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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无忧王府。
薄刺心二人到无忧王府只时,原本以为会看到夜琉璃憔悴的面容,却不想夜琉璃一身粉红银边裙,广袖流云,身上还带着微微的优昙花花香,白瓷般的脸上打着细腻的茉莉花粉,双颊微红,唇上还点着朱红色的唇红,墨法挽成了灵蛇髻,发髻上海簪着粉色的海棠花,带着一丝妩媚和一丝娇俏。夜琉璃身边的铃铛手肘还用白布吊着,显然是那日受了伤还不曾好全,铃铛却不似夜琉璃粉面含春,铜铃般的眼睛里溢满了泪珠儿。
夜琉璃见薄刺心和凤魅来了,含笑叫道:“天帝和云贵妃姐姐来了,琉璃给你们请安。”
薄刺心心中有些堵,原本准备的一些安慰话,全数堵在喉咙口里,说不出来。到是凤魅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琉璃公主,在天朝住的可还习惯?”
夜琉璃起了身,笑吟吟的看着二人,说道:“自然是习惯的,没成婚之前我就常常去无忧王府看无忧的,原来,漠国的王府竟然是按照天朝的一般做的,这住起来自然是极好的。”
薄刺心一直没有说话,一双凤眼在夜琉璃的身上扫来扫去,才短短数月不见,夜琉璃似乎是瘦了不少,那身红衣她曾见夜琉璃穿过,原本刚好裹住她玲珑的身形,现在却像是挂在衣架之上,带着轻飘飘的味道,夜琉璃的脸上虽然用胭脂涂出了淡淡的粉色,似乎气色不错,但杏眼之下那片黛青是显而易见,再厚的茉莉粉也遮不住,显然是好几夜都不曾睡好。
“琉璃,你,还好么?”薄刺心打探般的问道。
夜琉璃莞尔一笑,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云贵妃姐姐说的是哪里话,琉璃自然好啊,我在这每日和无忧说话,我弹琴,他吹箫,比在漠城好多呢了!”
“琉璃公主,你说,无忧?!”凤魅惊道。
夜琉璃看他声音太大,忙用食指堵住了嘴,轻声道:“天帝小声点,无忧在屋里睡着呢,最近无忧特别容易困,总是这么睡着,快莫吵醒了他!”说完夜琉璃又回里屋看看,似乎是为了确定“凤无忧”没有被吵醒。
薄刺心和凤魅相视一望,原本两人一来是为了安慰夜琉璃,二来是想问问夜琉璃对那些杀手可有印象,如今看她这般,似乎是魔怔,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二人便陪夜琉璃说了说话回了宫。
二人将铃铛传了来,铃铛知道,必然是要问关于刺客的事。
“铃铛,你主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凤魅沉声道,带着帝王的龙威。
铃铛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凤魅和薄刺心说道:“从无忧王掉入悬崖之后,子素将军送公主回来的时候,公主是晕了过去的,可是公主回了驿馆,醒来之后就一直发怔,也不哭,也不说话,就只是对着无忧王的衣物发呆,好不容易到了凤城,公主见了无忧王府就笑了,先是把府中的事物一一向管家问清楚,又是整理家务,还将无忧王的衣物穿在一名假人身上,日日对着那假人说话弹琴,奴婢看着难受,和公主说无忧王已经落了山崖,公主却大发雷霆,将奴婢好好的说教了一番,这几日,公主除了对着假人,其他时候倒是和往日无异,可是公主越是这样,奴婢越是担心,倒不如她哭出来,哪怕是寻死觅活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啊!”铃铛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眼中泪水连连,显然这夜琉璃是在逃避心中最害怕的事,才着了魔怔,她心里必然知道凤无忧已经死了,而自己却又被这种意识所折磨,她不敢承认,所以这才变得似乎精神不太正常。薄刺心在部队里曾经见过这样的人,那是一名被抓获的地下间谍,为了套出情报,她们曾对他进行心理攻击,在不断唤醒他内心深处最可怕最痛苦的回忆同时,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得到情报,最后,那人也和夜琉璃一般,虽然不至于疯掉,也是这般浑浑噩噩。
薄刺心稍稍安慰了铃铛两句,吩咐她回去好好照顾夜琉璃,以防她忽然清醒寻了短见,她看向身边的凤魅,看来,这刺客一事只能靠自己查了。
目前唯一知道的,乃是如子素所说,那些刺客是假扮山贼,这么说,那群人的目的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要凤无忧和夜琉璃的性命,还有一个目的,是借机挑起两国的战争,这个人,是漠国的新国君,还是帝朝一直心怀不轨的龙魄呢?
