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线生机

苍予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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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晴从未想过自己会过得如此悲惨。整个腿吊在床上,双手缠满绷带,偶尔张嘴吃个东西也要顾及软硬。

    雨师在旁边看着,麻利地端上一碗药。

    “不喝行不行。”江晚晴泪眼连连,在雨师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后,咬着碗的边缘一仰头干了。

    文洋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江晚晴探过头去同他商量,“要不文大人还是换个人帮手吧,我现下这样了。”她蹬了蹬腿,“实在是不好再做些什么了。”

    “哪里的话,江姑娘肯帮文某安置灾民已经是帮了本大人的一个大忙了。只是……”文洋思忖着,少顷一拱手,“灾民们的药费还需要江姑娘援助一二。”

    江晚晴颔首,“这是自然。”忙吩咐雨师将从齐国带来的首饰盒打开。她身上金玉早在这几日大手大脚地消耗光了,只能指望着盒子里的几件首饰了。

    “啪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陆应淮带着风伯,有些不解的看着房中众人。

    躺在床上被绑得跟个公子似的江晚晴开口:“师父怎么来了。”

    陆应淮眉梢一挑,“不能?”

    行吧,自己还是收声吧。于是江晚晴应对几句,装作体力不支头一偏睡了过去,实则耳朵立起,注意着房间内的所有声响。

    “文某见过承央公子。”

    虽然看不到,但听着布料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想必文洋是行了一个很到位的礼。

    雨师打开的首饰盒就敞开在那里,陆应淮眼睛一扫,就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我这未过门的妻子,欠下文大人何物,竟闹得要以女子钗环相抵。”这话说的语气听不出怒意,但实际上是在打脸了。

    就连江晚晴都深知钗环是女子贴身之物,民间素来有用作定情信物这个说法的,文洋又岂会不知。

    文洋朝着江晚晴躺下的后背作了一揖,解释道:“实乃陈国近日水灾频发,一时之间灾民涌入大都会,江姑娘心善故此捐出自己的钗环以供安抚灾民。”

    “安抚灾民?”陆应淮随手中盒子中取出一件金簪,状似不经意问,“那不是应该从贵国的国库中调取,为何要问远道而来的齐国人?”

    江晚晴暗自锤了一下床,对啊,这事儿应该由陈国人操心,她这个齐国人跟着苦恼什么。

    文洋依旧是礼数做足,“我以为江姑娘在齐国也经历过灾民暴乱的事情,到了陈国也会感同身受。深怕那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才是。”

    江晚晴的身体虽然躺在床榻上,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齐国、灾民、暴乱。

    无数的回忆碎片拼接成一幅又一幅画面,她向后瑟缩着身体心里念着等过去就好了,文洋就在此时出现轻轻一推,她整个人被回忆淹没。

    那是寒冬腊月,母亲逝去数月,后事已经悉数了断。因为干旱,西南无梁,即使是她也从精米改成了吃麦饼。

    小院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偶尔有一点火花炸在上面。她烘着手,往年此时还能听到乡野间的鸡鸣狗叫,可是此时,江晚晴转过目光,整个大地安静得好像没有生灵。

    身边的侍卫婢女也被她能放的就放了,西南离着京城远,纵然她有那样显赫的家世在这个吃不饱的冬季里,也没法多拿到一点粮食。

    若蓝将煮好的糊糊塞进她的手中,一个劲儿地让她快喝。

    江晚晴开口,声音沙哑,“你呢?”

    若蓝摇摇头,“我和若妍姐姐喝一碗就够了。”

    干涩的喉咙终于迎来了滚烫的食物,她看着捧着瓷碗那双白细的手,思量许久,然后转头跟若蓝说:收拾一下,我们回盛京。

    所有还剩余的麦粉都被做成了饼,以供随身携带饮食。

    江晚晴也将母亲和自己的珠宝首饰收拾妥当,只要出了西南,少了干旱,粮价就没那么贵,她咬着嘴唇,钻进马车。

    很冷。

    明明这么冷,却在整个冬季一点雪都没有下过。

    她原本还担心回盛京的一路,会不会迷路。

    然而看着随车而行,数以千计的西南人,她的心有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头几日还好,就算赤脚逃出来的西南人,自己也备好了食物放在包裹里。

    可路实在是太长了,江晚晴的指甲划破手心。

    三天后,人群中开始出现哄抢,妇女的嘶吼,孩童的哭叫。

    然而离着西南的边界线还远得很。

    江晚晴的眼下开始出现青乌,若蓝安慰着她,“小姐放心,那群人不敢冲击公主府的马驾。”

    一开始那些人也忌惮着,但是到后来,人群中开始见血,大声的斥骂响彻在每一个晚上。

    江晚晴抱着包裹开始怀疑人生,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吗?为何我要活得如此痛苦呢?没有系统也没有神明能够回答她。

    灾民很快给出了她答案,不知是什么时候集结在马车后面一队灾民,晚上悄悄卸下马车的伏兔,赶车的侍卫一扬鞭,整个马车瞬间分崩离析。

    江晚晴从马车上滚落,来不及看清情况,就听到两个侍卫的闷哼声。

    那些灾民拿着带着血的剑向她和若蓝、若妍靠近,为首的男子脸上还带着淫笑。

    “我父亲是当朝宰相,我母亲是长公主!尔等安敢造次!”她学着威严地逡巡众人,而回应她的只有嗤笑。

    “宰相?长公主?”那个带头的男子吐了一口口水,剑尖明晃晃地指向江晚晴,“老子连命都要丢了,还管你老子母亲是谁不成!”

    周围的灾民应声,江晚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若蓝呆了,从口袋中掏出麦饼,“粮食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们。”

    “放过?”那个带头的男子用剑尖挑起地上的一个包裹,拎在手中,剑刃入布,一下子划破,无数的珠宝争先恐后地从裂口中掉落。

    “杀了你们,麦饼是我们的!珠宝,也是我们的!”他一脸淫笑凑了过来,“你们也是我们的。”

    无数肮脏的手慢慢伸出,靠近。

    “你们动了我,还想要命吗?”

    “命?呵呵。”那男子扭头一笑,“兄弟们有人死到临头了还说这样的胡话!哈哈——”

    那笑声戛然而止,也就是这个时候,江晚晴从后一记扫堂腿,右手夺刀下切,动作一气呵成。

    有温热的血爬向她月白色的裙衫上。

    灾民爆发,嘴里齐声喊着:“杀!杀了她!一切就都是我们的!”

    若蓝和若妍抱在一起,江晚晴合上双眼再次睁开。

    “很好。”

    手起刀落,不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