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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湛霄带着归旋、楚旻祭拜祠堂,然后又特别带他二人为廖夫人扫墓。
廖夫人茔前松柏苍翠,清风徐来,松涛阵阵,似慈母快慰的叹息和轻唤。
***
湛霄怅立许久带妻儿走出陵园。然后扶着归旋上了马车,对她道:“阿旋,你先回府休憩,我带
旻儿去拜望父亲。”
归旋不禁一怔,“既是拜望公公,我当一起去。”
湛霄道:“过些时日吧,以后我再单独带你拜望。”
归旋面露狐疑,湛霄微笑道:“别担心,我们傍晚便回来。”
说罢,令人起行。
马车向前徐行,归旋回头探望,只见侍卫牵来两匹马,一匹神骏奔宵、一匹黄棕小马。旻儿手脚
生疏上了小马,湛霄微微一笑上了大马,而后牵着小马的缰绳带着旻儿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
两人没走多远便到了甘露山下,眼前山光凝翠,飞瀑流泉,山脚之下有一朴拙小院,湛霄下了马
,立于院前,朗声喊道:“父亲,父亲。”
过了许久,院门“吱呀”打开,里面站在一清癯老人,虽一袭布衣,却萧疏轩举、飘洒逸群,令
人自惭形秽。
老人先看湛霄,又见旻儿,目光不禁凝住,一时之间千般变化、万般感触。
湛霄道:“父亲,归旋找到了。这是旻儿,您的孙子。”
老人看着木门之外小马之旁的童子,仿佛看到多年之前玲珑拔萃、寄着他全部希望和骄傲的霄儿
,他依旧明睿的眼眸渐渐变得模糊柔和,低声道:“好孩子,过来吧。”
***
香初居内,归旋静静翻看着自己以前留下来的书笺。
秀雯走进来道:“王妃,李管家送过来几名婢子请您过目,如果合意便留下,如果不合意他再去
挑选。”
归旋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笺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
“是。”
秀雯出去与李管家商议一番又进来复命。只见王妃依旧坐在漏窗之前看书,一袭素衣、不染尘世。
时光匆匆如水,却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秀雯依稀看见十年前那名绝色妙龄的丽人自她面前缓缓而过,忽回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秀雯一阵恍惚,脱口问道:“少夫人,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归旋一怔,想起湛霄之前的话,便问:“我一样也这样过?还是假装的?”
秀雯不禁尴尬,“我也不知道……我猜……”
归旋“噗嗤”一笑,放下手中的书道:“你过来,同我讲讲以前的事。”
秀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心中暗自后悔,其实之前李管家便再三嘱咐她该讲的事情便讲,那些不
该讲不痛快的事情便不要讲了,省得惹得王妃不快王爷震怒,谁知她还是一时嘴快硬没管住舌头。
归旋见她神色忐忑问道:“你怕我?我以前很凶?”
秀雯连忙道:“不是不是,王妃脾气顶随和,待人又好,你走之后不知许多人难过,特别是那些
从楚府过来的老人。”
“这么说我是个老好人面菩萨?”
“……也不能这么说,以前是徐姨娘对老夫人不敬,王妃处置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的。”
归旋笑,“你挺会说话,之前读过书?”
“入府之前不曾,后来同少夫人一起学过一点。”
归旋不禁怔住,“同我一起?”
秀雯恨不能把自个舌头给咬了,“是……是王妃上一次失忆时,老夫人让您重新读书,我也跟着
一起也读了点……”
归旋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自己不仅装过失忆,还装得挺投入,“我上次失忆的时候,你家王爷
可曾生气?”
秀雯忙道:“那哪有啊?若论起爱重妻子,别说全京城、只怕全大魏也找不出一个强过王爷的。
我爹不过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庄稼汉子还逮着空儿就去钻村头寡妇的裤裆,王爷那般位高权重的却
生生等了王妃那么些年。唉,这种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是不信。”
归旋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秀雯面露赫色,骂自己道:“您看我这嘴,一说话便俗不可耐,王妃您别见怪。”
归旋道:“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聊天,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就喜欢心直口快之人。”
秀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多谢王妃。”
“对了,你也嫁了人吧?有孩子了吗?”
