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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西进,东部兵团丢城失地,朝堂上文臣武将缄默,没人愿意去收拾烂摊子,或者说没人有能力去扭转败局。当独孤英彻底稳固防线,派兵收复数十座曾一度被占领的主城,忙于调兵遣将部署防御时,奏章如雪片般飘向皇宫,让东部兵团趁势攻击,尽快夺回绮丽郡城,洗刷帝国百年未有之耻辱。
笔墨纸砚跳动,独孤英手按桌案难掩怒气,亲卫应声而入,让她怒斥出去,双目紧盯在桌上摊开来的军部命令。在绮丽郡内与联军逐城争夺,吸引临风王派出更多骑兵增援,围城打援消耗敌人兵力,为北部兵团反攻创造条件。
对军部命令,独孤英向来视为可有可无的建议,她有权便宜行事,愤怒在于命令上非但有个朱红色准字,旁边还盖有平戎殿印,军部命令何曾有此先例,如部署出自国王,为何不以圣旨传达,改变速战速决的策略后到底隐藏怎样的秘密。
帝国四大兵团,西部和北部兵力强盛,骑兵营远比东部和南部多,毕竟要抵挡翔云王和临风王的精锐骑兵,而北部兵团作为军部设定的突破口,军力几乎为东部兵团的两倍。
偷袭弘逸城失败,打乱军部全局战略,英王督军毫无战果可言,纵然东部兵团牵制住敌人,北部兵团能解决临风王吗?骁骑营不可轻离京都,英王竟敢请旨借调两营,让国王严词驳斥后拒绝,从中足可看出对北部战局他并无必胜的信心。
君命难违,军令如山,独孤英心中万般疑惑,仍匆忙调整部署,着手组建攻坚军团,放弃了精兵迂回穿插,突袭敌后抢占关隘,从而卡断联军退路以求一战定输赢的速战速胜战略,使得破军营孤悬敌后。
“我若是小垣子,干脆率兵投靠东海王,最不济也会封个将军赏赐几座海岛。”扬手把军部命令扔回独孤英桌上,华岳为高垣鸣不平,毫不理会独孤英难看的脸色,说罢又解下腰间佩剑在手中抛上抛下,嘲笑道:“王剑,呵呵,翠华宫使我不当了,护卫使和绮丽郡司马,请大将军另请高明。”
“大姐——”
“我去东海郡寻找小垣子,我哥也要回封地,若独孤皇家有胆量,不怕西部和南部联军长驱直入,大可将我兄妹二人留下来。”
宇文洁想要劝说拦阻,让华岳一掌打退,把王剑抛给令狐清,华岳转身离开了,独孤英爬在桌上,再没说一句话,因皇家的绝情而羞愧,更为帝国前途担忧。
华岳和秦如风领亲兵悄悄离开行营,算是临走给帝国郡主再帮次忙,若让将军们知晓两人与皇家分道扬镳,东部兵团刚恢复过来的军心士气又要降到谷底。
