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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当上官涟蕊的面,端着高手的架子,心里已经一百个不耐烦,却不直接把卫霜一掌拍倒,等他先手。
卫霜拱手行礼,突然跃起,照面一击摧城式,以摧枯拉朽之势刺向姬云面门。
双方皆有阴眼的情况下,对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姬云以卸剑式应对,刚要握住卫霜手腕,一道灵气自腰间刮来,立刻翻身跃起,刚落地长青刀拦腰扫来。
姬云眼中有一丝惊喜,随即使出邪武式化解卫霜的焚江式趁着刀刃掠过未能收回,姬云左臂急出,袖剑和弩机一同弹出,一刺未中,射出弩箭。
卫霜转身一闪,带着长青刀翻过刀刃,背对姬云,拉过刀来,刀尖竖直向上,擦着姬云的下巴斩出一道弧线。
姬云冷笑一声,对战时暴露后背可是大忌,收回袖剑,打出一掌,心里已经在向卫霜告别了。
忽地从侧边砍来一刀,卫霜的身体也转了过来。姬云还在疑惑,卫霜同样是左手刀,怎么来得及?
本能地格住,姬云看清了那是卫霜的右手,拇指扣着食指,以手为刀,青色灵气似火焰般飘荡。
卫霜没有放过姬云一瞬间的走神,长青刀立刻跟上,直驱前胸。姬云看出那是封魔式,可是他原本就是武修,难不成怕这针对法术的招式?
姬云运起兵气,也不格挡,反去攻卫霜下盘,
卫霜连忙后撤卷刀应对,诛邪刃和长青刀剐在一处,噌棱棱火星四溅。姬云势大力沉,逐渐占优,诛邪刃刀锋如常山之蛇,对长青刀渐成合围。
卫霜见招架无望,挺刀直刺进里,一时间诛邪刃似缠绕的锁链被撑开。姬云变卷为横,卡住长青刀,暗递一掌,正好撞上卫霜右手。
卫霜手指顺着姬云的指缝进去,扣住手指,借姬云之手结成神雷咒。青色的灵气化作符印,萦绕在两人手间。
眼看法印结成,神雷欲出,姬云甩开长青刀,反扣紧卫霜的手,同时使出破丹式,正要打他丹田。
卫霜急拽着姬云改变方向,轰隆一声,神雷咒与破丹式一齐打歪。
眼见神雷咒失败,卫霜并没纠缠,而顺势松手,再诈出姬云一掌,将自己送到十几尺远处。
刚刚站稳,姬云喋血式就要杀到,卫霜并未根据上官涟蕊所说连招使出邪武式,而是用了他最快最准的法术——阴眼。
阴眼中一道血气射出,直向姬云。那道血气看起来单纯得就是射出的一点血流,还没针粗,无法惹人注意,却令姬云现出一丝惊慌。
姬云立刻停下脚步,发动阴眼,彼岸花出现,将血气收入其中,化为碎玉。
艳红的碎片还未散去,其中射来一根青色灵针,正是卫霜的太乙神针。卫霜用阴眼敛住它的威猛,却藏不住逼人的锐气。
姬云躲闪不及,只能抬起诛邪刃抵挡,“嘡”的一声,诛邪刃挡住了太乙神针,令它化为齑粉,却没能完全消解其势头,尤其在姬云专心应对阴眼时,还是撞到了姬云胸口,将他逼退几步。
一旁观战的上官涟蕊原本因为他们动用了阴眼准备叫停,结果看到卫霜将姬云逼退,心中顿感欣慰。
姬云见自己被逼退,心中羞恼,招式更加狠厉了几分。
卫霜手捻法诀,牵出一根青色长绳,向姬云甩去。
“捆仙绳?还想捆住我?”姬云速度比先前快出几倍来,哪怕卫霜有阴眼也勉强追上他的身形。
姬云突然暴起,绕过捆仙绳的层层阻隔,已经到了卫霜近前,诛邪刃挥出。
卫霜扯住捆仙绳,往回收,同时使出邪武式。姬云一来要注意捆仙绳的动向,二来进招要破卫霜架势,三来上官涟蕊就在一旁不能丢了脸面,不免有些心急,没有注意到捆仙绳愈发收紧。
卫霜挥动捆仙绳,在长青刀的掩护下,捆仙绳组成了一道符印。
“镇!”