“嗯,奴婢嫁了府里的宋管事,有个六岁的娃儿,是个男孩。”
“是吗?下回你带来给我瞧瞧,若合适便给旻儿做个伴。”
秀雯喜极跪下,“多谢王妃!”
归旋让她起来,“你再给我好好讲讲府里现人事,京城还有哪些主要的亲戚?”
……
秀雯一条条细细给归旋讲来,归旋认真记下。
果然如湛霄所料,她回府的消息慢慢传来,上门拜望的人络绎不绝,归旋一概闭门不见,待把府
内的事情差不多理清了,再一家一家见。
来者的身份形貌她已心里有数,加之秀雯在一旁暗暗提点,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而那厢,旻儿改姓为慕,正式认祖归宗,更名慕熙旻。
***
转眼两月便过,归旋对京城的一切已经渐渐适应,王府之中也是称心如意,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只余一点不安、不惑。
这一日,湛霄领回一位衣衫落拓却形容出尘的老人,向归旋介绍道:“阿旋,这位是陆老神医。
”
归旋福腰行礼。
陆神医看着她神情慨叹,悠然道:“王妃请坐,且容老夫为你切脉。”
归旋坐下,神医为其诊脉之后,问道:“王妃对八年前的事情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归旋道:“偶尔会遇到似曾相识的人物和景致,却不能明晰想起什么具体的事情。”
神医抚须沉吟。
湛霄道:“阿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陪神医聊一会。”
归旋不禁暗暗恼火,此事事关于她,他却把她支开!不过外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压怒气告
辞退下。
看着冷颜而过的归旋湛霄心中苦笑,今夜回去只怕又是一通大发雌威。
他回头询问:“神医看归旋情况如何?”
陆神医微微一叹,“当初也是我太过冒险,王妃而今情形,老夫也无十足把握,不过坚持每日施
针百会等穴以治疗或许会有所转机。”
湛霄沉吟许久,轻轻摇头,“既如此,便随其自然吧。”
陆神医不禁一怔,“王爷……”
湛霄微微一笑,似轻声自语道:“这或许也是天意,若恢复记忆难免想起一些诛心遗憾之事,她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偶尔脾气差点罢了,我让着点便是了。”
阿旋平日性子尚好,只是对男女之事格外严苛,每次想起当年之事中免不得要对他发些脾气。
***
回到香初居,归旋正带着侍女折园中的初梅。伊人如香芙挹雪,见他来了神色俱冷,比梅更清。
侍女们躬身退下。
湛霄扳过她的脸严肃道:“再不笑我可便要亲了。”
归旋气恼不已:“你就会欺负我,神医怎么说?”
湛霄摇了摇头,“神医说你肝火郁结、脾气糟糕。”
归旋将手中的梅花通通砸在他的身上,“你成日这样我能不肝火郁结吗?寻了个医生你不许我问,让你把玥儿带来你又不带,问你楼缄的情形你又不说!”
湛霄似笑非笑瞧着她,“你现在倒是越发直接了,便这样明目张胆想见楼缄了?”
归旋见他眼中的寒意微微一瑟,随即心头怒起,这个人看着温温雅雅的,成天给她打太极灌迷烫,其实最霸道不过了,什么都得听他的。
“是啊,我就是想见,你答应过的。”
湛霄瞳孔微微一缩,愈发深邃幽冷,过了一会,却笑了起来,“好,今日便让你见。”
归旋倒愣住了,没想到他真会答应,“湛霄……”
湛霄神色温润,从容一笑,“无碍,反正这件事迟早要了结,不见他一面你心中不安。”
归旋静静看着他,眼眸慢慢垂了下来,“你生气了?”