攻城前势必先要解决联军铁骑,只有在野外占据绝对优势,有足够兵力保护后方和侧翼,攻城军团才能避免遭受铁骑突然冲击,而东部兵团恰没有克制骑兵集群突击的有效手段。无奈之下独孤英将重步兵编组成军,依靠密集的防御阵型来抵挡,实际上就是用无数军士的生命来消耗联军骑兵。每攻下一城看似获得胜利,伤亡却远比敌人多,当推进到绮丽郡城下,兵团中剩余的老兵已不到三成,所幸终于占据了野战优势,帝国兵员充足的优势得以最大发挥,临风王先后派来的数万增援骑兵,在各城争夺中让重步兵的人流淹没,而此时战事已进行两年有余,四个兵团先后开战,帝国和郡王公侯皆蒙受巨大损失。
两年征战,东部兵团死伤三十多万,将士的血洗去了独孤英脸上稚气,再也看不出半点调皮女学兵的神态,杀伐决断让笑容都显得勉强,只有偶尔传来破军营的消息,才会绽放出片刻的灿烂,而夜深人静时泪水又打湿了被角,梦中却发出喜悦的笑声。
皇家重整棋盘让破军营成为孤悬敌后的弃子,密探传回的消息尽管不确切,但高垣依旧在领兵战斗的事实无人怀疑,只是战果越来越小,从袭击府城变为攻占城镇,从聚歼东海辎重运输营到分散袭击几条运输线,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战果不过烧毁一座粮仓,此后三月再无消息。
滨海城,残破的城楼中,高垣斜靠在女墙上望着西方的夜空,李长弓一手扶住肩膀一手将酒杯递到嘴边,抿口酒喘会气,笑声微弱得传不出几步远,手臂垂在地上动也不动。
“呵呵,这次怪我太大意。”
“从三名武宗埋伏中逃出半条命,要换作别人,早让老子一刀砍了,背叛后回来卧底。”
高垣艰难地侧头,目光看向酒壶,李长弓拿起来在他脸前晃悠会,扬起脖子喝了个底朝天,笑骂道:“偷壶酒太难了,方校尉骂我好几次。”放下空酒壶,李长弓给他拉上被子,压低声音嘲笑道:“两个多月,人家看了个遍摸了个遍,嘿嘿。”
“老子交友不慎啊——”
太丰义仓,储存粮食数十万担,高垣早就盯上了,无奈守军防守太严密,几次偷袭都没成功。得知存粮就要转运前方,隐藏在童营的兵力重新集结,破军营趁雨夜向粮仓发起强攻。
高垣和梅若雪领几名武校,在箭雨中顺云梯爬上城墙,一路冲杀终将城门打开,李子辉领人蜂拥而进,几十人死伤在弓箭下后与守军混战在一起,守军黑暗中辨不清敌友,而破军营早有准备,军士不时用东海土语吆喝,借以识别身份,等守军反应过来大势已去。
“弓兵标留下,其他各标快撤。”
在粮库内泼油耽搁太久,高垣在院中大声下令,敌后作战两年,破军营战死一千多人,所剩两千人皆为精兵,如非装运粮仓太重要,高垣绝不愿意发起强攻。
各标奉命撤退,很快消失在雨夜中,等弓兵标点燃大火,高垣照例领亲卫队殿后,正要离开时异变突起,火光照射下,三名老者突兀地出现,一句话不说就朝他扑来,快得让亲卫来不及掏出短弩。
突遇大变,反应纯属出自本能,高垣拔刀横扫而出,兵刃交响中往后疾退,一脚将梅若雪踢飞丈余远,恰让她避过致命一击。
“撤!”
手中长刀划破雨幕,高垣单脚点地朝前扑出,在几名亲卫倒下时拦住两旁武宗杀招,却避不开正面武宗的鹰爪手,让其抓在肩膀上,交手仅仅两个照面就要让敌人擒拿住。
“射!”
