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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竟是一本书。
余唳风眼前一亮,礼品不在贵重,如珠玉一系反倒是俗了,像余家这般书香门第,书是再好不过的礼品。
只是瞧着封面上《恋爱脑自救手册》几个大字,不由得眉头微锁。
余唳风一头雾水,京中何时出了这般取名怪异的书籍来,当真是自己外放了一阵跟不上京中时潮了?
抱着好学求问的读书人心态,余唳风匆匆忙翻开第一页,似是撰稿之人猜出了自己的困顿一般。
何为“恋爱脑”?
释义:一种以儿女情长至上的思维左右自己,一旦陷入情爱便把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爱人身上的人........
余唳风登时间面红耳赤,啪的一声将书合上,有一种被揭了短的羞耻:“送我这个!方俞是什么意思!”
余唳风在车上怒骂了一通,胸口几番起伏。
“大人,到了。”
马车停靠在府邸前,余唳风垂下眸子斜扫了一眼落在脚边上的书,撇开了身体,故作冷静的又把书顺进了自己的大广袖中。
方俞去户部最后办完调任手续,得到特许可以回家休息两天,随后再到工部就职。
工部管辖的政务繁多,首先有建筑、工匠,建造等,其次有水利、屯田、交通,还有军器、军火制造等……
方俞受皇帝之命安排,自然是直接负责交通这一块儿,就是修补道路,便也不必工部上头的人另做安排了。
他走前同自己的直系下属元瑞闫交待了些差事儿后,犹豫着要不要单独去跟皇帝谢一次恩。
得听御书房的小公公说皇帝召见了巡抚司的大人商议要事,人已经去了好些时辰,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劝方俞若是没有大事,换个日子过来也是无妨。
方俞欣然接受。
回到府上,方俞在花厅里游荡了一阵,还是决定把事情跟乔鹤枝交待了。
升官虽是个好事,但他心里还是惴惴的,工部到底是要外放做事,不似翰林一般相对于来说比较稳定。如此一来自然是不能日日都回到家中来。
“这有何妨,多历练是好事。你不是也常与我说,虽今朝陛下厚爱,给了许多荣耀恩赏,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也不可能当真长久万岁。还得是要让人瞧见自身的价值和能力,如此龙椅上不论坐的是谁人,终是能某得一席之地的。”
方俞闻言,不由得敛眸而笑,他这个夫子当真是没白做,瞧把自己夫郎教得,何其识大体。
可欣慰之余,他眉头又是微动,见乔鹤枝不仅没有半分不满,甚至还谅解鼓励,忽然就又有些不大高兴了。
以前他三两年才出一趟远门,也便是为着科考,人都憋着哭唧唧的让人放心不下,今而有了孩子果真是不一样了。
他撑着脸道:“你不会现在答应的很好,就是为了让我放心去做事,然后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吧。”
“谁要一个人偷偷哭了!”乔鹤枝玉面微红,小声辩驳:“以前那不是年纪还小才这样吗。”
他拿着尤廉微微比对,发现自己不能更幸运了,如何还有不满的余地来。
“那你现在是舍得我走了是不?”
乔鹤枝挑起眸子看着方俞:“又得闲是想作怪了。”
方俞未置言语。
乔鹤枝将手覆在方俞的手背上,柔声道:“连京外的路都被大雨冲坏了,你便是不在朝中做事,近期在外也是不会走远的。比起在紫禁城,我偶时还能出来看你,倒觉得比在宫中做事要强些。”
方俞被这么一哄,心中便美了起来:“原你是早想好了。”
乔鹤枝道:“这是自然,便是我能忍着不见夫君,青盐也会想爹爹啊。”
原是想作怪,奈何小乔说的头头是道,便是他想闹腾都找不着空子闹腾,索性抱着人啄了两口。
过了几日,方俞回工部续了职,按照章程本该读看工部的一些存档典籍,但是修路的事情是重中之重,他任职后便随元瑞闫一同前往城外去看毁坏的道路。
当今的路只有两个大的种类,土路和石路,但像是城外通常都是土路,石路修建费功夫不说,想要有条件把城外的路尽数打造成石路耗费巨大,再者也很难将石头打磨平整铺公路。
一般只有城内是用的石头铺路,但也有贫瘠偏僻的地带连城里也是土路。像皇城里就更高级奢华,用的是青砖。
寻常的官道和偏路用的就是土路,像这样的土路修起来很容易,但是缺点甚多,雨后行走便泥泞陷足,马车会直接卡在路上。
路况看天气也就罢了,春时容易生长杂草,夏时暴雨后还多坍塌垮损,冬时大抵一片稀泥,一屁墩下去能滑出老远去。
为了方便勘测雨崩坏的官道,方俞随同自己手底下管辖的官员骑马沿着京外的土路走,沿途到第一个官道驿站,中间三十里路,十五千米的路程,受大雨毁坏程度大小不一的就有一二十处。
此时路上已经有工人赤膊裸身推着泥土和石头开始敲敲打打的补路了。
“京外的官道近乎是每年都在修整,大人不必太忧心,只是需要隔三差五前来看进度监工。”
跟在方俞身旁的元瑞闫只怕这位新科进士自入朝便进了翰林院,素日里清雅惯了,又生着张好听的嘴,哄的皇帝高兴,那升迁速度跟点了火的烟花一般,咻咻咻的直往上头窜,哪里是吃得工部的苦。
外头都是这般说道的,方俞休沐的那两日便是工部的其余部门都是这么议论的。
别人议论的热乎,元瑞闫心里却是苦,方俞来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如何敢同人说道一句半言的,生怕这钦派的郎中大人被工部的差事儿吓退了,届时他嘴巴好使,三言两语的又让皇帝给调遣了去,这眼下的一堆事儿还得倒霉的尽数砸在自己头上。
于是见着这位方大人巡看了路并未言语,眉头却是紧缩着的,便立马出言宽慰来。
方俞却是道:“元大人可寻着了日前我交待的工料?”
