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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了方起身。
她对着身边的竹婉轻道:“你不用过去,在这边等的就好。”
竹婉被熏得脑皮发麻,却点头跟着齐清儿的步子。
乱人岗。
顾名思义,就是堆放死人的地方。
虽说是个岗,还不如说就是一个几十亩见方的地坑。
里面横七竖八黑压压一片。
偶有见白的。
那是长久腐蚀之后剩下的白骨。
在残月下成幽蓝色。
齐清儿走近些,站在高处往下看,弯腰又是一阵作呕。
头发凌乱地扑在额前,这样弯腰俯着上半身,她的脸色却还是白的。
她强忍住直起腰。
深夜寂静。
地坑中却有物体扭动的声音,细听想是有人在呻.吟。
齐清儿和竹婉相互嘘了一眼。
心知肚明。
那些随凌王来的士卒,活的均被圈了起来,而那些半死不活还有那一丝气息和意境咽了气的均,在乱人岗。
这呻.吟声便是那些将死之人在这世间最后一点余音了。
听上去,让人发颤。
连竹婉都不由得握紧了齐清儿的手。
齐清儿环视一眼,挑了个平缓的坡度下行。
这里堆尸成山。
要找一个人的影子有些难。
找准了呻.吟的方向,心想凌王应该和那些今日.刚送来的死伤士卒在一起,便顺着声音走过去。
腥臭像窒息的毒药。
齐清儿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然却没能找到凌王。
她不经有些不解。
不和今日刚送来的尸体在一起,又会在哪里。
这时身边的竹婉又劝道:“别找了,这么多人重重叠叠的,万一被压在下面,如何能够找到。”
齐清儿却继续找。
竹婉脸色一青,难不成还要翻尸找吗?这点子刚蹦出来,她就拼命摇头拍脑袋。
残月虽明,但实在看不清楚。
齐清儿让随同而来的两个仆人点了个火把来。
这下方寸几十米内都照的清清楚楚。
场面简直……(尸海,血海,白骨成群,尸蛆-吉字有密集恐惧症,这里就不详述了)
齐清儿蹙紧眉头,额角细密有汗。
视线扫过的地方,尽量不留死角。
终于在一堆白骨上面找到了凌王。
他身上的长箭一根没少,密密麻麻。身体是侧着的,估计箭太多,正面和后面都没有可以着面的地方,除去手臂上有被折箭的痕迹,大概是被将他拖过来的人折断的。他的双眼大大睁开,没有焦点,嘴巴都是开的,有话说不出来。
齐清儿旋身走开几步。
这样的凌王还是不要看的好,实在不如童年里的那个俊扬哥哥。
她的回忆已经够残酷了,勉强记住美好的。
她走上坡沿,让随行的两个仆人将凌王拖了出来。
经过身边的时候,她闭上双眸。
心中隐隐的愧疚。
齐清儿吩咐仆人去了凌王身上的长箭,找了一片离乱人岗有段距离的地方挖坑,埋了。
最后也没有立碑。
他到底不再是皇子,立了碑也不知道怎么写,再说给送进乱人岗的罪人立碑,是大罪。
竹婉索性在重新填好的泥土上撒了些叶子。
齐清儿站在一旁,闭目垂首什么话都不说。
竹婉看不下去,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凌王他要真的清廉就算借他是个胆子,给他千万军队,他都不会造反的。郡主这么做,奴婢心中明白,郡主这是在怪罪自己的意思。可没有您和祁王,凌王他总也会有造反的一天。”
痛惜怜悯的,何止是对凌王一人。
皇宫里杀出的血海,里面有多少人都是无辜被动的。
这一计,扳回了祁王的地位无疑。
可也在齐清儿心中深深地打下了个烙印。
她反复问自己,当初回京到底有没有做错了选择,她解了仇恨,翻了旧案,却要搭进更多无辜者的性命,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答案......很纠结。
“不一样,若是凌王存心造反,他是绝对杀不进宣武门的,更不能站在永城门上,踏在那么多战士的尸首上。”齐清儿说的话有些僵的。
竹婉明白她的意思。
左不过严颂也参与到了里面,欲情故纵,放凌王和他的军队进宫,到万不得已,皋帝备受威胁的时候,方开始收场。
这么做危险极高,换来的结果却是上佳的。
“人也埋了,郡主再这般站下去,身体肯定撑不住。还是回府吧!杀戮已经开始,总不能半途而废,不然这些死去的人也白走了。”夜深风高,竹婉一面解下自己外层的薄衣披在齐清儿肩上,一面道。
齐清儿颚首。
转身时滚下一颗热泪,落在脚下被挖松的泥土间。
回到府上的时候,夜已过半。
原本还在门口边站着的嬅勇戴夫妇不见了踪影。
齐清儿心下微颤。
莫不是又被皇后给弄走了。
往前踉跄几步,满院子找人。
最后栽进了一堵人墙。
熟悉的檀香扑鼻,这比乱人岗里的腐臭好多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比较,自己都觉得诧异。
祁王温柔着搂住她的肩,道:“嬅勇戴夫妇,我叫人给挪去了东阁。没事先和你说一声,让你受惊了。”
这话中有话。
齐清儿这么细的心肝自然听得出来。
但她不问,反道:“你也累了一天,如何不早些歇息。”
两人边说,边并肩往里。
经过正殿,谁都没停,直接去了卧阁。
到了卧阁门口,齐清儿才发现祁王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楚秦歌。
她一副舍不得祁王的样子。
竹婉上前打开门,撩帘子。
齐清儿驻足看了楚秦歌一眼。
楚秦歌像会意般,直径入了卧阁。
齐清儿又看了看祁王。
那一贯深邃的眸子依旧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略有隐隐的烦躁。
将视线往下挪。
祁王的手臂上的薄衣里面,依稀可见缠得厚厚的纱布,还有手指上面,无名指上条路清晰地裹着三四圈纱布,这样的手艺一看就是楚秦歌的。
这点伤,祁王他自己才不会放在心上。
祁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将手别到了很后,另一只手对着门框里做请的姿势。
齐清儿垂目,然后让竹婉去准备一些容易下咽的吃食。
竹婉应声去了。
齐清儿方进了屋。
祁王随后。
楚秦歌一点不拘着,将卧阁中富丽堂皇的摆设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这些都是皋帝赏的吧。难以想象,要是真的进了宫,会是个什么样子。”像自言自语。
齐清儿听着浅笑,道:“楚姑娘喜欢大可搬些走,这里好些我都用不上。”
“免了,你让我把俊昇哥哥带走就是了。”楚秦歌道。
“你说什么?”齐清儿问。
楚秦歌最后说的那句声音实在太小,像蚊子叫的喃喃自语,见齐清儿没听清,丢开缠在手里的长发,道:“可别,这些都太贵重,我那沉香阁可装不下这些东西。”
说话间祁王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