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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络凝眉道,“五年前,姑娘和尘少主硬是缠着清越师父,将你我二人从青黄边境捡回来。你我二人,平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给姑娘添麻烦才好。你这次胡闹,要是害了人家的娃娃,你让姑娘怎么自处呢?又连累的那大仙连夜逃走,你想这三更半夜的,那大仙的路能好走么?要是磕着碰着了,岂不是你的罪过?”
釆耳吐舌笑道,“好啦,好啦,姐姐,我都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织络见她打了呵欠,便不再扰她,给她掖好被子。
临出门时,织络柔声道,“你好好睡吧!姑娘说明早起来,你就能大好了!”
织络见釆耳已经睡着,轻步迈出房门,穿过一道长廊,这才到了东院。
织络见渔夕还坐在月下弹琴,却一直凝着眉,就起身看了看香炉,琴声忽然止住。织络回头,只见渔夕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捂着胸口,嘴里的鲜血一滴滴,从唇角处滴落在琴弦上,在月夜里,无比的吓人。
织络放好了香炉,颤声道,“姑娘?”
渔夕微阖了眼眸,朝她摆摆手,却微微一笑道,“这琴见白凤琴还是差远了,只是我这会儿怕很难再回东禹仙山了。”织络明白,渔夕是让她不要惊动了他人,才故意这样说,一时也不敢声张。
织络扶她靠在长椅上,给她垫了羊毛毯子,问道,“姑娘,您还能走么?”
渔夕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那血又涌了出来。渔夕调息片刻,只觉得喉头发闲,一股无法言说的难受不断上涌,胸口疼痛万分,全身无法动弹,丝丝缠绵的疼痛,不断加深,转而抽筋拔髓般,一张雪白笑颜瞬间扭曲,却依然笑道,“没事....你去写三封信。三封信......一份给我师父,告诉他,我在江南的关家等着他。告诉醉轻尘,让他回来接管.....醉家的生意。另外.....另外一封,你写给在贵常的老爷....和夫人,就说我....一切安好!第三封......写给齐总管,告诉他,醉轻尘如果....不回来,就去找他,说我....说我病重,他......不回来,我.....死不瞑目,有样东西,我需要......他帮我交给......”
织络哭道,“姑娘,您觉得如何,我这就去找齐总管来。”
渔夕点点头,缓缓道,“别......惊着了釆耳,她刚.....睡着。不要....惊了府里其它人,告诉.......齐总管,他一人来.....就行了!”
织络转身,抽泣着身子微微颤抖。
渔夕弱声道,“擦干....眼泪,再去。步子......要缓,别.....慌!”
织络忙用袖子擦了眼泪,渔夕笑笑,织络这才向往常一样,出了东院门。不多久,齐总管随织络一起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孩子,正是齐总管的徒弟,重黎。
重黎见渔夕仰头靠在长椅上,丝帕里浸透了血红,跪在地上,压着声音,流泪道,“姑娘,您怎么了?”
渔夕笑笑,缓了缓,过了很久,才舒了一口气,觉得好了许多,拍拍他的头,微弱笑道,“重黎!你倒懂事啊,懂得小声说话,免得吵醒院里的人。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快起来吧!”
重黎这才抽泣着起来,站在了渔夕身边,却紧张的一直看着渔夕。渔夕对他招招手,重黎走到她身侧,渔夕在他耳边小声笑道,“书藏好了,不要......你师父知道,要不然......你会挨打。”
重黎摇摇头,又点点头。
齐总管不知二人在说什么,一脸愁容,叹气道,“姑娘往日不适,从来不像今日这般严重。我看,还是连夜给姑娘请个郎中看看吧。”
渔夕摇摇手,顿了一会儿,缓和了许多。缓缓笑道,“齐伯伯,我自己可不比那些郎中强多了么?齐伯伯,我准备去江南关家养病,这府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重黎这孩子,我瞧着不错,只要他肯学,麻烦您好好教教他。等到轻尘回来,日后,我也希望他可以帮轻尘独挡一面。就像,爹爹有齐伯伯您,他才可以心无旁骛的与娘亲云游四海。”
齐总管道,“姑娘放心!这些都是小事!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渔夕笑道,“劳烦齐伯伯大老远的夜里跑过来,侄女儿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又要麻烦伯伯去外面帮我悄悄的雇一辆马车将我与织络送到渡口。”
齐总管心里一惊,不想她走的如此之急,道,“姑娘放心!我自当小心!“
渔夕笑道,“醉家这么多年的生意往来,关系复杂。如果,外界一旦听闻醉家出了什么事。只怕,会生大变。所以,一切等醉轻尘回来,再说其它。”
齐总管道,“那我这就去安排马车。“
渔夕这才点点头,笑道,“有劳伯伯!”
很快,齐总管回来,渔夕朝织络看了一眼,织络将一封信交给齐总管,渔夕淡淡笑道,“伯伯,这封信,等侄女儿走远了,您再看。”
齐总管着急道,“姑娘,我去叫醒釆耳,一个人伺候你,怎么能够?”
渔夕裹了裹羊毛毯子,织络扶她上了马车,渔夕笑道,“釆耳不能去,她留下来,照顾醉轻尘,他几日后就要回来了。”
齐总管道,“也好!等到过年,我们一起去南边再聚!”
渔夕见重黎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拍了拍他的头,道,“傻孩子,我没事儿!今年过年,与你师父一起,去江南找我,咱们一起过年!”
渔夕又笑笑,下了帘子,道,“走吧!”
红灯摇曳,再也听不到马蹄声。齐总管这才拆开信,还未看到内容,就见那信上的字迹已被泪水打湿,字不成字,直到看到那四个字“死不瞑目”,悲从心来,不禁侧过身子,一串眼泪宛然而下。心里悲切道,“什么时候,姑娘竟然病的这么重了?!”
重黎哭着问道,“师父,姑娘不会有事的,对么?”
齐总管道,“没.....事,姑娘是说,快过年了,让我们配好货,算好账,去江南过年。”
次日诺王府。
楼雕玉砌,亭台金灯高悬,烛光四射。庭院内,红绸帐幔,珠帘重重。虽是深夜,所坐宾客,皆是分布有序,举杯而不吵闹,谈笑而不喧哗。只因,宴客的主人是亲王,而今日亲自道贺的除了太后,还有当今的少年宁熙帝王。这两位实权人物坐在里面,有谁敢轻易放肆呢?
明灯红烛,映衬帘内男子的深邃轮廓,臣子敬酒,他来者不拒,脸上始终是淡淡浅笑,“免礼罢,爱卿需尽兴才好。”
王府灯辉交错,少年帝王走下王座,勤勤举杯,太后笑在眼里。酒过三巡,有美人舞蹈助兴。
轻歌曼舞,众人脸上无不露出兴奋且欣喜的神色。
墨卿退回座位,把玩手里的白玉杯,不时与太后闲话几句。这时,下面的江子故走上来,附耳说了句什么。只短短的几个字,他忽地停住了一切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愣然,脸上却是一副冷峻的神色。外面人并不知晓,只是珠帘之后的几个可以近的他身的人,无不感到一阵陡然而来的凝重。
太后似笑非笑,有意半撑额头道,“皇儿,哀家累了。”
墨卿此时回过神来,上前扶住她的手道,笑的温文尔雅,“母后,儿臣送您回宫。”
方才江子故说,下面有人来报,醉姑娘,病重,怕是不行了。
少年帝王走下台阶,垂眸间神色一黯,她,病重了?
明年这个时候,或许就看不到那个灵气十足,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女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