符印亮起,捆仙绳化为一团灵气融入其中,向姬云压下来。
姬云顿感身上背着千钧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看卫霜,右手拂过长青刀,腾起青色火焰,照得周围夜明珠都黯然失色,好似在准备一个极大的法术。
姬云怒从心头起,忽然一闪不见了身形,再出现已经在卫霜眼前,阴眼发动定住卫霜心神,右手按住长青刀,左手作势要劈他脖颈。
停了几息,姬云甩手愤愤地朝上官涟蕊走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东西?”姬云质问道。
上官涟蕊双手一摊,无辜地表示:“这些都是他自己会的法术,我只是教了他一点连招罢了。”
姬云逼近了几步。
上官涟蕊也毫不示弱地上前反问道:“你自己轻敌吃了亏,难不成怪他?”
姬云气得把刚收回来的一支弩箭又扔到地上,接着心疼地捡起来仔细擦拭一番,又回到卫霜体内。
卫霜此时转醒,见师兄不在,想必是会去了,便赶紧来拜谢上官涟蕊。
上官涟蕊夸赞了一番,内心想着,姬云虽说难以相处,却在细微处每每思虑周全,直到后面忍不住动用了内息,前面全都是单纯用武技来与卫霜灵气相拼。
哪怕是这样,姬云武技的狠辣、奇诡丝毫不减,卫霜竟能在这种情况下逼退他一步,已甚是难得了。
不过,上官涟蕊明白,姬云并不适合作为卫霜的陪练,若让他以兵气相争,卫霜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有缺胳膊少腿的风险,倒是万暮白,两人情投意合,而且他还是难得一见的元修,境界也相当,是个不错的人选。
未有几日,上官涟蕊听到门口铃响,叫卫霜去迎客。
走到柜台,卫霜发现来着不是别人,正是万暮白和叶挽君。
卫霜看着二人牵着手嬉笑着,心里也觉得香甜。
察觉到卫霜的目光,叶挽君害羞地甩开了万暮白,热情跟卫霜打招呼。
卫霜摸了摸叶挽君的头,指着万暮白说:“我等了你几日,可算来了!”
万暮白一笑,捶着胸口说道:“我就知道,你缺个陪练,没想到我自己找事,送上门来了。”
卫霜佯怒道:“谁要找你?我是怕你把我妹子拐跑了,心想你这小子再不来我就去乾坤卫敲竹杠去。”
卫霜本就是打趣,谁知叶挽君听了,又想到被他看见两人亲昵,愈发害羞了,直拽着卫霜往里去。
“哥你快走吧!咱们找姑姑去。”
卫霜哈哈笑着,顺着叶挽君,又对万暮白说道:“你先去秋肃间,或者到我房里等会儿。”
二人到上官涟蕊的房间,一同请了安,叶挽君撒娇地坐到上官涟蕊身边,解下了腰间香囊给她看,说是万暮白送的。
卫霜上前,与两人隔着书案坐着,含笑看着因一时害羞不敢看他的叶挽君,问道:“挽君,多日不见,怎么你只跟师父说话?”
叶挽君娇嗔一声,向上官涟蕊告状:“姑姑,卫哥总是戏耍我,你快教训他。”
上官涟蕊一同笑着,说道:“好啊!敢耍笑我的宝贝侄女,看打!”
卫霜作势逃了出去,到秋肃间。
一见万暮白,卫霜瞄到他腕上不知哪来的五色手绳,二人相视一笑,卫霜指着他点了几点,略带威胁地摇摇头。
万暮白拉过卫霜的手臂,赔笑着说道:“你要我如何陪练,我都奉陪啊!”
