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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上的绳子被解开,映月长舒一口气,终于得到自由,松松手腕,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一眼瞥见床后的帐子动了一动,仿佛有人影闪烁。
她心头一动,望着帘子后面的隔间,阴阳怪气:“十三爷,您不觉得里面热吗?”
怎么会热,这大冬天的。
胤祥掀帘而出,笑得有些心虚:“哈哈,想不到李映月你胆子挺大的吗?被人绑了还能这么镇定。”
映月不理她,退回到胤禛身边。不规矩的欠了欠身子,当时行礼。
“四爷和十三爷若是讨厌奴婢,直接说就可以,奴婢绝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奴婢这就告退。”说着转身就要走。
胤禛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盏,不说话。
倒是胤祥急了,忙拦住她。
“你急什么,四哥不过是试探你而已。你不是真的吓着了吧?”
映月青着脸,摇摇头,冷着脸:“是奴婢卑微无知,既没有做将军的父亲,又没有满蒙八大贵族的母亲,还妄图站在四爷身边,实在是自不量力。奴婢还是别在这里浪费两位爷的时间了。”
胤祥被她噎的说不话。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没有父兄支撑,只凭借自己的力量想帮我,我能不试探一下吗?”胤禛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还是和以往一样冰冷。仿佛刚才轻薄她的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她转回头,想看看到底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一会儿一个样。正好对上胤禛的目光,她看的出,他的眼里已没有了先时的防备。
“想接近皇子的宫女不止你一个,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别人派来的,或者又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妄图攀龙附凤之人,所以被试探一下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吧。既然想站在我的身边,就要让我知道你有站在我身边的能力。”
映月无话可说,确实,想成为皇子福晋的女人很多,其实她和她们一样妄图攀龙附凤,想成为胤禛身边的女人。但是她和她们又不一样。她告诉胤禛的喜欢只是接近他的理由。
在古代,陌生男女想有关系,似乎只能是夫妻关系,永远不会成为朋友,这个封建时代,别说是男女之间友谊了,就是男女之间多说一句话都已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清代又没有女官,所以,她必须表现出喜欢胤禛,成为他的庶福晋或是女人,她才能站在他身边,借助他的力量,光耀门楣。
她对胤禛,说不上喜欢,欣赏倒是有一点,自古成王败寇,她一直都认为成功才算本事,谁管你过程是用了什么招数。她欣赏胤禛,不管他怎样当上皇帝的,不管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他都成为了一代帝王,而不是胤礽,也不是胤禩。
见她还是不说话,胤祥倒是急了。
“就是啊,四哥说的对啊,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奸细呢。而且,四哥刚才不都说有一件棘手的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不就代表信任你了?”
她缓和一下心里的气愤,她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她不再生气,走回胤禛身边,规规矩矩行礼:“四爷所说是什么事?”
胤祥见她如此,知道她已经不再生气。坐在胤禛身侧,指指她身后的椅子让她坐。
她望一眼冷脸喝茶的胤禛,摇摇头:“奴婢不敢僭越。、”
“坐吧。”胤禛此话一出,不止映月惊讶,连胤祥也惊住。四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映月虚坐了一半,垂首准备听胤禛说话。
“伊拉里氏阿山你知道吗?”
伊拉里氏?她听都没听过。
胤祥见她摇头,接口:“就是现在的刑部尚书,皇阿玛委任他来治理清口河道。”
她还是不知道,只能接口问道:“他是哪一党的?”
“什么哪一党?”
这倒是把映月问住了,太子党、四爷党、八爷党,都是后世给康熙的几个皇子和朝臣划分的党派。他们现在应该不是这样说的。
她换个说法:“奴婢的意思是这个伊拉里氏是谁的人?”
胤祥明了,这个小丫头确实不简单,总是能一针见血。
“他是太子的人。”
胤祥便将伊拉里氏的具体情况讲她她听。伊拉里氏阿山,镶蓝旗人,刑部尚书,太子亲信。四十五年,奉康熙命自泗州开河筑堤,引淮水至黄家堰,入张福口,会出清口。在此期间收属吏贿赂,贪赃枉法,恶迹斑斑。
听胤祥说完,她倒有些不解:“万岁爷既让四爷您暗中随队南巡,不就是为了便于您暗中查访官员政绩吗,既然他品行如此恶劣,你们又有证据,直接向万岁爷弹劾他不就行了?”
胤禛压下一口茶:“因为他是太子的人。”
她明白了,康熙一生最忌惮的便是皇子和朝臣结党,更忌讳皇子觊觎他的皇位。胤禛很聪明,懂得规避风头,让康熙自己发现官员的不法行为。
胤祥解释:“就是因为他是太子的人,所以四哥和我都不便出手,你也知道皇阿玛忌惮皇子结党,我们出手,不是很明显要清理太子身边的人。”
你们现在不就是在清理太子身边的人吗?
她抿抿嘴,试探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合不合适。”
胤禛放下茶盏,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见他同意,她才接口道:“伊拉里阿山是准备将淮河改道吗?”
胤禛抬抬眼皮,看她一眼。
胤祥一口茶没咽下去,被她的话震住:“咳咳,咳,你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没有眼睛,看还看不出来吗。
“在来的路上,奴婢看见淮河北岸有坟墓被挖掘过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坟墓?”
映月暗自撇撇嘴:“奴婢看见河滩淤泥中露出破碎的白骨,难倒不是坟墓里的?”
胤祥不说话,只是惊奇的望着她。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女子,满洲女子虽然生来大胆,但那也只是平时嚣张罢了。哪有人像她这样,看见白骨还能镇定自若,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早都晕到水里了。
“御船泊住清口的时候,奴婢仔细观察了一下,由清口至曹家庙,地势非常高,虽然能成河,但是淮水还不不能直达清口,可是明明旁边有一河滩,只要通开,就能直达曹家庙,阿山竟然舍近求远,四爷您可知道其中缘由?”
其实本来河道在修建途中改口也是常事,但是由于此地地势太高,就算疏通开来,等到汛期来临,河水极有可能将沟渠冲垮,倒时两岸的百姓将会遭受的可不只是水涝,而是灭顶之灾。
胤祥迫不及待道:“你没见南岸河滩上有一处修建豪华的坟墓吗?”
原来是因为如此,坟墓那么豪华,一定是有钱人家的,不知道阿山收了多少好处,才会改建河道。
治理河道,是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若是偷工减料,遭殃的是无辜百姓。
“既然他是在治河之事上徇私,咱们就让他在治河之事上倒台。奴婢刚才说了河道两岸有挖掘过坟墓的痕迹,阿山为避挖富人之坟,私改河道,改挖穷人之坟,为了躲开一个人的坟,却搅得千百阴魂不得安生。万岁爷向来重孝,断看不得挖人千百祖坟之事,四爷您不若在明早万岁爷检视河道之前,将他偷偷掩盖上的坟都挖开,让万岁爷亲眼看看,看他倒时还有什么话好说。”
胤祥一口水呛到:“咳,咳咳,李映月,想不到你这么,嗯,聪明。”
映月对他撇撇嘴,笑道;“十三爷是想说奴婢这么卑鄙吧。”
胤祥双手举起里:“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奴婢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而且那些已死之人,能为身边还活着的亲人做些事也算不得什么伤天害理。也是他们的造化阴德。您说是不是,四爷?”
胤禛捧着茶盏,眼神是不是瞥向和十三斗嘴的映月,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