“是。”
归旋沉默片刻,上前抱住他的腰身,“对不起,我还是想见一见。见过了,这件事便过去了。”
“若他说我撒谎怎么办?”
“……即便他那么说,我也只能信你。”
***
香初居畔白梅园。
归旋坐在石椅之上静静等待着,忽见一颀长男子穿过层层初梅缓缓而来。
他消瘦了许多,面容苍白,黑发未束,长发之下剑眉秀目,隆鼻柔唇,虽五官深邃分明,却有种神秘而雌雄莫辩的美。
归旋站起身来。
他望着归旋,过了许久,微微笑道:“少夫人,属下月宴。”
这短短一句,便全然认了。归旋不禁闭上了眼睛,虽然早有准备,不过毕竟八载时光,湛霄的八载盛年,她的八载信任,旻儿的八载童真。
“为什么?”她问。
“……我本是夫人的暗卫,只因朝夕相处,心魔渐生,无可摆脱。一切都是月宴之错,因为我,夫人与王爷夫妻分离,旻儿与父亲骨肉离散……不过,月宴并无可后悔之事,若是重新再来,即便万劫不复月宴亦要与夫人再做夫妻……若说真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这八年终究优柔寡断未能真正一亲芳泽,
阿旋,若真是那般,你可还有脸面回到他的身边?”
楚归旋“啪”地一声用力打在他的脸上。
他一动未动,连目光都未有丝毫的闪动,依旧那般深深的、悲喜不明地看着她。
归旋眼中莹光闪动,她动了动唇,却终究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月宴静静地站在白梅树下,直到眼前空空如许,唯有数片落梅随风悄然飘落。
***
是夜,归旋看着窗外的明月缓声说道:“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他毕竟没有……让他不要再回来。”
珠帘之后,湛霄身如修竹、长身静立。
***
城外旷野,湛霄问道:“你武功已废,可愿净身留在阿旋身边。”
月宴抬起眼眸,几乎毫无犹疑地说:“属下愿意。”
湛霄笑了起来,“月宴,你究竟是与我立下血誓,还是同她立的血誓?”
月宴不语。
湛霄回头道:“把她带下来。”
侍卫从后面马车之内带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见到月宴不禁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湛霄道:“既你依言而行,我也依言不杀她了……你带她走吧。”
月宴一瞬间震惊地望着湛霄,转头,只见侍卫松开按在玥儿肩上的手,那个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奔跑过来。夕阳落晖间,红紫芳菲,枝叶摇金,他看见自己扶着归旋走下青翠山道,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哭声,归旋依声望去,讶然道:“啊呀,是个小孩子!”
他去农家讨了些羊乳,热了,与归旋一起小心地喂给奄奄一息的女婴喝。
江州某处不大的庭院内,院中有一树、一红叶、一芭蕉、一丛蔷薇。瘦弱的女孩渐渐长大,在地上蹒跚地走着,归旋在她前面拍手而笑,那一刻的笑容点燃了他整个生命和无望的爱情。
他如归旋当年一般抱起扑面而来的小女孩,哑声道:“玥儿。”
玥儿紧紧地抱着他的颈放声大哭起来。
他抱着玥儿咬牙跪倒在地,垂首道:“多谢王爷。”
头顶,慕湛霄的声音平静如水,“不要再出现她的面前,否则,你可以活,这个孩子,得死。”
***
过了许久,旷野上空无一人。月宴站起身,“玥儿,我们走吧。”
玥儿问:“爹爹,娘亲和哥哥呢?是不是也被那个坏人抓走了?”
月宴沉默良久,道:“不,他会对他们很好。”
说罢,牵起小女孩的手往夕阳落尽处走去。
***
靖王府内,归旋愤怒地道:“我让你放月宴走,谁让你把玥儿也交给他了?你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湛霄云淡风轻地说:“那般来路不明的丫头有何好追?”
“慕湛霄你!”
湛霄温柔一笑,走过来轻轻地抚着她的腹部道:“难道咱们的孩子还比不上你与月宴捡的野丫头?”