卫霜不多话,抽出长青刀,调起灵气与他争斗起来。
万暮白惊讶于卫霜进步神速,几日不见,刀法与法术配合得严丝合缝,同时招式极快,自己本就修的是快剑也仅胜个半分。卫霜的招式气势汹汹,惊得他也出乎意料,慢慢认真起来,使出浑身解数与他对招。
二人相斗几十合,都没占到便宜,便停了下来,卫霜也细细询问别仙踪的要领。
卫霜嫌秋肃间里的夜明珠挡手,去点了烛火,听万暮白跟他讲解,不知不觉地靠近,一直到二人贴在一处。
两人便研读一会儿万可给的别仙踪心法要诀,一会儿又去试招。卫霜这几天在姬云那受的气全部一扫而光,难得的快意。
过了没多久,叶挽君端着一盘瓜果点心进来,让他们休息会儿。
卫霜一边剥橘子,视线依旧绑在卷轴上。叶挽君吃着卫霜不知不觉递到她面前的果肉,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两个这么着迷。
“这边我一直不懂,‘寸心不心’,万叔说是要手眼不泥,步法无踪,可是如此不就是乱了,倒任人宰割。”
“按我所悟,是说随力而动,顺势而为,或眼神到处便是所取,非是要完整一招全部使出,所用即所使。”
“我看看。”叶挽君伸手去要。
卫霜心想自己金丹便是托叶挽君的三乘丹法才能结成,说不定她真的可以看出些什么。
万暮白将卷轴递过去,叶挽君端详了一会儿,甚至也作势比划两下。
万暮白原本只当她爱玩,如今看来似乎真的看得懂。他看向卫霜,卫霜却是满脸期待,好像早就知道她能看懂。
莫约一柱香的时间,叶挽君放下卷轴,说道:“好像明白些了。”
万暮白不敢置信,卫霜则欣喜地让叶挽君好好说说。
叶挽君说道:“别仙踪虽似乎将料敌先机看得很重,就连其名也可解释为寻对手招式路数,可是通篇其实说的都是‘有进无退’,也就是以攻代守。一般招式各有侧重,或者攻守兼备,而别仙踪则是直接放弃如挂、拦、截等招式,力求最大的威胁。”
叶挽君站起身来,跳到卫霜面前,嘻笑着说:“卫哥,咱们可是试试吗?”
卫霜有些诧异,他从来没见叶挽君出手过,只记得她似乎会一点拳法。
“好吧,我不用法术。”
叶挽君抄起一根短棍,说道:“我也只是大概明白了别仙踪的意思,实际还不知道能不能使出来。”
原以为叶挽君初出茅庐,会多有顾虑,谁知她是先动手的那个,反而卫霜没有法术和灵气的加持,直接陷入被动,几棍子下来,卫霜的胳膊已经酸痛。
“停停停停!”卫霜赶紧认输,“师父偷偷教了你多少啊?”
叶挽君吐着舌头,说道:“姑姑就是动不动叫我一起活动活动。”
万暮白站起来,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来到卫霜面前,以指为剑指着卫霜的咽喉,“试试进招。”
卫霜见此也明白过来,刚才叶挽君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招式,只是照着他的身子猛砸而已,哪里空着就砸哪里,可是胜在避无可避,只能防守。
“你的意思是,有进无退,不仅仅是攻敌必救,还在于步步紧逼,令敌无有喘息?”
卫霜立刻再次拽着万暮白试招,直接无所顾忌,就练进招,丝毫不去管万暮白的招式,就像一开始对战姬云那样。如果换了姬云,他肯定要被狠揍一顿,可是万暮白确实不会下多重的手,让他可以尽其所能。
当然一开始并不理想,哪怕万暮白故意放慢到跟卫霜差不多,也抓着了好几处破绽,不过卫霜一个优点就是悟性高,尤其是这种文字说得再详细也不及上手的东西,逐渐抓到了窍门。
万暮白逐渐吃力,二人也动上修为,最终也是平分秋色。
日渐西沉,万暮白辞别两人回府,卫霜浑身松快地躺在秋肃间里,叶挽君今天也被两人勾起拳瘾,讨好地给卫霜按摩,非要他起来再过过招。
卫霜感觉身上逐渐加重的拳头,宠溺地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桩事。”
“卫哥请说。”
卫霜将结成金丹的过程说给她听,问道:“明明我的身体眼看着就撑不住了,为什么反而没了痛苦?”