“大人说的石灰石,黏土和炼铁矿渣都好找。城外开采石矿的工坊便有这些东西,不知大人寻来有何作用?”
方俞未曾言明,听闻这些材料好取,也便松散了口气:“路也瞧过了,工坊可离这头远?不如直接去看看。”
“不远,不远。工坊归于工部管辖,如今这头修路的徭役便是从工坊那边过来的,大人理应过去巡看。”
元瑞闫道:“瞧外头的太阳也大了,过去骑快马不过半个时辰,整好那头也是归工部管,午时便在那头用饭了。”
方俞应了一声,驱马一行人就往工坊采矿地去。这土路便是他不来看,其实也能知晓个大概。
以前在云城,方家在乡野的庄子刚刚建起来,方俞要时常前去打理,出城便要走土路,下雨刮风天气他都见过,土路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行路的困苦他深有体会。
若是按照昔年寻常的修补方式,这土路总归是修补好了坏,坏了又补,如此周而复始没有尽头,只有不断消耗的人力物力,以及行路的苦楚。
还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行。
很快就到了隶属朝廷的工坊,方俞远远就瞧见了一大片矮小平整串联的大厂子,周遭可见诸多徭役推拉搬石头,矿物来往。
据元瑞闫介绍,这片场地挖石打矿,烧铁制军器,伐木烧炭等等,包揽了诸多项目。
“那这些来往的徭役可有工钱拿?”
“工钱不高,会在农忙的季节里贴补些家用。”
方俞从马儿身上翻下来,瞧着赤膊的徭役晒的皮肉黑黄,扯着一车车的石头,浑身都憋的黑红,大热天的实乃辛劳。
“可得把补贴准时发放下去。”
“大人叮嘱的是,陛下偶时也会过问,补贴一事历来都发放的准时。”元瑞闫引着人:“大人,先往这边走吧,里头是烧铁和石灰石的场子。”
方俞矮身进了工坊,场子虽能遮住头顶的大太阳,但里头在烧矿,温度甚是高,进去不过须臾身子便被严实的官服憋的一身汗来。
工部过来巡场的官员都有点受不住,但为首的方俞都不曾说什么,诸人也只得忍着。
工坊中的理事正要过来行礼,被方俞匆匆挥了开。
疾步前去烧矿的窑前,看着从窑灶下刨出来的铁矿渣滓,他捧起了一把,黑碎的铁渣矿尚且坚硬,碎渣滓多,大块的废料也不少,刨出来运在工坊外头堆积如山。
方俞旋即又看了石灰石,石灰用处甚广,灭虫害,除味杀菌,为此石灰的烧制技术发展的很好,今下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至于他想要的黏土,也是常见好取的,做陶都要用。
齐备了这三样东西,方俞马不停蹄叫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徭役,将石灰石磨粉,细碎矿渣,又取来黏土。
方俞揭下闷的脑袋冒烟的乌纱帽,撸起袖子拿着纸笔便开始记录写画石灰矿渣黏土的配比。
几个工部一起前来的官员见着方俞干的热火朝天,面面相觑,团团围着方俞又是记录,又是提水的。
也不知这郎中是在作何,但上司都亲自动手忙碌,也只好自求差事儿来干。
这个兑水,那个磨石的,几个工部官员干的还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