“……”
“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我们都为他取名楚霁云,承继楚家的香火。”
***
转眼便到新年,归旋走进旻儿的房间,只见他已换好新衣却没有起身,而是那个一根绳子编成东西往胳膊上系。
归旋走过去问:“旻儿,这是什么?”
旻儿拿给她看,只见绳上穿着几块小玉石,正中却缀着一块圆形的小石头,“娘,这个是秀雯嬷嬷帮我编的。你看里面这块像太阳的小石头是玥儿以前捡到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穿起来免得掉了,日后好与玥儿相认。”
归旋半响无言,轻轻牵起儿子的手道:“旻儿,你是一个好哥哥,若为娘再给你生一个妹妹,你会不会也这般喜欢?”
旻儿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娘,真的吗?真的吗?”
……
***
这一年年初,大魏改元归承,隐退多年的老侯爷慕涤生再次出仕,成为天子授业之师,同时孙儿慕熙旻选作天子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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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倾尽繁华(上)
归承十二年的长安,繁华景象登峰造极。
这一年,长安城中的常住人口突破百万,而建筑规模达到了大魏建国之初的两倍有余。难以计数的异国商人、使臣、学者、僧侣不远万里迢迢跋涉来到这座梦想之都,时与大魏通使的国家更有数百之多。一时之间万国朝贺,王者气派天下独步、无可匹敌。
这一年的初夏,茶靡花谢、牡丹盛放。
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牡丹花会非在太极宫中,而在靖王府内。
靖王妃楚归旋爱好花艺,府中牡丹、芙蕖、丹桂、白梅皆为一时盛景,京城名流贵女们更是以能被邀入府赏花为幸。
四月十五,靖王妃邀请亲眷好友入府赏花。
王府的牡丹园中各色名花尽放,正晕、倒晕、浅红、浅紫、紫白、白檀、浅碧、深红,变异千种、争奇斗艳。而闲妆丽饰、雍容婀娜的贵妇闺秀们在花丛之间摇扇漫步。
归旋身边倚着一位极为清丽灵秀的少女,她虽未及豆蔻、形容尚稚,却已隐隐显现出与母亲一般令人惊叹的美。她正是靖王幼女楚霁云。
楚氏母女俩站在一起,当真是皎然辉映、满园牡丹尽皆失色。不过这母女俩的美又是截然不同的,楚归旋之美素艳绝丽,睥睨天下,而楚霁云则像泉水、象银铃、象轻颤的初蕾,清澈无忧、甜蜜而可亲。
此刻,她正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道:“娘,你就让我和尉迟哥哥一起去江南吧,不过个把月便回来了。”
归旋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都已经十二岁了,还成日像个小孩子似的跟在未婚夫婿身后乱跑,小心你的润清姑姑日后不许你进门。”
楚霁云一下子俏脸全红了,又羞又恼道:“娘,你就会欺负我,等爹爹回来了我告诉爹爹去。”
说罢气得跺脚跑开。
归旋看着女儿的背影不禁莞尔而笑。一回头,只见一名头梳弯月髻、身着松花倩色半袖衫、翡翠罗裙的妇人在不远处双眸凝愁地怯怯看着自己。
归旋不禁一愣,问:“寇儿,你怎么了?”
这妇人正是三叔家的女儿寇儿,前些年嫁给吏部李尚书之子,育有两子一女。
寇儿听她一说,顿时双眼一红垂下泪来,“嫂嫂,我能不能和你谈一谈?”
归旋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亭子里,替她拭去泪水,“你看你,这是怎么了?都是快当婆婆的人了,还动不动便落泪岂不让人笑话?”
她不说还好,一说寇儿越发伤心,“可不是吗?我家大儿都快议亲,可他那个爹却依旧那般不成器不长进!”
归旋听着,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寇儿的夫婿李羁虽出身名门,却是标标准准的纨绔,仕途平庸,却自诩风流,时常弄出些风流韵事让寇儿闹心。
她微微一叹,问:“他又怎么了?”