叶挽君掩面一笑,说道:“我也是随便一说,没想到确是真的。”
“什么意思?”
“早与你说过,‘一念寂静,千万劫渡’,想要跳出五行,就要了了牵挂。万物由寂静中来,终归寂静,本是如此,何来苦痛?”
卫霜思绪似点燃一盏明灯,当天地之气最为激烈时,姬云用彼岸花的汁液助他抵挡威能,同时一遍一遍地念着“绝了牵挂”,低语似晨钟阵阵,冲散了凝聚一处的心神。
心神涣散之际确实痛哭,等他完全无我无念,就再没有什么感觉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叶挽君点出,“此皆六气所化,何来吉凶之别,只是心神动念,才有烦恼。你引来天雷地火,亦在五行之中,莫要惧怕。”
卫霜觉得新鲜,头一次听说心神不动的修炼方法,他们皆是以念采气,逐渐提升修为,所不去采气,何来修为呢?
又转念一想,自家师父曾经告诫过他,不仅是打坐采气才是修炼,一饭一饮亦是。再带入叶挽君所言,既然身在五行中,原本就是先天一点元气才长成了肉身,后天所行俱是顺其自然……
“挽君,若如你所言,天下行气之法岂不是……”
卫霜没有言明,叶挽君却听出来了,呵呵笑着,解释道:“所以呀,姑姑只是让我练着玩玩,若真的要你们这些人,说不定到四五十才能结丹呢。”
卫霜心中认可,毕竟这种几乎可以算是直接沟通天地的功法,要说没有代价那完完全全是胡说,但作为一种辅助手段倒是不错。
叶挽君说完,又羡慕地看着卫霜,心想若真的可以修炼那也不错,不管是万暮白,还是卫霜,施展功法的样子好看是真的好看!
“好啦,哥我告诉你了,陪我练练吧。”
卫霜狡黠一笑,说道:“先别急,我还有事问你。”
叶挽君下意识地捂住了那个香囊,警惕着卫霜的各种鬼点子,说道:“你问,我不一定答。”
卫霜看着她的反应,暗自说着自家妹妹可爱,又相信万暮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眼含笑意,看得叶挽君心里发毛。
终于,卫霜问道:“你当初说的,三乘丹法之外另外一种金丹,是什么?”
叶挽君先是一愣,又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恭敬地对卫霜行了一礼,说道:“卫哥,这个真的怪我多嘴说出来。姑姑虽然告诉我,但是她说不管是你我,还是任何人,都还没有做好参悟的准备,一旦现世,不一定会引发什么大灾大难。”
卫霜见叶挽君少有的严肃认真,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家师父从来没有在功法上吝啬过,自己去问自家师父请教时也是合盘托出,甚至还有偷偷跟他说了一些门派的功法。
她认为功法存于世间,皆是为求道,一套功法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若是有一个极其适合某部功法的人,却因为门第之见而错过,这是人和功法两面的损失。
可是如此开明的上官涟蕊都说要保密,卫霜也觉得不应该再问,或许那是一种存在但是极其凶险的金丹,或者威力极强,难以制约……总之,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开口问了。
只不过,总有种酸酸的感觉,为什么师父不告诉他,而是告诉挽君呢?果然,仙人总有诸多便利的。
卫霜也履行了约定,陪叶挽君好好玩了一会儿。他可算知道了,自家师父深居简出,也会无聊,而解闷的方式则是跟叶挽君对练,结果被她练出了一个武修奇才,除了没有兵气。
待两人都筋疲力尽,卫霜坐下行气通脉,而叶挽君则是负着两手,先喘匀气,然后一步踏出,吸入一口清气,又一步,将气吐出,如此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小圈走完,又套大圈。
卫霜纳气功毕,叶挽君的步法看得他眼花缭乱,忽想起卷轴上也提到过步法要“左右前后无定踪”,正和此时叶挽君给他的感觉。
叶挽君一个大周天走完,身上酸胀感缓解了好多,呼吸匀称,除了无力,其它方面已然恢复。
卫霜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什么步法?”
