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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睍莼璩晓
这一天,京都家家户户焚香设供祭祀龙神,祈求雨水普降,消除虫害,五谷丰登。
谢家大太太柳氏忙得像个陀螺,除了安排设供祭祀之事,还要分出心思来筹备若兰的出嫁,再有三天,便是若兰的出嫁日。
自那日若兰当众拂了老太太的脸后,柳氏对若兰越发的不敢大意。
在谢文珠当从将雷婆子的卖身契交与若兰后,钱氏便是再跋扈专横,也不得不将葛皮氏的卖身契交与了若兰,但却说了一番很是严历的话。若兰在收了葛皮氏的身契之后即便钱氏话说得极是难听,她由始至终却都是笑容温婉,仿似钱氏不是在打她的脸,而是在真心教导与她。
之后,便是陪嫁丫鬟的事。
除却锦儿和黄婵这两个她自己的贴身丫鬟,钱氏又将她屋里的翡翠指给了若兰,加之柳氏前安排在若兰屋里的阿宝,和葛皮氏借由银珠的手送出来的小姑子滟滟,若兰便有了几个陪嫁丫鬟,比起旁的人家许是差了些,但对如今的谢府来说,却是够隆重了!
二月初五。
谢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合府欢庆嫁女儿。
午膳用过后,谢文珠和伍氏去了若兰的屋里,一人指挥锦儿检查若兰要带过去的贴身用品,一人坐在花厅里陪着来恭贺的族亲女眷说着话。
“怎么没看到司家的人?”族里的一个族嫂轻声的问着伍氏。
照理司家也算是若兰的外家,今天是若兰出阁的日子,应该来走动的。但姨太太华司氏在知若兰另定了亲后,寻了个日子找到了重病在床的司英秀狠狠的骂了一顿,只将个司英秀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此闭了眼。
司家的两个舅兄,受了华司氏的挑唆,也只是送了份过来,寻了个借口没来。
此刻听得族里有人问起,伍氏笑了道:“许是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来不了吧。”话落,看了族嫂发间的钗子,轻声道:“嫂子这根钗子好生别致,哪家银楼订制的。”
顿时,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京都现如今时兴什么样的衣裳和首饰上。
屋子里忽的便响起方婉蓉脆脆的话语声。
“大表姐,你这身嫁衣可真好看!”
伍氏等人便知晓这是若兰换好嫁衣了,于是,大家便笑着去了内室看换上新嫁衣的若兰。
长高不少的若兰穿上大红绣缠枝牡丹的嫁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明艳照人。身上的牡丹图案随着光线的强弱不同,变换着色彩,当真是美轮美奂。
“哎呀,真是好看。”
人群里发出一片赞叹声。
若兰娇羞的低了头。
便有人开始打听若兰身上的这绣艺。
锦儿和黄婵应付着那些太太,媳妇们。
门口一张娇艳的脸一闪而过,眸子间满满的是浓浓的羡慕和嫉妒。
很快吉时便到了,由全福人像征性地梳了三下头,喝了莲子百合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又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一些族中的女眷,坐在了若兰的房里。
大家都夸着新娘子雍容华贵,一看是个有福气的命。
远处隐约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花轿到了,花轿到了!”
若兰屋子里很多女眷都争先恐后去跑出去看热闹。
伍氏和谢文珠留在屋里,急急地帮着若兰做最后的打点。
雷婆子和葛皮氏帮着二人打下手。
若兰到还好,因着知晓江惟清是个怎样的人,这府中又不曾有她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心情可谓平静的就如同是即将出去逛庙会一般,紧张之中略带一点小小的兴奋。
把个伍氏和谢文珠看在眼里,只笑道,她是个心宽的!
很快便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兴奋地道:“大姑爷好大方啊,赏的全是二分银子一个的银锞子,洒了整整快有一箩筐了。”
伍氏与谢文珠相视一笑,两人不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人是她二人相看过的,但必竟只是一面,很大程度上,她们其实是迫于无奈只能矮子里拔高子。现如今看着这杜德元的行事作派竟是还没进门便替若兰做起了脸面!心里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锦儿上前打赏了小丫鬟一个封红。
外面传来喜相逢的鼓乐声。
有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大姑爷的花轿进了门。”
伍氏和谢文珠便紧张地嘱咐若兰:“快,抓紧时间看看,还有哪里遗落的!”
