正当万暮白心疑之际,一丝危机感从身后传来,他本能一躲,一道灵气伴随着琴声从他身边擦过。原本还以为是许冰凌徒劳的反抗,可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万暮白傻了,那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黑色的影子,而是有些色彩和活力的许冰凌,正在一群影子的簇拥下轻蔑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万暮白不敢相信,离湘妃封闭经脉的时间虽然有限,但从她中招到此刻还不到十息时间,怎会失效?
许冰凌朱唇轻启,说了些什么。
万暮白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说的是——“天真”!
许冰凌指间轻动,影子再次将万暮白包围,刹那间,所有影子以及许冰凌开始疯狂地弹奏,琴声从刚才的井然有致一下子就失去了约束,变得有如群魔乱舞。
万暮白的心神一下子受到了冲击,方才他冲出许冰凌的幻境本能地动用了灵气已经受到反噬,有些撑不住,这下子直接心神大乱。一方面,琴声在不断摧毁他的理智,使他无法凝神;另一方面,许冰凌的攻击没有停止,手法越来越快,寒气也越来越重,发出的灵气中已经带着冰锥了,而且那不是灵气化成的冰锥,而是被寒气冻住的灵气,令他有些抵挡不住,只能徒劳地挥剑。
万暮白也想过一击即中结束战斗,可刚才许冰凌已经用现实告诉他,哪怕是有色彩的那个也不一定是真身,如今移形换影,真身早就不知道在哪了,并且影子实在太多,别仙踪根本算不过来。
“卫哥,暮白……暮白好像要输了!”叶挽君带着哭腔说,虽然认识万暮白也才一年,但在她心中万暮白就像那个到哪里都像是开了挂一样的男主,刚才白光一闪她以为就此反败为胜了,可没想到现在看来反而像是回光返照。
卫霜没有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次他没有看万暮白,而是盯着许冰凌,脑中飞速闪过自始至终她使出的招式以及《万灵书》的记载。
突然,卫霜眼中精光一闪,冲着万暮白拼命喊:“暮白——不要用眼睛!用剑看!用剑看!”
周围杂音太乱,卫霜怕传不到万暮白耳中,重复了好几遍,力求穿透纷扰。
若不是除考官和比试的考生其余人不许动用修为,卫霜都想用灵气给自己扩音,如今只能一遍遍地扯着嗓子喊,哪怕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喉咙干哑,也不敢停下,只求某一次万暮白能听见。
这种分身之法之所以迷惑人,就是因为无法分辨真身,而真身又可以说是这种术法唯一的突破口,除非能有一下子摧毁所有分身的术法,否则也就只有找出本体了。
许冰凌显然已经把分身之法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本体与分身可以说是不分彼此。
但是,分身就是分身,本体就是本体。哪怕区别再细小,那也不是没有!
但若要分清,那必须要有很敏锐的感觉……
“用剑看?”
这三个字如同穿过层层阻碍,进入万暮白耳中,声音嘶哑,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他听见。
万暮白听到这三个字,心中顿时有眀悟之感,仿佛打开了玄妙之门,一下子就有所感触,丹田处传来一丝温热,然后就觉得自己像个漩涡,把周围的自然清气源源不断地吸入,耳边一阵轰鸣,修为竟然在此刻突破了!
筑基九重!
万暮白立刻掩饰自己的变化,不能让许冰凌察觉,右手依然抵挡着许冰凌的攻击,但是比起之前长了几分神采,左手在身上迅速点了几处穴道,封住了自己的耳窍,闭上双眼,兵气从空语剑中冲出,化作剑气感受八方。
失了二窍,没了琴声乱耳、幻影劳神,万暮白反而觉得一切清明,许冰凌的灵气穿过剑气的轨迹在他“看”来一清二楚,方位、远近、强弱,无不洞若观火,就像平坦沙面爬过一只小虫留下的路径一样。
万暮白此时也看出来,许冰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改变影子的位置,而且出招单一,束手束脚,虽不知原由,但这正是他的机会。万暮白特意装出一副体力渐弱的模样,让许冰凌放松警惕,又通过灵气与空语剑的碰撞判断计算着强弱,其他人只看见万暮白被围在中间无法脱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局势已经逐渐向他偏移。
一轮又一轮的灵气之下,万暮白已经摸清了所有影子的位置,只等一个契机。
正是!
只是比其它灵气强了一丝。
方向?位置?
明了了!
下一招不能有丝毫保留,把修为突破恢复的内力一次性全部打出去!
“寒江明月,孤影不绝!”
“乾坤?明月孤影剑!”
万暮白猝然跃起,兵气与灵气一同喷涌,瞬间凝出五柄气剑朝许冰凌的本体攻去。反正先前动过灵气了,再动也无所谓!
许冰凌看到万暮白跃起,正想再变位置,只有一道白光自下射来——离湘妃!
