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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虽然在等会试的结果,但是方俞的心思已经全然从考试上转移到了自己夫郎身上,考试已经结束,哪怕他整日捶胸顿足、长吁短叹也改变了已经作答的文章,但若是现在不了解好如何照顾一个有了身孕的人,那才有的失悔。
乔鹤枝坐在软塌上吃着方俞把皮儿尽数给去了,一个个光溜溜的装在小瓷碗里的橘子,他不知别人有身孕的时候如何,总之自己孕吐的厉害,闻到油腥最容易吐,但寻日里也有反应。
他看着临窗在翻书的方俞,蹙着眉头神色严谨已有小半个时辰了,若非是举着一本大夫编写的孕期养护,别人都要以为他读书当真是刻苦。
“夫君可是看出些什么了?”
方俞正翻阅到孕妇忌口的食物,听见乔鹤枝的声音回过神来,他嘴角上扬,徐步上前坐到了乔鹤枝身旁去:“不愧是大夫所写,这上头什么都详尽。我看了许多合情合理,但是方才细细一想,我既是你夫君也该学习了解这些东西,可若是出门忙碌了怎生照看你,还是得咱们一起学习。”
“好。”乔鹤枝也没有躲懒,倚着方俞一道看书。
这一瞧,他心里也暗暗发苦,除了老生常谈的远离红花麝香云云,孕期忌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可食用山楂、桂圆、狗肉,腌制类食物,不可饮酒、不能喝浓茶一系,大概归于忌口辛辣、寒凉、刺激性大的食物。
他幽幽偏头看了方俞一眼,喜悦背后当真又是一场兵荒马乱,不过好在他不像方俞一样馋嘴,若是要忌口那么多东西且时间还长,那还不得饿瘦一大圈。
今朝有了身孕虽诸多不适之处,可一想着染墨家的宝宝那么可爱,自己又都能忍受了,再者自己夫君还亲自为了孩子学习照顾孕期的小哥儿,相较于普天之下妻室一旦有了身孕便纳妾买通房的男子来说,他已经不能更幸运了。
想到此处,他心情豁然开朗。
方俞伸手把乔鹤枝看着自己的脸轻轻托了回去:“认真看书,你这般学习态度,在书院里可是会被夫子打手板心的。”
除却翻看书籍,方俞和乔鹤枝到青杨巷的菜市去买菜的时候便亲身实践挑买菜,避开孕期忌口食用的,他遇见带了小孩子的妇人小哥儿便会主动攀谈询问一些育儿经验,孕期养护等等的话题。
妇人小哥儿他模样生的好,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原本就是稍作闲散带孩子的群体,见着方俞对他们日常带孩子之事还挺有兴趣,倒都喜欢跟他说话传授经验。
乔鹤枝拿他无法,先前觉得有些丢人,想把他赶紧拽回家去,结果非但拽不走反而还被他扣住一同听人说,时间长了,乔鹤枝觉得巷子里的妇人小哥儿都挺友善,不单会与之说孕期养护和育儿经验,还同他们说谈一些京城的风俗,一些小八卦什么的。
春日里阳光融融,比起在屋子里闷着,在外头简单走走晒晒太阳,又有人说话可要强多了,后头些日子吃了早食就提着篮子要拉方俞出门去买菜,一买就要买到快中午才回家去。
乔鹤枝有身孕后方俞就不准他下厨了,特地雇了一个厨子烧饭,但并不是酒楼里出来的,而是巷子里的人介绍的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妇人,做菜不但好吃,最要紧的是会做孕餐,两人都很满意。
“又出来了,还丈夫陪着出门。”菜市口的几个婆娘见着方家小两口出来便不动声色的团在了一起。小两口长得养眼,从宅子里出来便是走在人群堆里还是一眼能让人瞅见。
“可不是,没有见过哪家男人这样,我瞧着八成是个窝囊的,否则谁整日整日的把心思放在自己夫郎身上。怀了个孩子跟揣了金元宝一样,那生下来还不就是个小娃崽子。”
“听说是前来会试的读书人,你看看,这哪里有点读书人的模样,光出来走耍晒太阳,哪里有见读书。这能入闱才是怪了,如此要紧着夫郎,来赶考作甚,在家里陪媳妇儿不还省得大老远赶考来京城。”
肉摊子上的妇人在布襟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我见着那小哥儿肚子平平,不像是能生出儿子的。也就宝贵这么几个月吧,等孩子生了转眼还不就把心思放在别人上头了。”
诸人笑了起来。
“便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人小两口不就是没来你们摊子上买菜买肉吗,何至于这般诋毁人家。倒是叫外来之人说笑皇城根儿下的人这般没有礼数。”
“浔哥儿,你是收了人家啥好处不成,这么替人家说话。”
小哥儿挽着篮子,挑了个白眼:“我便是看不惯有些人背后嚼舌根,眼红嫉妒。”
“谁嫉妒他了,谁还没有丈夫孩子不成。”
“丈夫天底下多的是,但那可也得分什么样子的。”
见着巷子口的两个人买了一个圆圆的两层似车轮一般的彩色风车回来,几个团在一起的摊主骂骂咧咧的散了开,两方不欢而散。
“浔哥儿,你今日也出来买菜吗?”
