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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翠蓝听了杨德贵说的情况,非常焦急:糟了,问题比预计的要严重!德兴太麻痹了,我说渡过四清这一关最要紧,他还偏要留下粮食预防荒年,命都没了还防什么荒年啊?现在倒好,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越来越说不清楚了。粮食的事没法说清楚,又凭空来了个内奸问题,这种事就像掉进了污泥潭,很难洗清的,这十几年搞了这么多肃反,多少人因为这种说不清的事跌落深渊?多少搞地下工作的党员被打成“国民党特务”,就是因为说不清。
杨德贵劝道:你别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兔子,你以前在部队,不知道地方情况,你知道因为这种事有多少人坐牢吗?民主革命时期的临海地下党的人,现在基本上在牢房里。我搞过地下工作知道,多不容易啊!都是单线联系,很容易断线,断线后再接上关系也很难,可是这种情况在肃反中全部成了叛徒内奸。德兴离开过八大队,人家就可是坐实他是叛徒内奸。
你别急,德兴的情况跟地下党的情况不一样,他离开八大队是光明正大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八大队还有这么多人在,说得清楚的。
对,你说得有道理,我急糊涂了。德兴的事跟地下党的确不一样,他是从武装部队出去的,况且他当时还不是党员。我跟八大队的人都通个气,你回去跟德兴说,叫他沉住气,有八大队的战友在他后面!对了,现在德兴肯定受监视了,你不能去他家,你一个公社书记目标太大,我们要建立一条秘密交通线。
有这么严重吗?
嗨,我做过地下工作,有这个敏感,在工作队眼里德兴问题这么严重,能不监视吗?你不要出面,让赛君出面,她在学校目标小。你叫赛君告诉德兴,叫他确定一个可靠的徒弟做交通员,有什么事情通过交通员单线联系,交通员只能找赛君不能找你。我们有什么情况叫赛君通过交通员传达。如果怕交通员传达不清楚,可以用书面形式,但叫德兴必须及时烧了。我跟你就电话联系,跟我打电话时讲阳嘉话,工作队听不懂阳嘉话。
哈哈哈,你把以前的地下工作的办法用到这里来了。好吧,谨慎一点总是好的。那粮库的事怎么解释好一些?
按照事实原原本本讲清楚,把粮库交出去。不然,越说越说不清楚。我这边会跟智青他们通气的。哎,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上溪公社的工作队里好像有一个部队里的大首长。
大首长?怎么“好像”?大首长来了你也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大首长都下乡搞四清,全化名保密的。我发现上溪工作队有一个叫老胡同志的,像大首长,虽然他穿的是普通的旧军装,憨厚得像个伙夫,但他身边时刻有一个挎枪的人跟着,还有一个女的跟他住一起,我看是个医生或护士。你想,出来带警卫员和护士的,应该是大首长吧?
那你打电话时问问我们师长,看他知不知道。
莫欣荣二人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圈,调查了申智铁、杨海凤、樊小刚、童文剑、陈明福、鲍国安、应斐等人。这些人绝口否认龚德兴是内奸,也否认他有叛变行为,至于不同意打国民党,说他主要是担心他表哥的安全。而且大家都认为,龚德兴在抗战和解放战争期间,对革命作了重大贡献。对于军粮问题,申智铁、杨海凤、樊小刚三人一口咬定是补偿给枣溪群众的,其他人则表示不清楚。童文剑回忆,当时县委议过此事,好像交给老杜和申智铁经办此事,但具体数字不清楚,粮食藏哪里就更不知道了。
这样的调查结果,让梁宏达等工作队的同志都很失望,问题仍然没有结果。内奸一说,虽然可以基本排除,但对龚德兴不同意打国民党,离开革命队伍,还是无法定性。军粮问题更是个谜团,神秘莫测,迷雾重重。一会儿说是八大队的军粮,一会儿说是补偿枣溪群众,这些粮食究竟是什么用途,没一个准确说法。申智青说是他一手经办的,但童文剑说经办人是老杜。看来只有老杜才能说清楚这个问题,可是老杜牺牲了,死无对证。就算补偿一说成立,但是这批粮食藏在哪里?有多少?为什么解放后这么多年不动?为什么不交给当时的生产队而交给龚德兴?依旧是一团乱麻!粮库地点和数目,申智青说是军事秘密,如此说法放在解放前还有道理,解放了,对党中央派来的社教工作队,还能说是军事秘密吗?申智青说,多年没动是因为忘了,这么大的事岂能“忘了”?没交生产队的理由更离谱,说八大队的粮食只能交八大队的人才放心,这不是山头主义宗派主义吗?这不是不相信党组织吗?
工作队尽管对申智青有诸多不满,但他是部队高级军官,对他没办法。他们反复研究案情,认为应该正面接触一下龚德兴。案子办不下去,如果从他本人这里能直接打开缺口,那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