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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拾无心的追问,天清老道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几天前,山下突现一条怀孕黑莽大蛇妖,它躲于洞中产子,妖气引来了道观的弟子。
弟子愚味,居然趁黑莽蛇妖产子虚弱之时偷袭,将其杀死,妖蛇子也未能幸免,全部葬身山洞,宰杀手段极其残忍。
自古以来,人与妖为互杀天敌,斩妖除魔也乃天道之义,人人得而诛之。
可产子乃万物天性,这个时候下手有违人伦天理,所谓的正道也分场合,可道观的弟子修为不高,只知妖为邪物,见之必杀,毫无同情可言,将正义与斩妖除魔进行到底,而且出现在道观之山,定为极度危险之物,故不让其活,斩草除根,幼蛇也无存活。
此事被妖界得知,全体震怒,如此违背天理,简直欺人太甚!而且这条黑莽蛇妖还是上两代妖王之女,于是就出现了万妖围山,七代妖王齐出的恐怖围杀。
听了这事,拾无心也一脸无奈,杀妖可以,斩妖除魔,卫护正道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万物有灵,蛇妖产子趁机偷杀也太歹毒了,有违天理,妖界这样对待他们道观也无话可说,只能说师弟们太年轻,道心够了,善心不够,只知见妖就杀。
“无心啊,不是师傅不求助其他道家正义之士,而是因果报应,他们根本就不想插手,这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在先,谁敢趟这浑水!”
天清老道一脸悲哀,已经绝望了,怪就怪自己没有教好徒弟,所以才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师傅,不怪你,这事既然已经发生,说这些都没用了。”拾无心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安慰着天清。
天清叹了一口气:“无心,你找机会走吧,师傅帮你突围,尽量给咱们道观留一点传承的香火,以你的实力,或者真能走掉。”
拾无心转头看了一眼满脸血污的师弟师妹,虽然存活的人已经不多,但要拾无心看着他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面前,他做不到!这些都是朝夕相处的弟弟妹妹,他如何忍心!
在他们一声一声的大师兄中,拾无心更是无法抛下他们离去!
能救一个是一个,他是道门之子,道观的大师兄,怎可贪生怕死,对师门弃之不顾!
他突然按住了天清的肩膀,不让其去拼命掩护自己:“师傅,我不走,我要救你们!”
“救我们?怎么可能!你赢不了他们的!你用什么救我们?”天清无奈的说道,拾无心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用我自己!”
拾无心说完后,慢慢走向前,一人面对万妖,抬头看着巨大的七个妖王,面不改色,颇有气概!一如当年长坂坡上的赵子龙!
“够了!我愿用我的血肉之躯,偿还无心道观的一切罪孽。你们的气也撒了,现在剩不了几个人,仇也报了!适可而止!”
拾无心面对着众妖,大声说道!
这时候却传来了无数声冷笑,众妖轻蔑不已,不屠光道观,何谈仇恨已消!
人有人道,妖有妖途,你们残忍的时候,为何不说够了!为何没有想过放过可怜的幼子!那些刚刚出生的蛇子,作恶了吗?
“你的血肉之躯,我们会要,但他们的,也要!你们无心道观,必须一个不留,方可解我们心头之恨!”
拾无心握紧拳头继续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一人可抵他们几十人的命!你们不亏!”
“噢?此话怎讲?你的命又有何特别!”
拾无心摇了摇头:“我的命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若我逃出,以后什么事都不做,必定花费一辈子的时间,见妖杀妖!若我死于此,对你们来说,绝对不亏!”
此话一出,众妖有些诧异!
此子甚狂!如此口气,当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面对这么狂傲的人,杀他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羞辱他,比杀他更好!
“可以,但你要先跪下,给我们妖族万众道歉!并且……跪地求饶!”
此话一出,众妖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妖对人性可太了解了。
道家的人,居然要对妖磕头认错,还要求饶,这如何对得起道祖?死后有何脸面见师门先祖!这比杀了拾无心还难受!就算这么多师弟师妹死了,也未曾求饶过一句,也未曾下跪过一人!
“不可,无心,你走便是,不要管我们!”天清连忙阻止,就算他们活下来,往后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这时候拾无心紧握拳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道门尊严,一边是师门性命!
跪,还是不跪?