乔鹤枝老远便见着眼熟之人,笑着迎了上去。
“买了几颗鸡蛋,孩子吵着要吃蒸蛋,这便出来买上一点。”
方俞偏头对乔鹤枝道:“家里先前不是买了不少果子糕点吗,去取来给浔哥儿家的小孩子吃吧。”
浔哥儿闻言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乔鹤枝握着浔哥儿的手腕:“无妨,小孩子定然喜欢,夫君买多了,太甜腻我吃不了两块,放着坏了岂不是糟蹋了钱。”
浔哥儿笑了笑,这才没说什么,两户人家离得不远,甚可算是邻居了,一道往回走。
拿到乔鹤枝包的糕点,浔哥儿也送了乔鹤枝自己缝制的虎头小帽子,给小娃娃带着十分好瞧,等乔鹤枝的孩子出生以后便可戴了,这些日子相熟以后方家小两口便送了不少吃食还自家孩子吃,他承了人家的情,也回送些小物件儿。
浔哥儿家里倒也不算是穷,日子能过的下去,男人在城里有一个铺子守着做小买卖,日常开支还是够,只不过家里孩子多,要个个都宠爱着什么都置买便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段日子倒是在方家小两口下吃了不少好吃的。
........
“爹,今年会试成绩如何?可有从礼部得到风声?”
“你怎的关心起会试来了?皇上近日不是才让翰林院翻译几本书文来?这么快便译好了?”
余纪伯放下书看了一眼进屋来的儿子。
“翰林院这两年陆续调了人走,今下所剩之人不多,便是因着政事多而人少,这才特地来问爹今年的会试如何。”
余唳风此话半真半假,这两年翰林院确实调遣了人手去内阁六部,人手确实紧凑,为此往年会试礼部主理都会请翰林院协助做监考,今年因着翰林院人不多,且又受皇帝安排了政务,便不曾过手会试一事,否则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来问他爹。
什么人来翰林院不如何要紧,要紧的是他想看会试名列成绩。
余纪伯笑了一声,倒是也未曾多想:“很快便有人来了。便是因你在翰林院,为父特地前去了一趟礼部,拿到了一份草拟的名单,你且看上一看吧。”
余唳风面上一喜,连忙前去接过裹好的纸页。
“朝中事多,听礼部的意思殿试皇上不会过多的考问,今年三甲便是会试排前的人了。”
余唳风看着草拟的名单,有熟悉的名字,也有不熟悉的名字,但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微不可查的吐了口气。
他再是不能为他做什么,但也愿他夫君可金榜题名,他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一些。
“怎的?这名单有不恰当之处?”
余纪伯见余唳风面色有异色,不禁多问了一句。
“未曾,礼部做事何来不妥之处。”余唳风道:“儿子得到风声听说云敏公主到了适嫁的年纪,诸公候大人皆在为自家争取,皇上却有心于提拔激励今年的学生。不知此事真假?”
余纪伯道:“云敏公主是皇上最小的一个妹妹,皇上疼爱也在所难免,此事却也不假,殿试一甲,其中一位便是驸马爷了。”
余唳风复又看了一眼名单,微微蹙起了眉。
时光匆匆,眨眼就到了三月末尾,会试放榜的日子也便到了。
“瞧你起的这般晚,时下前去看榜定早已是人山人海,咱们坐马车过去还得半个多时辰!”
方俞见乔鹤枝看到外头天色大亮,忙忙慌慌的样子有些好笑:“越发是不讲理了,你自个儿嗜睡起不来,怎还怨上我来了。”
“那你大可自己先去看嘛。”
方俞顺了顺乔鹤枝的背:“好了,我一早就差丝雨去看榜了,晚一点就会带消息回来,不着急,若是上榜跑不了,若是未曾上榜就是追着去也看不到自己的名字啊。”
乔鹤枝也知这个道理,可此行不就是为了赶考的吗,到头来却不能第一时间去看榜,说到底还是有些微遗憾:“罢了,那便等等看吧,今日那头人多,我不去拥挤也好。”
“这可不就对了。”
两人耐心等着消息,迟迟却没见着丝雨回来,约莫是巳时中,青杨巷外便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乔鹤枝开了门去瞧,见着是官府的人正往这头来,他心中提了口气,这般阵仗论谁都知道是会试前三名出在了这头。
但他不敢太高兴,毕竟青杨巷里住的赶考读书人不止方俞一个,直到礼部官员携衙差在宅门口停下,长声唱出:“考生方俞,春闱会元!”
乔鹤枝的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