叶挽君回答道:“姑姑教我的行功法诀,以动养静的步法。”
卫霜想到师父教的飘渺步,似与这步法有相通之处,好忙求叶挽君再走一遍,自己跟在后边。只是并未走全,飘渺步只占其中一个小周天,远不及叶挽君的步法精妙。
卫霜若有所思,箕于地上,不禁自嘲地摇摇头,面露忧愁。
叶挽君问道:“卫哥怎么了?刚才还兴致勃勃,怎的突然愁眉不展?”
卫霜闻言又叹一声,答道:“只是忽然想到,你说我如今也有二八,然一事无成,要说名头不过是书院中玩笑得被称一声夫子,说到底也就是个医馆帮闲的,要说修为虽有金丹,却时常不稳,自筑基直接结丹果比不过他人稳扎稳打,原本还指望从崤关回来好生巩固一番,结果,嘻,这身子又出了岔子。我在风雷卫养伤归来之际曾跟师父说,想有一日亲自去寻许冰凌,让她看看我究竟哪里不如她口中的那人。结果现在从炼气时就修炼的别仙踪都能把我搞得焦头烂额,哪怕师父不在意,我这做徒弟的难不成真的怠惰吗?只怕等我大乘之际,早已年华逝去,而她应龙之身依旧美貌,为时晚矣!我当真羡慕你可以如此无忧无虑,也能这般好运有此等身手。”
叶挽君蹲在卫霜面前,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慰道:“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荆楚书院的学员各个皆是精英之才,你在崤关展露将才,统领众人助乾坤卫固守落云寨,且行军时对学员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众人皆是服气的。你跟着白大夫学习医术,许冰凌那时发病也是你出手稳住病情,这才敢去月凌关请来洪大夫,冰凌这样的身体你都有这胆子和医术,说明你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再说这修为,你才十六,就能有金丹修为,同龄人几乎都在筑基上下徘徊呢,还有什么不满?再说我跟你说的那个炼丹之法原本就不需要在意什么七重八重的,筑基就是筑基,金丹就是金丹,自然会有波动的,不必担心修为不稳。还有功法,诛邪刀法、天火诀、普天灵符……你本就是纯灵体,对雷霆之力天然亲和,当然觉得容易,别忘了你刚开始练诛邪刀法时身上的反应,别仙踪本就是极为上乘,只有心法没有招式当然难以抓住要领,你已经有了感觉,来日方长,担心都是多余的。”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卫霜念叨着,“可是你不也一样吗?”
“姑姑只教过我《培元静心咒》,再没别的了,武技是家姐教的,身手也是跟姑姑练的。”叶挽君微怒道。
“我就怕,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卫霜愤恨地说,恨一天没有再多几个时辰让他泡在秋肃间里。
“你还想追什么?”叶挽君问道,“世间精妙功法无数,莫非你见一个就想学一个?崤关见识了这么多北夷高手,你难道想往万里门走一趟?”
卫霜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若没见过这么多高手也就算了,我身边也……我想学别仙踪,为什么这么难呢?为什么我怎么都学不会?”
叶挽君见劝解无用,卫霜全然忘了先前她说的“寂静”之言,忽地起身,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抄起上面一柄戒尺,回到卫霜身边,毫不留情地在他腰背上“啪啪”抽了两下。
卫霜吃痛一惊,看向叶挽君,她此时握着戒尺满眼怒意不可言说,瞪得他心里发颤,听话地坐好,挺直腰背。
“姑姑说,只要你有过错,人人打得,若是我等定要加倍地责罚,拿这戒尺便是姑姑亲临,不得不敬!姑姑从未舍得真正罚你,因为你很是优秀,最让她骄傲放心,可今日我便要代姑姑教训你,好生准备着,一柱香之后来。”叶挽君威势逼人,卫霜听得心惊,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以前玩笑说叶挽君愈发像自家师父,今日一怒却说明他们的玩笑全然是真的。虽然没有修为,叶挽君怒气冲天的样子,似有座山压在卫霜身上,令他抬不起头来。
胆战心惊的一柱香过去,叶挽君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瞪着卫霜道:“伸手。”
卫霜跪在面前,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叶挽君托住,说道:“我打你,非是泄愤,定会让你明白究竟错在何处。一错,练功怠惰,辜负众望,怨天尤人,堕落之道也!”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落在掌心,卫霜整条胳膊都抖了一下,可还是伸手接着板子,大喊道:“打得好!”