其实并非无人前来此山,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吸引了不少高手来观战吃瓜,只是无人出手帮忙。
山中南方,站立一大一小的和尚,大的戴着耳环,一脸凶相,背着一个小簸箕,穿着僧衣,唤名弑无神。
小的拿着冰糖葫芦,脑袋跟大头儿子一样,脸如怪物,手短脚短,一脸怪相,身高不足一米,唤名吞佛童子。
“师傅,咱们不上吗?这些妖是不是有点狂了?”吞佛童子吃着冰糖葫芦,玩着自己的牛牛,偶尔还掏出来闻一下味道。
“上个屁,这么多妖,咱们图个啥,看个乐呵得了,这人都死差不多了,还上什么!不过可惜了这个叫无心的,潜质不错,就是有点短命。”弑无神说道。
“也是,我最讨厌道士了,死光最好!”吞佛童子嘿嘿说道,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另外一只手。
“师傅,我好像有糖尿病,怎么这只手也甜甜的。”
“闭嘴,吃这么多冰糖葫芦,能不得糖尿病吗!”
除了山的南方,山的北方也有两人,一人穿着黑衣,一人穿着灰衣,颜色虽不同,但都是寿衣,两人脸色极阴极白,看上去不像人,要不是喘气,就如同阴间厉鬼。
黑衣者,名为鬼夜,灰衣者,名为鬼炁,两人背手而立,而身后阴气不断,仿佛有千万恶鬼在其身旁。
“爸,你说无心会跪吗?”鬼夜说道,“要不我们出手吧?我看他们这些妖不顺眼,老子鬼王饿了。”
“不,出手对我们没有好处,无心道观自找的,我们看戏就好,你给老子低调点,年纪轻轻,狂什么。”鬼炁说道。
年轻人只知道干架,从不考虑利弊,这样以后要吃亏。
道家都不出手,他们一个养鬼的出什么头。
“爸,你也太怂了吧?你的鬼王那么厉害,一只鬼王顶我几只,还用怕他们这些妖吗?老子想干死他们,看它们这些畜生嚣张的样子,我就浑身不自在,它们不会以为自己很吊吧?”鬼夜有点不服。
在他眼里,妖就是畜生而已!他想杀就杀。
可鬼炁却冷言道:“闭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七代妖王联手是什么概念吗?我们有几条命?”
鬼夜被一骂,马上不敢出声了,他最怕他爸,因为他爸的鬼王能震慑所有鬼王。
山的西边,站着一群人,全是白衣背剑,正气凛然,可就算是一身正气,他们也没有打算介入此事,而是冷眼旁观。
为首的人叫叶天傲,是叶家现任家主,他看着满山的妖,颇有兴趣,可并不插手。
他身后之人是他大儿子,名为叶无涯,其剑力深不可测,少年有为,已然快追上他。
“爸,真的不出手吗?这些妖欺人太甚了!”
叶无涯一身热血,斩妖除魔对于他来说,何其痛快,为何躲在此处观看而不动手,他不明白!
况且这些妖越来越过分,仿佛在故意作秀给天下人看一样,他们要告诉天下人,得罪妖族,就是这样的下场。
看得叶无涯的剑已经饥渴难耐,而叶天傲始终不带领叶家出去斩妖除魔,躲着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叶天傲冷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而且我们出手鏖战七大妖王,我们叶家必定元气大伤,真是百弊而无一利,要是输了,我们叶家得赔上多少性命!所以,看戏就好,不必管他们,这种道观多了去,唯一可惜的是那个叫无心的,一身天赋却命短。”
叶无涯有点不服,但是面对父亲的话语,他没有反驳的权利。
少年壮志凌云,一身热血,可天下皆为利攘,斩妖除魔可不是凭一身热血。
现在所有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拾无心,看他到底跪不跪,相比于行侠仗义,看个乐子更重要。
大概一分钟后,拾无心红了眼眶,随后便点了点头道:“我跪!我道歉!我求饶!”
他选择了师门的性命,不要尊严,成为道家的罪人,道家的耻辱!
身后之人,皆红了眼眶,他们都知道大师兄背负着怎样的重担来拯救他们的性命!
可他们无能为力,想活着,就只能看着拾无心受辱!看着道家受辱!
“跪啊!哈哈,跪啊!还等什么!”
众妖起哄,嬉笑,嘲讽,七大妖王低头看着道门之子,神形也是轻蔑之意。
拾无心身体微微颤抖,双拳紧握,眼眶猩红,但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膝盖微屈,正打算往下跪。
突然,一道白影落下,紧紧扶住了他,不让其跪下。
男人一身白衣,脸庞清秀帅气,红唇白齿,身后也紧跟数人,纷纷立于破碎的道观面前,昂首挺胸,视万妖如蝼蚁!
这些人的眼睛犹如怪物,看着万妖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们就是苏家之子!
那个男人来了!他带着苏家来了!
围观者皆震惊,纷纷脸色凝重,不明白为什么苏家要趟这浑水,不过如果是那个男人,战局是否能逆转?
只见他向前一步,口中不谈正义,也不言对错,更没有谈妖说人,分黑辨白。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请问这里……你们谁最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