她们俩这一紧张,底下的丫鬟婆子又是手忙脚乱了一番。
又有小丫鬟跑进来报信:“大姑爷家的娶亲太太过来了。”
全福人忙迎了出去,和杜家的舅奶奶笑吟吟地寒暄了几句,就进内室,和伍氏等人客气了几句,全福人和丰大奶奶扶着若兰去了花厅。
杜家接亲的,谢家送亲的,带有两家的鼓乐都拥挤在花厅内外。花厅里嘈杂喧嚣。
若兰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身大红色吉服的江惟清。
那鲜艳夺目的颜色,映衬着他白瓷如玉的面庞像落雪般无暇,一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两汪千年的山泉,纯澈中带着隐隐的欢快。
若兰怔了怔,但很快眼底又生起一抹欢笑。
这样的江惟清,是她所熟悉又陌生的,但不任怎样的情绪也掩饰不了她此刻淡淡的欢喜。
欢喜着他鹤立鸡群的夺目丰姿,欢喜着他对周围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淡淡拒绝以及隐隐含蓄的笑容。
若兰思忖着,耳边已传来全福人的低声嘱咐:“该辞别父母了!”
她忙收敛了思绪,恭恭敬敬地给重新梳洗一番,看上去饰容整齐。神色温和的对坐在上首的谢弘文安安静静的磕了三个头。
谢弘文看着大红嫁衣的若兰,神色有些复杂,“很快,他便扰下那抹复杂,开始说训教之话“往之女家,必敬比戒,无违夫子……”
若兰的心情是复杂的,透过低垂着的大红盖头,她只能看到谢弘文一角紫色宝相纹花的袍子,耳边是谢弘文敦敦之语。
他是她的父亲,那个曾经待她如珠如宝,呵着护着的男人!
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没有不舍,没有痛惜,有的只是一种攀上高亲的喜悦。有的只是要求她这个女儿要如何的敬顺夫媳孝顺公婆……若兰慢慢的敛去眼中的酸涩,目光微动,落在了眉梢微挑,唇角轻抿的江惟清身上。
从此后,生命中那些好的坏的,拥有和失去的,随着她跨出的步子,都统统抛弃吧。她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儿,有她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和事!若兰的唇角绽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
渐渐花厅里寂静无声,只剩下谢弘文还在长篇大论。
站在谢弘文身后的谢景明扯了把谢弘文的袖子。
谢弘文这似才突然惊醒过来,连忙快速的说了几句话,便结束了这异样的气氛。
最后是全福人打破了这寂静,“新人快上轿了,莫要误了吉时。”
一时间花炮齐响,锁呐震天。
柳氏对着身侧的大公子谢景征道:“快背了你大妹妹上花轿。”
若兰匍匐在谢景征背上时,看到了站在柳氏身侧,一脸冷霜的若芳,若芳紧紧的攥着若英的手,一对大而圆的杏眸中,冷意比去年冬天最大的那场雪还要冷上三分。
此时的杜府,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杜宜站在正厅和来观礼的亲朋友好友寒暄着,脸上笑却明显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又迎了一拨客人后,他抽空低声问着身侧的小厮,“姑太太还没来?”
杜家一共二房兄弟,一房姑娘。且都是同胞所出!
二房杜时任翰林院编修,是个正七品的京官,而杜家的姑奶奶,杜慧则嫁进了瑞郡王府,虽说只是庶子,但皇家的龙子凤孙,便是小娘养的,那也比寻常百姓人家正经夫人养的珍贵百倍。
且这位姑奶奶还颇得了瑞郡王妃的亲睐,原说是妯娌难个相处,可她这个庶媳妇与正经的王妃却是处得极好!
只不知是何故,杜慧对二记的几个侄子侄女都很是欢喜,便对大房杜宜膝下的子女很是冷淡!今儿长子娶亲,若是这亲姑姑不来,面子可就丢大了。
就在杜宜要催着小厮再去使人请时,有婆子急急的走了来。
“老爷,姑太太来了。”
“夫人呢?”杜宜急忙道:“快请了夫人出来陪姑太太。”
婆子笑呵呵的道:“夫人这会子已经出去迎姑太太了。”
杜宜这才松了口气,对婆子道:“告诉夫人,好生应酬姑太太。”
“是,老爷。”
婆子这边才退下,便有下人来回。
“老爷,花轿到了。”
杜宜连忙带着小厮去了正堂。
跨过火盆,射了轿空,若兰抱着宝瓶下了轿。
拜过天地,新人由傧相和全福人送进了新房。
送亲的伍氏被安排到别的地方歇息,若兰这边的全福和男方的全福人一起,将她和江惟清送进了新。
压襟、撒帐、挑盖头,笼笼杂杂一番下来,若兰终于将一张敷满白粉的脸露了出来后,却看到江惟清漆黑的瞳孔紧了紧,似是被吓了一吓。
由不得便偷偷的抿了嘴笑,她当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时,吓得不比他轻!
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饺江惟清便去了正堂敬酒,若兰则盘腿坐在了炕上。
她的身前围满了看新娘子的杜家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