凤无忧被刺一事尚未查明,凤魅也未曾放弃搜索凤无忧,只要一日不见尸体,那凤无忧,或许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一边,凤魅已经有些捉襟见肘,而漠国,却传来了文碟,漠帝登基!说起来真是讽刺,这一年之间,漠国就经过了三位皇帝的更迭,而且还都和天朝有着莫大的关系。
凤魅将文碟递给薄刺心,希望她能再陪同自己一起去参加漠帝的登基大典。薄刺心也想前去调查之前漠国之事,她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和漠国的新帝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是以薄刺心便随着凤魅一同来了漠城。
漠城的景色一如之前,只是两人的心境已经大大不同,上次,是凤无忧和夜琉璃的大婚之日,凤魅和薄刺心带着两国邦交的使命和对新人的祝福而来,今日,鸳鸯失伴飞,这两国的邦交,恐怕也会因为这次的刺杀而面临困境。
这次,凤魅和薄刺心不再被安置在无忧王府之中,而是和裔国、帝朝一起,被安排在专门的官邸之中。据说无忧王府因为之前的流言,已经被新帝拆除,平息民怨。
漠帝登基大典的日子正是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天朝、帝朝、裔国均早早被步撵接入宫中,在昭阳殿的正殿之中等待新的漠帝。
原本,凤魅和薄刺心都以为,新的漠帝会是那个阴柔怪气的三皇叔,却不想,这个漠帝,竟然是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得人!
吉时一到,远远的就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恭迎新皇登基!”一个个太监从神武门外喊道,通过重重宫门传到昭阳殿之上,大红的地毯更是从昭阳殿的龙椅之下一直铺陈到神武门外,凤魅侧首,远远的看着神武门那边有一龙撵而来,走近了,才发现那龙撵是鎏金的顶盖,死角都雕刻着立体的飞龙,正顶上乃是一只腾飞的龙样,两只龙爪腾在空中,四只脚趾在白日的阳光之下泛着冷厉的金光。四角的龙口中叼着白玉龙珠和金黄的璎珞,龙撵四周都是用金线织成的纱帐,用金丝线捆在四面的柱子之上,龙撵两旁站着梳着留仙髻,蓝色宫衣的女官,前方是礼部尚书和一名礼部官员开路,后面跟着的是御前带刀侍卫和嬷嬷宫女,难不成,这是女帝?不然的话,应该是不会让宫中的女官随行,想到女帝,薄刺心和凤魅心中有些惊讶,但并不确信。到了昭阳殿门口,四名抬龙撵的侍卫才放下龙撵,一名女官走到龙撵前方,另外一名女官撩起龙撵前的玉珠琉璃帘子,一只素白的手从龙撵之内伸出,搭在等候在右边的女官手上,漠帝从龙撵之中走出,抬起头,玉白的脸在阳光之下绽放着高傲的光芒,那人,赫然就是夜无双无疑!
“无双!”凤魅几乎叫出声来,这个假装被火烧死的废后,竟然回到了漠国,竟然还当上了漠国的皇帝!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难怪,一切会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夜无双这个无权无势的下堂妻,居然会在最危险的地方从头再来,凤魅没想到,夜无双会跑回被凤无忧掌控的漠国,所以都没有提醒过凤无忧小心这么一个女人,就是那一分轻视,在造成了今日的功败垂成!薄刺心心中的惊讶,显然不亚于凤魅,她原来,并未将夜无双当成过自己的对手,在她眼里,夜无双最多是个后宫里的宫斗高手,不想,她竟然还有这般手段。
今朝的夜无双,没了再池凰面前的女儿形态,也没了在凤城皇宫中勾心斗角时的阴险,她一身正黄色的龙袍,身上乃是金线绣着鳞爪飞扬的龙,缠绕在她身上,那潜龙腾渊,在一片金色的祥云之间穿梭,宽大的广袖几乎拖在地上,袖口和裙边都用金丝包边,绣着繁复的锦绣花纹,两条宫绦从腰间垂下,落在脚边,足上穿的也是绣着龙纹的花盆鞋,两肩上还挂着和腰上一般的玉佩流苏,身后的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和红色的宫毡交织在一起。夜无双没有带帝冕,而是用黄金打造了一顶龙样的龙冠,头发全数梳了上去,乃是望仙盘桓髻,额头上贴着红色的花甸,头上的龙冠之上的龙口中,吐出一枚遍体通红的琉璃玛瑙珠,双髻两侧,都攒着两只金步摇,对称分布,将夜无双衬得国士无双。而夜无双那双眼睛,充满了高傲和满足,她高抬下巴,俯瞰周边的人,当她的目光扫到凤魅和薄刺心,竟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狡黠。
薄刺心的目光从夜无双下了龙撵就不曾离开过她,而夜无双,却是直视前方,显然她知道薄刺心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只在扫到薄刺心和凤魅的时候,才微微提了提嘴角,薄刺心看的分明,那眼中和嘴角之上的挑衅,如此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