寇儿满脸羞愤道:“他、我许他娶了那娼门女子他还不知足,前日我串门回去,竟发现他……他与我房中婢女在我床上厮混……”
归旋听罢也不知如何宽慰,只得静静容她尽情哭了一阵。“好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训诫他一番便是。”
寇儿摇头道:“没有用的,亲长训诫他只会阳奉阴违,回家更给我甩脸子,把那个贱婢发卖了也没用,发卖了这个还有那个,”说着,她忽然抬起头来怔怔瞧着归旋,“……嫂嫂,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归旋微微一怔,“好,你说。”
寇儿犹豫道:“嫂嫂莫怪,我也是没法子了。听说……嫂嫂通巫秘之术,最可笼住夫心,不知可否传授我一、二?”
归旋听了当真傻了,片刻失笑,“我哪会那种东西?寇儿,休要相信那些乱力怪神之语。”
寇儿看着她的笑颜怔怔不是滋味,岁月亦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可她那双潋滟美丽的眼眸流露出的光彩只有极幸福受宠的女人才会有。
“是啊,像嫂嫂这样的风华容色哪还需那些乱力怪神之术?世上只怕除了嫂嫂这样的美人,其他的女人都别想得到丈夫的专宠专爱。”
归旋一怔,道:“也不能这般说,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不是女子容色,而是夫妻情合,还有男子操守、女子坚持。润清与尉迟大人不也伉俪情深、多年专一?”
寇儿不屑道:“润清姐姐与尉迟大人可不算,润清姐姐当年是低嫁,尉迟大人这些年若不是依仗姐夫提携哪能这般官运亨通?他岂敢得罪妻子?”
归旋闻言脸色微沉,“话可不能这般说,尉迟大人出身山东名门,君子之风、名臣傲骨,何有依仗妻室之说!”
寇儿见归旋变脸,也悻悻而笑自言失语。
不过归旋却没有多大兴趣再说下去,敷衍两句托词离开。
出了梅花亭,一拐角便见润清与霁云花间相谈。润清回头瞧见了她,不禁一笑,经过岁月的打磨,那个温厚明净的女子越发清心玉映、淡然从容。
归旋也笑了起来。
正如湛霄所说,她一回到京城便立刻成了京城名流贵眷的中心,周围环绕追捧者无数。但只有十年前,这位廖夫人的内侄女、据说曾经是她情敌的廖氏润清随夫回到京城,她才遇到此生最好的朋友。
***
一日盛会,曲终人散。
霁云恋恋不舍,终于随润清回了尉迟府。
楚归旋说归说,不过两家是亲戚关系、又有通家之好,她也不忍太拂霁云的意。
湛霄这日回来的晚,归旋原以为他吃过了,谁知道他还没吃。归旋忙又张罗着让人摆膳,不多时,侍女们便托着银盘摆菜上桌,虽然只四菜一汤却样样精细珍贵、鲜嫩美味。
湛霄笑道:“还是家中的饭菜可口。”
归旋瞪了他一眼,“你卯时便出门到现在方回,难不成饭都没吃上一口?议事议事,哪有那么多事议?”
湛霄将她扯到腿上坐下,闻了闻她鬓间的幽香,“最近的事情多些,毕竟皇上要大婚了。过些时日便好了。”
提起这个,归旋倒是一愣,原本人人都以为这皇后的不二人选是霁云,谁知最后落到了旁人头上,真让天下人大出意外。
这些年来,老侯爷慕涤生为帝王之师,靖王慕湛霄独揽军政,小王爷慕熙旻则为后起之秀,天下只知有慕氏,而不知有偃氏,慕氏女入宫为后简直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此时,慕氏放弃皇后之位,分明是昭告天下放弃皇室的继承人、放弃顺理成章继续大权独揽的机会。
“你为何未让霁云进宫?可是因为旻儿反对?”归旋问道。
慕湛霄当国这么些年,从来无人逆其锋芒,不过近来朝中却出现一批力主皇上及早亲政的臣子,为首者便是靖王之子慕熙旻。
湛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旻儿继承父亲衣钵,一心想当匡扶社稷的名臣,自然反对我这恃强横暴、侵凌皇帝的权奸。不过若霁云想当皇后我便是再当一次权奸又如何?可惜咱们家霁云显然不想当什么皇后,一心喜欢尉迟家那个书呆子。”
归旋无语了,“你呀,宠起女儿来简直无法无天。”
湛霄将她抱紧些,问:“说说看为什么?”
