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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挑起一抹笑容,韩开则瞪大双眼,眼中隐隐浮起一抹激动之色。
“……我当然是会拒绝的。”苏仪一本正经地说道。
“扑哧。”苏仪身后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韩开父子愣了一愣,韩松突然间勃然变色,戟指怒目道:“你是在耍我?”
苏仪的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后又迅速掩饰,但这逃不过韩松的双眼,后者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这实在是误会了,坊间曾有流言说,韩家中年一辈最有能力的便是韩松前辈,上为家门鞠躬尽瘁、宵衣旰食,下则为子女后辈递薪传火、诲人不倦,实在是为人师表、忠贯白日的臣臣父父之典范,小生日夜听闻,敬仰都来不及,怎敢戏弄前辈?”苏仪似是而非地夸夸其谈。
“哼!”韩松的脸色稍有缓和,又问道,“那你究竟答不答应取消赌局?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玩笑话。”
“唉,实言相告,小生又何曾不想接受前辈的提议呢?但韩开兄之所以会与我立下九鼎山赌约,乃是他象棋大会后对我主动认输,否定了自己此前的付出,导致自信心崩溃、日后军心难聚,不得以才出此与我再赌一局的下策;俗语有言:虎毒尚且不食子,前辈又为何要阻挠韩开兄的决意呢?莫非前辈对自家儿子的前程一点都不在乎?莫非坊间的流言是假的?我有点失望。”
苏仪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痛心疾首的姿态,韩松虽然遭受指责,但苏仪所言有理,他也不好发作。
无奈之下,韩松只能直截了当地摊牌。
“关于九鼎山的赌局,虽说将门子弟自小接受熏陶,器量会比一般寒门子弟更加深广,但我却深知苏弥天你并非常人,犬子对上你胜算不大,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女自寻绝路,必要教导他悬崖勒马,以尽为父本分;此外,我自有更稳妥的、能为犬子洗刷败果、重新树立自信心的办法,无需苏弥天多虑,就问你一句:这赌局,你放不放弃?”韩松的双眼刺出一缕寒芒。
这句最后通牒,让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苏仪面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韩开的双拳紧握而起,而后又松了开来,如此往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父亲,我的事请由我自己做主,这赌局我一定……”
“住口!你若是能有十全把握能胜过苏弥天,为父自然不干涉你的决定,但你扪心自问,此次九鼎山赌约,你有几成胜算?莫说是胜算不大,就算是你有九成胜算,但只要有那一成失败的可能性摆在眼前,为父就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为父早已说过,会有更稳妥的办法挽回你的信心,休要多言!”
韩松拂袖怒骂,韩开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
苏仪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父子两人的双簧,韩松所展露出来的父辈之情令人扼腕,若不是立场对立的话,苏仪一定会因此而大受感动。
只可惜,韩松保护自家儿子的手段,是要铲除苏仪。
苏仪难道就会因为妇人之仁而引颈就戮?
“前辈舐犊情深,令人感动,只是韩开兄的因果皆系于我的身上,要想恢复自信心,只能通过打败我……噢我明白了,素闻前辈足智多谋,想必已经替韩开兄制定了一个万全之策,为我设下了十面埋伏了吧?也难怪前辈会如此执着地要我取消赌约了,有那‘万全之策’在,九鼎山赌约的风险实在是蛮大的。”苏仪微微一笑,善气迎人。
但这段话却是冷若冰霜,让韩开打了一个寒颤。
“呵呵,苏弥天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我韩门秘辛无数,恢复我儿自信心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未必要与你起冲突;听闻天楼兄许予你跃龙门首席的资格当做九鼎山赌注,但说实话,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将其收入囊中呢?苏弥天,不如这样,你若是能答应取消赌约,我许诺将原属于我的跃龙门机会转赠予你,虽说不是首席,但你拿的安稳,不会有任何风险,如何?”
韩松见硬的不行,就以利诱之,而此话一出,即使苏仪暗加防范,都止不住地怦然心动。
但苏仪曾经活在经济社会,等价交换的概念已经深入心田,绝不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韩松拿出价值越高的诱饵,就更表明了他对那“万全之策”信心之足,若是苏仪踩进圈套之中,恐怕命运的轨迹又会像南柯一梦那般发展下去了。
“前辈真是不惜工本,然而小生也得为我自己考虑,前几****与韩开兄当众立下赌约,若是我主动开口爽约,岂非是‘不守信用’?一旦我做出这种事情,日后塑造信之军心的难度恐怕会激增数倍,我可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和一点利益就牺牲自己的前程……哦?前辈你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想反驳我这句话?若是你觉得此话不对,那就请你先开口爽约如何?”
