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初(42)

慕容黛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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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角轻牵,缓缓收回落于画像上的目光,望向手执画轴的东陵擎,忽而莞尔一笑,轻声道,“左右逢源是可以,但过于摇摆不定怕是有人会失了耐心,索性得不到便毁了干净也不一定的,世子与其把时间精力耗费在不相干的事上,不如想想这天朔江山最终将会落于谁手。”

    东陵擎哂然一笑,骨节分明的双手握着画轴转动卷起,悠然的声音透露他的漫不经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兰儿从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浑水摸鱼。此计甚妙。”

    杏眸微眯,慕若兰盯着他,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连李佑和周裕都查不到的事情,东陵擎是怎么知道的?他究竟查到多少?

    她不禁怀疑,东域王府的势力究竟渗透到了何种地步,他们在圣京城有几处据点,多少人马,甚至于天朔朝堂上有哪些人已倒向他们。

    这太可怕了,她自以为对圣京城内外形势了若指掌,却从未想到东域人早已无声无息的潜入,若非她在因缘际会下得以接近东陵擎,怕是至今仍蒙在鼓里,她所有的谋划都将为别人做了嫁衣。

    此刻,她有种形势脱离掌控的感觉。

    “世子既已知晓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东陵擎轻叹一声,没有做声,将画卷放好后,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巾,在慕若兰的注视下挽起她潮湿的秀发,轻柔的抚拭。

    屋子里弥漫着凤髓香的味道,他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他的动作温柔而宠溺。

    慕若兰有种被呵护在手心的错觉。

    狠狠闭眼,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他迷惑的手段,万不可着了对方的道儿。

    美人计这种东西,对男人适用,对女人也一样。

    过来许久,他拿起梳篦轻柔地穿过她如瀑青丝,声音似叹息般响起。

    “你这样的女人,当真让人又爱又恨。”

    这话什么意思?

    慕若兰一时间弄不明白,咬唇不语。

    东陵擎放下梳篦,修长白净的手指在她乌黑如缎的长发中穿梭转动,不消片刻,及腰秀发挽成简单利落的长辫垂在胸口。

    “第一眼见你时便是这般模样。”从此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赶也赶不出去。

    心头微微一悸,她仍是没有说话,垂眸思忖着他的意图,是真心还是假意?难道是得知她的真实身份而对她另眼相待?

    她抿唇轻笑,无论是何种原因,她可以肯定目前来说东陵擎不是敌人。

    “我的身世若是泄露出去,世子是会惹祸上身的哦……”丑化说在前头,不论他示好的目的是什么,既然选择了她,就得有承受祸事的思想准备。

    东陵擎笑容清朗,光风霁月,清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宛若冰玉相击,“别为我担心,他们伤不了我,你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便好。”

    她有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东陵擎……”她的嗓音软下来,“你该明白我并不如那些千金闺秀般单纯良善,并非良配。”如今的她没有家世地位,她只能站在阴暗处顶着虚假的身份看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光鲜的活着,表面上是天真纯洁的少女,暗地里用阴损的手段杀了许多人。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秀美的双手,谁能想到这样一双纤纤玉手,早已染满鲜血。

    单薄的身子被揽入一具温暖宽阔的胸膛,额头贴上他光滑的下巴,清淡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晕生双颊,心中仿佛有朵蔷薇花绽开片片花瓣,她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那些整日在府宅后院玩弄手段,曲意逢迎,兴风作浪的女人哪里单纯良善了?”他嗤之以鼻,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千金闺女们最擅长的就是阴谋算计,王侯世家后宅那些阴私腌脏事儿还少吗?

    慕若兰嗤嗤笑了,“她们的成长环境便是如此,从小耳濡目染,白纸也要染黑了,况且我何尝不是和她们一样呢!”心黑的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听东陵擎轻哼一声,戏谑道,“可爷就是喜欢你这个坏得明目张胆的丫头。”

    世上还有比这更美丽动听,动人心弦的情话么?

    这一刻,慕若兰悸动不已,这般如玉的少年郎,眼中的真挚情感不是假的。

    ※※※※※

    自睿王妃意图毒害侧妃腹中胎儿事件在圣京城传开后,皇城的气氛很是微妙。

    平阳候力挺女儿,要求睿王彻查此案,还睿王妃清白,态度强硬不容违逆。

    然周家也不是吃素的,睿王妃下毒加害周侧妃一事人证物证俱在,再清楚不过,质疑平阳候如此不分是非曲直为睿王妃撑腰出头,恐有以势压人胁迫睿王就范之嫌。

    在朝堂上,平阳候和镇远将军各有各的阵营,原本相安无事的双方因此事对立,朝中一些中立的大臣劝诫无效,皇帝也十分为难,一个是手握京畿御林军大权的两朝元老,一个是驻守边陲捍卫国土的沙场猛将,谁都得罪不起啊!

    其实这种妻妾争宠相争,暗地里下毒害人的事在权贵世家后宅里是见怪不怪的事儿,正室暗恨小妾怀胎,不能跟男人计较,她还不能找那小贱人泄愤?随便安个罪名就给你打杀发卖了,那种赶在主母前面怀了胎的,除非男人护着,不然多半是生不下来的。

    但那是身份卑贱没有娘家撑腰的小妾,像周秀这种将军府的嫡女,要不是早失了清白,周裕又别有居心,周家怎么着也不会把她给人做小的。

    睿王府里,平阳候瞪着面前俊挺的女婿,声音有些急躁的说,“我不管周家什么态度,也不管外面怎么议论,晴儿是我的女儿,她的为人我最清楚,若是她不能容人,王爷后院那些个女人早就死干净了,她是任性骄纵了些,但也无伤大雅,绝不会做出那等害人性命的事来,其中定有蹊跷。”

    相比激动地岳父,李沐的情绪则是平静无波,他端着青瓷杯啜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看向平阳候,慢条斯理的说,“本王与晴儿夫妻数载,她虽无所出,但夫妻情分总是有的。但目前的形势不利于她,人证物证全都指向她,周家又不依不饶的,他们家早先失了个贵妃,皇上难免心里有愧,本王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平阳候虎目圆睁,豁然起身,“他们向皇上施压?”

    李沐长长叹息,摇头不语。