她丽颊微红,转开目光,“不知道。”
湛霄又靠近些,“真不知道?”
“不……嗯……”
他的唇近的不能再近了,过了许久,退开些,“真是笨,爱屋及乌懂不懂?”
归旋轻轻咬着唇,眸色横波潋滟春,他忽然便顾不得了,抱起她直往内室走去。
归旋推他,“你都还未沐浴。”
“许我这一次,下次洗干净。”说罢,他将她压在碧玉榻上,将她的手拉过来按在威严精美的紫色朝服之下,那里有一处笔挺刚硬的火烫。“摸摸它、摸摸它。”他低声道。
归旋有时觉得他的身体犹如一幅望之不尽的图画,挺峻、雄伟、水气弥漫、大起大合、肆放洒脱。而他的灵魂却在她的体内耕耘着,强烈阳刚的男子气息从她的底端直冲肺腑、直冲口腔、直冲鼻端,整个如一柄燃烧的标枪将她顶得虚空拱浮起来,在水与火之间,沉沦,或是妙上毫巅。
***
湛霄从兰室沐浴回来,却见方才已经困倦睡着的女人此刻又醒了,侧卧榻上,秀发如云委地,神色若有所思。
他挽起她的发睡过去,柔声道:“怎么了?”
朦胧的宫灯之下,眼前男子似乎多年来并没有太大变化。他刚沐过浴,容貌依旧深邃英挺,贴身的软绸衣物下依旧是颀长结实、蕴满力量的躯体,甚至连眼角的纹路也只不过平添他摄人的魅力。
不过她知道他已经很疲惫了。
在他身边十数年,她怎会连这点还不知道?
“……没什么,只不过想我们若还有一个儿子能帮帮你便好了,”她说:“旻儿虽然壮志凌云、才华过人,不过毕竟和你不贴心。”
湛霄沉默一会,道:“无碍,他虽与我政见不合,但毕竟也是血肉父子,他会懂我的。”
归旋埋首在他怀里,许久不语,似乎有东西沁得他胸襟潮润。
“你哭了吗?”
她在他怀里闷头笑了笑,“想得美,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湛霄也笑道:“是啊,咱们阿旋最是性格刚强了,就是怕吃药。”
她忽然抬头凶巴巴地瞪着他,“你说,为何我初回王府不到两个月便有了霁儿,现在已经十来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再怀上?”
湛霄忍俊不禁,“你这是怪我寻常不够用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说实话!”
“这我怎知道,此事不是随其自然才好?再说你无孕也好,当初你生霁儿整整生了十几个时辰,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所以你便搞鬼了?当初陆神医给我调得补药里肯定有问题!不然我怎会吃了十几年不孕?”
湛霄不禁叹气,揽过她道:“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我如何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说我平生有三个孩子已经足够,不需要更多的孩子。”
“你哪有三个孩子?!”
他轻轻捏捏她的鼻子,“你这么大了还爱胡思乱想岂不像个孩子?真是让人发愁死了。”
归旋美眸圆瞪,“你……”
他温柔抚着她的背,“好了,别想那么多,安心睡吧。”
她垂着头,许久之后,轻轻搂住他的腰身,“要是有一日我们能一家人离开京城便好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里去都不惧……最好能去天山那边瞧瞧就好了……”
慕湛霄胸口之间猛然巨震,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她的愿望却还是依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