万暮白跃起一来为了躲避四周的灵气,二来就是为了吸引许冰凌的注意,好掩饰使出的离湘妃。
许冰凌躲无可躲,经脉被封住,无法再运功,五柄气剑极速攻来,势头猛烈。见败局已定,许冰凌轻叹一声,不再去理会,任由气剑到她面前。幸好万暮白知道轻重,看她没有抵抗就立刻停手,气剑围着许冰凌慢悠悠地飘着,仿佛她只要再有反抗便会将其撕碎。
待到离湘妃的效果过去,许冰凌一抹琴弦,影子一一消散,只留下了许冰凌一个。
许冰凌清冷地说:“认输。”便转身离开,可是没有几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喘着气,寒气突然暴增,灵气像是失去了约束般冲出,万暮白一个没注意被摔出十多尺。
这一下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以为许冰凌输了不甘心,偷袭万暮白,一时间骂声一片。
别人骂只管去骂,万暮白就在近前,看出许冰凌绝不是偷袭,而是内息紊乱,灵气不摄。万暮白一下子慌了手脚,想到有可能是因为离湘妃封住穴道引起的,立刻运起天地五方抵挡寒气的同时靠近许冰凌准备为她疏通经脉。
“退下!”
一声大喝令万暮白停下,转眼,上官涟蕊与万可从考官席飘落。
一看自己父帅和上官涟蕊前来,万暮白识趣地退下。上官涟蕊长袖一甩,一道结界落下,竟将寒气隔绝了。
“统领您怎么看?”上官涟蕊上前搭脉诊视,问万可。
“不是离湘妃。”万可也一同搜寻着,感受到许冰凌体内没有一丝乾坤剑意,“但,不是本证,却是诱因。”
“啧。你不会诊法就别添乱,把兵气收了!”上官涟蕊烦躁地摆摆手。
万可无奈地收了手,有些尴尬,那又怎么样呢?他不会诊治,气势还拼不过上官涟蕊,想到她也是为治人苦病,心里也好受了些。
上官涟蕊摸着许冰凌的脉,眉头紧皱,脉象细数而弦,如按琴弦,明明是一副虚象,可是其中却有一股强劲灵气来回流窜,似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上官涟蕊随手碰了碰许冰凌的身体,发现她浑身都在用劲,像是在抑制灵气一般,围着的斗篷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寒气。
“看来虚不耐受……”上官涟蕊念叨着,想脱掉斗篷进一步观察,结果刚一碰到斗篷,许冰凌就发出了呻吟,稍稍掀开上官涟蕊就觉得她体内的灵气更加强劲而狂躁,略加思索便有了眉目。
上官涟蕊低声对许冰凌说:“一会儿我护住你的经脉,再开百会、檀中、神府、少商、少冲等穴位,把你体内灵气泻去。别有防范,只管运功。”又转头对万可说,“出去!”
万可没办法,只好退出结界。他一出来,万暮白就上前低声问:“父帅,怎么样了?”
“姑娘在给她治。”
“是不是我没收住,离湘妃让她内息不稳……”
“不全是,她禀赋有些问题,离湘妃只是个诱因。”
说话间,结界中上官涟蕊一边运功护住许冰凌全身经脉,一边在她身上飞快点几处大穴。
“厚德载物之元亨利贞术!有攸往,迷后得主!”
黄色的灵气浸透了许冰凌的全身经脉,上官涟蕊点的几处穴位处散出了如毫针般的黄色灵气,其中还飘出黑色,许冰凌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准备好了。开!”
一声“开!”,灵气化成的毫针骤然拔出,黑色的灵气如决堤的江水,突然喷出,瞬间充斥了结界,在其中翻涌,完全遮住了视线。
“师父!”
“姑姑!”
“冰凌!”
赶来的卫霜、叶挽君、赵子云正好看到上官涟蕊被吞没在黑色灵气中,惊叫出声。
上官涟蕊的结界在灵气肆虐翻涌下微微颤动,看似岌岌可危,可就是没有破碎。
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看到了灵气翻涌,卫霜内心告诉自己自家师父肯定不会有事,可眼前这架势总觉得有些不安。
要说那黑色的灵气是来自许冰凌,但也太多了些吧,像是海浪般地从体内喷出,哪怕是结丹,如今也消失殆尽了,一个筑基期的灵修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灵气,都快赶上金丹了。
万暮白甚至想求万可进入看看,可万可只说他相信上官涟蕊,自己现在的任务是看好他们几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结界上,看着其中灵气如翻墨,静静等待着结果。
总之,既然结界没有破碎的征兆,那就说明作为结界主人的上官涟蕊没事。
莫约过了半柱香,黑色修炼褪去,露出其中的景象。许冰凌虚弱地倒在上官涟蕊怀里,脸上尽是凄然,身上黄色的灵气还没散,依然在滋养着她的身体,气色不再苍白,有了血色,就连原本漆黑如墨汁的斗篷也变成了纯白,想是没有了灵气,现出本色。
结界散去,赵子云赶忙上前抱起许冰凌,满眼的心疼。
上官涟蕊拦住要离开的赵子云:“慢着,她现在灵气全散,非常虚弱,我给她留道符印让她不至于伤到修为。”说完,在许冰凌胸口轻画几下,化出一道黄色符印,融入其身。
“多谢。”赵子云欠身道,只是抱住许冰凌有些不便,“此方不便,请姑娘恕罪,来日必当回报今日之恩。”
说罢欲走,又被上官涟蕊拦住。
“别走,跟我来。”语气中充满着无限威严,不容拒绝。赵子云心头一颤,有心拒绝,可竟然没胆拒绝。
上官涟蕊又与其它考官交待几句,领着赵子云离开。不一会儿,中年人考官宣布今日武试结束,众人议论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