苏仪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韩松的表情红白交加,风云变幻,这句话关乎信之圣道,即使他身为豪杰,也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反驳苏仪。
若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家儿子塑造信之军心的可能性,韩松也不会费尽心思引诱苏仪先开口了,没想到还是被苏仪所识破。
对于苏仪的这番话,韩松只能默认。
“顾忌自己的未来是其一,其二,小生也对跃龙门的首席门票抱有极大的兴趣,这样吧,若是前辈能从韩天楼前辈的手中取得首席资格,再转赠小生,对于取消赌局一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苏仪狮子大开口道。
“放肆!你这是要挑起韩门的内斗?”
韩松怒发冲冠、双目喷火,随后军威暴涨,好似铅云压下,他身边的韩开以及角落里的二女尽皆喘息困难,但苏仪却神色自若,他的士气因为军威的压制而剧烈震荡,但智严两颗军心光华大盛,转眼间就将动荡的士气平复。
“咦,莫非你有军心……”韩松疑云覆面,但转瞬之后便将疑问抛诸脑后,沉声说道,“你可得考虑清楚,若你真不打算给我、给韩家一个情面?后果你也许承担不起!”
“情面?可笑,我在县试时从未对韩门抱有仇视之心,仅仅是一首《立志》表达了自我志向,便被你韩门列为仇敌,这时候,你韩门可曾对我讲过情面?我来到南徐州之后,处处小心谨慎、明哲保身,唯恐陷入韩项两家的斗争之中,然而你韩门小辈屡番挑衅于我,还四处扬言必要将我铲除,此时你韩门作为大家的风范又何在?”苏仪淡然一笑,双眸却涌起寒光。
“哼,你与项门为友在先,便是我韩家之敌,然而我韩家并没有像对待其他敌人一样,对你咄咄相逼;凭心而论,你在南徐州这一个月风平浪静,过的无惊无险,这已经是我韩家给你的情面了。”韩松高扬起头,神色桀骜,厉声说道,“而我不惜降下身份,与你平等对话,甚至还好言相求,难道还不够给你情面?苏仪,你可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强盗逻辑,可笑之极!”
既然已然撕破脸皮,苏仪也不再保留,有话直说,冷笑道:“我原以为韩门最有希望竞争家主之位的韩松、会是一个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之人,然而今日见之,却是大失所望!原来你也只不过是受到将门思维禁锢的孤芳自赏之辈罢了!你自以为将门世家至高无上,其他人都是世间蜉蝣、身微命贱,韩门不杀我这庶族子弟,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殊不知,你眼中的‘恩惠’只不过是黔敖为食于路,对饿者说‘嗟,来食’而已!”
苏仪挺起腰背,深吸一口气,傲骨铮铮道:“无论身份贵贱之人皆有自尊心,我寒门庶族子弟也有自己的傲气,宁死不食嗟来之食!可怜你耳目闭塞、孤高自许,连这等道理都悟不透,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无法掌握,还想掌握整个家门?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你以为你是降下身份与我对话,而我此前却是忍受着心中对你的厌恶、忍受着你那令人作呕的将门做派,才能心平气和与你讲话!你觉得韩门给足了我情面?恕我直言,你韩门是有情面,却只在修竹兄这等小辈身上体现,而你?作为长辈,却毫无脸皮可言,若是先贤韩信见到韩门出了你这等不肖子孙,恐怕会气的复活啊!”
轰的一声,韩松的士气冲破长天,豪杰的浓郁士气卷起暴风,苏仪连连后退几步,几欲被推翻倒地,但被适时出现的苏诗儿与柳心照二女扶住。
韩松面色狰狞、火冲于顶,苏仪的这番话几乎让他怒火攻心,失去理智,而韩开几乎已经方寸大乱。
在苏仪的眼中,韩松的身形似乎正在无限度地拔高,直比苍天,其中的杀意让苏仪略感心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