三名武宗眼看大功告成,嘴角还不及露出笑容,就见无数光芒扑面射来,两旁武宗仰身贴地往后滑开,当面武宗避无可避,双爪化掌拍在高垣背上,想用他的身体挡住箭芒,而高垣顺势扑到地上,让几支短弩划破背部软甲,幸亏贴身穿有天蚕衣,才没让亲卫毒矢当场射死。
正面的武宗在三人中修为最高,可倒纵时胸前插进了十余支毒矢,至死都没明白何以身法还不如武校敏捷,侥幸逃开的两名武宗,瞥见伙伴的尸体后心底发寒,肚子让长刀刺穿,人已死而伤口上还没流出血来,高垣那一刀的速度可见有多快,快得武宗死前没感到疼痛。
“滚,或者死。”
高垣拄着长刀站起,望一眼几丈外的两名武宗,话语比夜风冷雨更森寒,在他脚前四五步,躺着三名亲卫的尸首,堂堂武宗竟会暗算伤人,说是尸首其实已成一堆碎骨肉泥,他如何能抑制心中的悲愤。
武宗没搭话,目光看向亲卫,蓝汪汪的弩矢在火光下闪烁,有了防备奈何不了武宗,两人有把握将亲卫隔开后尽数格杀,前提是高垣不出手拦阻。突袭时一刀格开两人攻势,反扑时一刀刺伤伙伴,两名武宗自问做不到,如此刀法已经超出他们想象,应属于另一种境界,想到此处两人互看一眼,随之脚步往旁连挪,退后几丈后飞身离去。
“将三名兄弟就地火葬。”
残尸碎骨包在披风中抛进了火海,高垣和亲卫队向逝去的兄弟致以军礼,长刀归鞘翻身上马,领亲卫队走进黑暗的夜色,十余天后,确认没有人尾随跟踪,高垣方下令返回滨海城隐匿。进城时让梅若雪抱在怀中,重伤之下强提真气装作轻伤模样,十余天里他几乎耗尽了体内生机。
醒来时全身赤裸,梅若雪正给他擦拭身子,高垣一口血涌上喉头,又是几天昏迷不醒,差点就此一命呜呼,李长弓想通后每每拿此嘲笑,没死在武宗手中,却差点让美女的温柔气死。
“高垣,修为全废,好像没半点伤感的意思啊?”
“伤感能让它回来吗?”高垣没力气多说话,看着夜空出神,李长弓在旁给他解闷,将憋在心中几个月的秘密透露出来。
“在粮仓埋伏的三名武宗,一个死在你和亲卫手中,唉,老子怎没如此好运,杀个武宗扬名天下。别侧头,不气你了,嘿嘿,另两名武宗也死了,方校尉听到点风声,让个蒙面女子刺死,听说还是公平比武,生死斗。”
高垣睁大了眼,急切地问:“兵器?”李长弓哼几句不搭话,他嘴角略微抽动又闭上眼,修炼到武宗境界何其难,没有深仇大恨,怎会公开决斗,他瞬间想到一个人,念头立时又熄灭,师姐就算修为突破成为武宗,短短时日怎会有此实力。
“老子知道你想什么,华岳学姐,嘿嘿,心中喜欢嘴难开,不对,心中喜欢不敢说,蒙面女子用的兵器是长剑,死心吧。”
方镇海曾怀疑出手的人为华岳,她在给高垣报仇,李长弓几句话就顶回去:“华学姐要有此本事,早去刺杀东海郡王了,再说比武前总该先见高垣吧。”
高垣觉得有些累,眼皮快要合上了,李长弓一掌轻拍在脸上,响声却越外响亮,他让人两巴掌抽飞出去,高垣闻声张开眼,华岳俏生生站在身前,正眨着眼朝他笑,那是往常出手教训前的征兆。
“哼,藏得真好,滨海城,我来回跑几次,方镇海半点口风都不透露,咯咯,要不是意外遇见李子辉,还真找不出来。”
李长弓捂着脸过来喊冤:“学姐,高垣说要凝望夜空修炼,让我在旁监督以防偷懒,你打得——”话没说完连退几步,转头就开溜了,他才想起方才说过的话来,挨两巴掌还算轻,华岳怕掌风伤到高垣,要不就不是脸肿几天了。
“师姐。”
“闭嘴。”
华岳蹲下来,半晌后松开高垣的手,轻声问:“有几分把握?”高垣情知难以遮掩,费劲地回答道:“总能练成。”
“你明日就下令,破军营别轻举妄动了,让军士们安心休养吧,这场仗快要结束了,你和破军营没辜负她独孤英。”
“我听师姐——”
“接着练,哼,早听我话,怎会伤这么重。”
月色照进残破的城楼,高垣睡熟了,华岳轻轻将他抱起,在月光下缓缓走下城去,两颗心此刻贴得分外近,她似乎都能进入高垣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