叶挽君看着卫霜手心明显的红印,心疼至极,又想到卫霜道心只在瞬息之间,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举起戒尺喝道:“二错,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得而不惜,不知好生修炼功法,只一味求速,殊不知此入邪路,取死之道也!”
“啪!”又是一板子。
“打得好!”卫霜疼得咬紧牙关,声音也开始发颤,依然忍住不缩手,也不用修为抵挡。
叶挽君托着卫霜的双手,也不知是自己不忍,还是他被打疼得手抖:“三错,功法之间,便生嫉贤妒能之心,妄生恶念,祸乱之道也!”
板子再次落下,到一半时叶挽君心软了,可就在瞬间逼自己狠下了心,反更重地拍在手心。
“打得好!”卫霜喘着气,若不是叶挽君托着,双手压根举不起来了。
叶挽君啼血似地悲鸣一声,再次举起手中仿佛千斤重的戒尺:“四错,妄自菲薄,自惭形秽,不知己之功业,不明己之才学,自没之道也!”
“好!好!好!好!”
戒尺一下下地拍在手心,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秋肃间。
“不学无术!贪得无厌!看你还错不错!还敢不敢!”叶挽君不要命似的落戒尺,打在卫霜手心,比打在她心上还疼,渐渐哽咽。
戒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卫霜的手已经被打得肿起来像个萝卜,身体抖如筛糠。
叶挽君跪在他面前,轻轻地握住卫霜的手,泪眼朦胧,点点珠泪划过脸颊,抽泣着对卫霜说:“哥,你改悔吗?”
卫霜忍着手上钻心的疼,握住叶挽君的手,颤抖地说:“改了。”
叶挽君“嗯”了一声,赶紧去旁边给他拿伤药,卫霜艰难地抬起手臂,拒绝了。
卫霜出了秋肃间,一直往里,到那方天井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星斗,双臂传来疼痛逐渐成了麻痹,似有蚂蚁在经脉里爬。
卫霜没有用修为疗伤,反而握紧双手,加重了每一分感觉,要自己深深记住,突然抬手又砸向地面,整个人弹起,一步踏出,第二步紧随其后,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
飘渺步,依然是飘渺步,绕着天井一圈圈地转。
卫霜半睁半闭着眼睛,朦胧得看不清眼前何物,双臂配合着步法递出,像是鱼儿在水里游泳。双臂缓缓舞动,逐渐有了章法,接着成了招式,最后,又没了章法。
叶挽君站在廊下,看着卫霜一步步地踏出,心中期待,若真的就此把他打醒了,那也是极好一桩事,只是……叶挽君握住自己的手,谁说打人很舒坦的,她实在不明白看到的各种家暴的新闻,刚才她打得多用力,打在卫霜手上的时候全都顺着戒尺回到自己手中,现在还在微颤着。
“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明明刚认识你的时候这么潇洒,定不会是这等急功近利之人……”叶挽君坐下来,面对着卫霜入定。
待醒来时,叶挽君身上披着一件长袍,再寻卫霜已经不见。
店里店外找了一圈,回到天井时正好见着卫霜从屋顶跳进来,只穿了里衣,眼中紫气未褪,手握长青刀,灵气还没散尽。
“哥。”叶挽君知道他是出去练功了,只打了声招呼,把长袍还给他。
卫霜摸了摸叶挽君的脑袋,说道:“我要回书院去一趟,你要来就让暮白带你过来。”
叶挽君见卫霜神采奕奕,甚至看起来也高大了几分,心中暗喜,应下了。
到了医馆,卫霜向白芍问安,帮着干活,过了一会儿薛白来找白芍喝茶,卫霜侍奉着二位。
薛白似乎有些尴尬,卫霜也知道是为什么,自己拒绝了他好几次呢。
喝茶的二人只是聊闲天,而卫霜侍立外侧,等过了一盏茶,卫霜趁添茶的工夫说道:“薛夫子,之前所提之事,在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